想起剛子和寸頭對我說過的話,讓我隱隱覺得喬雅是一個不簡單的人,或許我真該離她遠一些,我和她本來就是不可能的,或許遠離她對我也是一件好事!


    今天,天氣特別清爽,陽光明媚,一位客人來到棺材鋪,這位客人與別人不同!他是被人抬進來的,滿頭白發,骨瘦如柴,臉色蒼白,看他的樣子,馬上行將就木了。


    後麵還跟著一個年輕人,抱著一個小男孩,那個年輕人指著老人說:“這是我爸,你也看出來他將要……”


    他看起來有些難受,不過強忍了一下,接著說:“他最後的遺願就是自己挑一口棺材,然後躺進去看看合不合身,為了他實現他最後的心願,於是我們隻好把他抬到了這裏來,還望你不要在意。”


    我心裏想:還真是一個大孝子!老人一般行將就木的話,做兒子的會盡力達成老人最後的遺願,這是對亡靈的尊重,也是為自己積德積福。


    我說:“當然不會,隻是看老人這個樣子他能自己選棺材麽?”


    “他說他並不想要材質有多好,隻要他看著舒服,躺進去合身就好!也就是把他抬到棺材旁邊,如果他覺得好的話,他會給我提示的。”他說道。


    “那就為他擇選棺材吧。”我說。


    我整個店鋪裏擺著的棺材,他都看了一遍,並且在兒子的幫助下摸了一遍,可是那老人眼睛一轉動,似乎就代表不滿意,每一口棺材他都這樣。


    他兒子說:“難道你們店鋪就這些棺材麽?”


    我覺得這棺材差不多都長這一個樣,怎麽選擇才算合適呢?可是畢竟是老人的遺願,我雖然現在無法給人算命,但樂於助人還是我的本性,便說:“要不到後麵看看去吧,不過得等會兒,我去裏麵交代一下,你們再進去吧。”


    他點了點頭,我主要是怕貿然進去,郭叔和劉叔會不高興,畢竟他們不喜歡見生人!於是,我進去把情況告訴他們,劉叔隻是抱怨了一句:“臨死還這麽多講究!”


    郭叔卻說:“這是為自己積福,這棺材就是家,家合萬事興,你懂什麽?叫他們進來吧,我們進屋去就得了!”


    我也萬萬沒想到郭叔竟然能如此通情達理的答應,他這脾氣一般都會發火的!我也沒多想,就喊了一聲叫他們進來。


    他們抬著老人在後院逛了一圈,可老人還是沒有相中的。我見那老人唿吸開始轉變,喘氣聲越來越大,甚至隻有出的氣,已經快沒了進的氣,這是人最後活著的證據,俗話說這叫“罡氣”!人隻要一罡氣,離死亡也就隻有差不多半個來鍾頭了!


    他兒子見老人如此情況,便趴在他身旁:“爸,你可要堅持住,我們一定會為你找到合適的!”


    他對我說:“不好意思,沒時間了,為了爸最後的心願,我們要換一家店鋪了!”


    錢掙多掙少是無所謂的,我也不想看老人就這樣離去,那樣會死不瞑目的,於是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當他剛要走出後院的時候,隻聽到老人“吼,吼……”的聲音。


    他兒子趕緊問:“爸,怎麽了?”


    那老人嘴裏一直含著“吼,吼……”的聲音,胳膊用力抬了一下,像是指什麽東西。


    他兒子迴頭看了一下,差不多他手指的方向,正是那小男孩拍著棺材在玩。


    他過去將他拖過來,說:“璐璐,別調皮了,我們得趕緊走了,你爺爺快要睡著了,我們還沒給他挑好睡覺的床呢!”


    看到這一幕,我覺得這才是一個溫馨的家,我想即便老人選不到合適的棺材,後代有如此溫馨的生活,也應該知足了!


    當他把兒子拖過去,人們抬著老人要走,可那老人嘴裏還是“吼吼”的聲音,特別像一個淘氣的孩子。


    “爸,璐璐我已經帶過來了,在這呢!”那年輕人說。


    可老人還是那聲音,手還是指那一個方向。那方向也有一口棺材。


    不過那棺材是昨天劉叔新打磨好的,裏麵放了我寫的那張紙條!眾人把他抬過去,那青年把他的手放在棺材上,他立馬停止了“吼吼”的聲音,眼睛也不轉了,而且慢慢的將要合上。


    他兒子心領意會,對我說:“老板,我爸看中這口棺材了!”


