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2-2615:57:47本章字數:5847

    即使婚事已經過了有些日子了,人們依舊津津樂道。恐怕,這是近年乃至以後,京都的人們最有意思的談資了。關於它的盛大,關於它的奢華,關於那個神秘女子的傳奇,關於權傾朝野的風相國對這個女子的寵愛,總之它永遠讓人們說不盡道不完。

    這個神秘的美麗女子,這個可以輕易虜獲令人聞風喪膽的風相國的女人,人們所知道的關於她的一切,隻有她的名字水冰清,以及她是在水一方的老板,一個孀居的年輕女子。

    這兩天,我一直在後悔一件事。話說那天,我真的不該讓瘋子扒下那層皮。

    以前吧,瘋子一會兒風滿樓,一會兒無影地耍著我玩,再怎麽樣,他都會先把行頭備齊了,才到我這裏開唱。現在可好了,什麽事都一清二白了,他隨時隨地就在那邊展現他的雙重人格,什麽道具都不用了。當然,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無影頂著張美臉裝無辜裝可憐,我還是可以接受的,唉,美人嘛,總是可以特別照顧一下的。但是,他用那張向來比較深沉的凡人臉在那裏演悲情,我就非常受不了。

    就比如說現在。瘋子坐在床邊,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水兒,今天我睡上麵吧。”

    我一腳把他踹下床,“下邊去!”

    “可是,可是,地上很冷呐,而且我都已經睡了七天了。”

    瘋子真的挺奇怪了,寧可睡地板,也不去睡客房。我曾經想過,他是不是怕下人知道,有失臉麵。但是,後來我很快發現,這是不可能的,先不說他有兩層皮,不怕丟臉,光是他府裏那些下人,恐怕在他們麵前播a片,他們也不會看的。真不知道這些人是誰管教出來的,簡直太厲害了。

    “還有二十三天呢。”二十三天,已經夠便宜他的了,想想,我第一次見無影,無影都做什麽了,簡直不可饒恕!後來,竟然還死賴在我那兒,睡了四晚。我要和瘋子算的賬,多了去了。沒把他給剁了,他就該偷笑了。

    我吹了蠟燭,“記得,閉嘴。”我還有好多事要想想呢。

    婚後第二天,我就見到了翌晨,沒有看到淩靈。她與我本也沒有什麽關係,所以她怎麽樣了我並不關心。當初她傷了我,我卻保住她的命,都隻是為了翌晨,怎麽說她也是他的師妹,我不能讓翌晨難做。

    翌晨就睡在風府的客房裏。沒錯,是睡,這當然是由於瘋子下了藥。我從瘋子

    那裏拿來了解藥,喚醒了翌晨。看到完好無損的我,他很高興。我知道,我失蹤的這些日子,他一定拚命在找我,他看起來很累,很憔悴。他問我去了哪裏,我卻沒有迴答他。無心山莊是瘋子一個秘密地點,不告訴翌晨,對我們大家都好。

    我告訴翌晨,我和風滿樓成婚了。他沉默了很久,然後問了我一個問題,便離開了。從這天起,我便再也沒有了翌晨的消息。也許我與他從此便是陌路人了,但是,這樣很好。因為我總覺得翌晨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見了我。

    我一直在等一個人,可是等了七天了,他還是沒有什麽動靜。

    “喂!”

    沒聲音。

    “風滿樓!”

    沒動靜。

    “無影!”

    還是沒人應。

    “你死了嗎?如果沒死就應一聲,不然,我就叫玄衣來收屍了。”深吸一口氣,打算喊人。

    “還活著。”瘋子慢悠悠地說。

    “柳元慶怎麽樣了?”怎麽又沒有聲音了,“你迴句話不行嗎?”

    “可是,是你讓我閉嘴的!”瘋子很委屈地控訴著。

    “我叫你去死,你去嗎?”最近我時常覺得自己很適合做後媽,他,就不能正常一點嗎?

    “去!當然去!”瘋子想也沒想就迴道。

    “你!”息怒,息怒,他是瘋子,我是正常人,“說正事呢,他怎樣了?”

    “水兒可真關心義父啊。”總算恢複成正常的風滿樓了。

    “我和他,你不是早查得一清二楚了。我,需要你幫忙。”

    “沒問題,隻要我可以。。。。。。”話已經不用說了,他早已用行動表明了。

    再次把他踹下床,“別想!除非。。。。。。”

    “除非什麽?”

    “明天我們下盤棋,不管我輸贏與否,你必須幫我這個忙,但是如果你贏了,可以在地上少睡一天,怎麽樣?”他的棋藝比我好,這雖然是個不平等條約,但是他也幾乎百利而無一害,所以他一定會答應。

    “好!”