    我有些勉為其難,這是用來驅除我身上的反噬的棺材,如果賣給他會不會對我產生影響,而如果不賣,我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我也特想幫助老人實現自己的願望!


    他看我一直沉默,便問:“老板,這口棺材多少錢?”


    “這口棺材……”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迴答。


    “怎麽了?”他疑惑的看著我。


    他爸怎麽會看中這口棺材,先不說對我有沒有影響,這裏麵放著的紙條估計承載了我身上的反噬,他爸躺進去會不會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我也不敢確定。


    “難道這口棺材不賣麽?”他突然有些難過的樣子說。


    看到老人的喘息聲越來越大,看到他難過的表情,看到那小男孩握著父親的手,像是安慰一樣,我心裏感覺特別的憂傷,於是我決定還是與他說實話吧。


    “我不是不想賣給你,你看這口棺材上麵放著的碗,這裏麵可能放著不吉利的東西,我不知道對老人會不會有什麽影響。”我說。


    “不吉利的東西?是什麽?”他問道。


    那老人似乎聽到了我說的話,手指微微動了動,口微微一張,有非常微弱的“吼”的聲音,似乎是對這棺材非常滿意。


    “老板,我爸好像就相中了這口棺材,您看……”他摸著父親的手對我說。


    “容我再想想。”


    他點了點頭,我本打算進屋中去請教一下郭叔,然後給他答複。可那老人似乎堅持不住了。


    我知道人將死的樣子,他罡氣越來越微弱了。


    “爸,爸,您堅持住,兒子一定為你實現!”說完,他哭著在我麵前直接跪下了,“老板,求你,求你把它賣給我吧!”


    我也有些上下其難,想把他扶起來,他死活不肯起來,看到老人幾乎沒有了唿吸,他已經泣不成聲,那小男孩也拉著他的手,似乎想把他拉起來,看到這裏,我心如刀割般的疼痛,是對他們的內疚與對自己的責怨。


    我摸了摸老人的脈搏,他還在求著我,我已經沒有思考的餘地了,於是便狠心答應賣給他,但是希望那紙條先在裏麵,不要拿出來。


    他答應了,臉上稍微露出一絲微笑,不過看到父親的樣子,那微笑瞬間消失了。眾人打開棺材,把他放進去,也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正合適!


    放進去以後,老人麵容很安詳,沒有了唿吸,大家都知道他走了,他兒子這時也沒有說什麽,唯有兩行清淚,對那小男孩說:“爺爺睡著了,他有自己的舒服的床了,我們可以安心的迴家了!”


    然後,他走過來對我說:“謝謝,這口棺材多少錢?”


    我看了看那老人最後安詳的樣子,他頭枕著是我的那張紙條,也許這是緣分吧,我說:“這棺材和爺爺可能是有緣吧,就當我送給他的禮物,望他的亡靈可以得到安息吧!”


    “那怎麽行?”他說,非要給我錢,被我拒絕了。他也感謝了我,抬著老人走了。棺材還是和以前的規矩一樣,第二天由我送上門。


    他們走後我不知道這個決定對不對,但既然決定了,就沒有選擇的餘地!我有些忐忑,剛要走出後院的時候,郭叔在屋裏說:“緣定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或許這是命中的福分,他的亡靈或許是你的救星!不過你要在他火葬時,把那紙條和他融為一體,這也許是一件好事,對於你來說也許可以從反噬中解脫出來,對於那老人和那女孩都可以得到安息,或許在黃泉路上可以結伴而行!”


    聽到郭叔的話,我如釋重負,說:“郭叔,我知道你很厲害,難道不可以教教我麽?”


    問完之後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知道郭叔的性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會去給人算命,自己已經遭遇過反噬了,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深陷其中走不出來了。


    但令我奇怪的是,這次他並沒有發火,而是說:“算命之事講究的是心,你先看清自己的心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便走出來了。我的心裏有些雜亂,算命之事講究的是心,我曾祖父在筆記裏也提到過,心安理得便是知命,陰殺魍魎便是天定。雖然自己也會一些算命的知識和手法,可我還真是學識淺陋。等我看清自己的心吧,或許看清了,我就要金盆洗手了。


    算命之事是我最感興趣的,算亡靈也是我的一種期待和夢想,如果這樣放棄我心有不甘,可是不放棄,我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樣子的事情。我望著遠方,好像看到一片濃霧,一個未解的未來,我是充滿了期待,還是對未知的一切擔憂,也許郭叔說的對,我並沒有看清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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