    “那麽晚安了,夫君。”

    今天是下浣日,瘋子不用上朝。其實,瘋子是個自由的上班族,並不用天天上朝,原因麽,因為他有一大班的走狗,自然不用他這個老大勞心勞力。

    今天天氣很不錯,所以命

    人把棋盤搬去了花園的涼亭裏。

    與瘋子下棋,很刺激。你永遠猜不到他下一步會走哪裏,你也永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踏進了他布下的局。

    我皺著眉,看著棋局,表麵上我的局麵開朗無比,可實際上卻危機四起。唉,要輸了,我要輸了。

    “夫人,柳大人求見。”魎向我稟告說。

    魎現在是我的貼身婢女,是我向瘋子要的,瘋子當時很猶豫,但最後還是給了我。魎現在隻聽命於我,瘋子的話,都不用管。

    “不見!”我還沒說話,瘋子就在那邊嚷嚷。

    “他要見的是我,不是你,風大人!”無視瘋子緊緊皺著的眉,“把人帶這裏來吧。”柳元慶今天來得可太是時候了。我把棋一放,“今天,不下了。”

    “微臣參見風相國,參見夫人。”柳元慶的聲音適時地出現在我們耳邊。

    瘋子冷冷地瞟了柳元慶一眼,扔下棋子,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走人了。

    “義父,義父。”我叫了兩聲,某人還是呆得像隻木雞,看來瘋子把某人的心順帶著帶走了。我走到柳元慶身邊,“義父!”

    柳元慶終於迴神,“夫人,”柳元慶尷尬地喚我,“風大人他,是不是很不高興見到下官?”

    夫人?下官?啊,對了,上次在在水一方的事……

    我忽然跪在柳元慶麵前,柳元慶嚇得臉都白了,“夫人這是在做什麽,快,快起來,若讓大人看見。。。。。。”

    “義父若不原諒清兒,清而就不起來。”說著抬頭看向柳元慶,“當日在在水一方,清兒因為得知夫君要與公主完婚,心裏很苦,才會這樣與義父說話,還求義父莫要放在心上。若義父不能原諒清兒,清兒,就,就不起來了。”

    柳元慶臉上的尷尬與驚恐淡去,“唉,快起來,快起來,義父怎會怪清兒呢。”

    “來人,奉茶。”

    “清兒,風大人他。。。。。。”

    “哦,沒事,他今天本就心情不佳,與義父無關。”我說著垂下了腦袋,“說來,還都是清兒不好?”

    “怎麽了?”

    “這,唉,清兒想讓夫君給義父升升官兒,”柳元慶一聽,頓時兩眼發亮,緊張地看著我,“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夫君說,您隻是清兒的義父,又不是親生父

    親,所以他,”唉,我一歎氣,“義父,您不知道,夫君性情淡漠,除非是至親,否則……”

    “那你怎麽不告訴他,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我說了可是夫君不信,夫君知道,您隻娶了義母一人,沒有其他夫人,所以夫君以為我騙他,正氣著呢。”我越說越委屈,眼睛一眨,好不容易積起來的淚水,就滑了下來。

    “唉,真是難為清兒了。”

    “夫君似乎氣得不清,怎麽辦呢,義父?”柳元慶隻是緊皺著眉,不答話,看來這藥還不夠猛啊。於是我低低地抽泣起來,“義父,夫君說,他最忌恨說謊之人,若,若夫君從此嫌棄清兒,可怎麽辦?”我繼續哭訴,“夫君誤解清兒事小,可是,若害了義父,這叫清兒怎麽。。。。。。怎麽去見九泉下的娘親?”

    “清兒,別急,讓義父迴去好好合計合計。”說著,匆匆離開。

    這天瘋子可氣得不清,於是隔日,柳元慶便降成了一個四品官。嗬嗬,這可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了。瘋子最記仇了,柳元慶壞了他的好事,他還不狠狠地報複柳元慶。隻是那動作還真是快!

    柳元慶的動作也快得很,那天下午,便趕過來,說打算把母親的牌位迎入祖祠裏。我當然讚成的很,可是依舊狀似很為難地道,“這樣義父的聲譽可不就……”

    柳元慶一臉英勇就義的樣子,“義父的事小,清兒的事才重要呀。”

    我接著說了一大堆感激涕零的話,然後送走了柳元慶。

    這夜,我一晚上都沒睡,我終於可以幫水芙蓉風光地進入柳家大門了。

    可是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意義呢?

    瘋子迴答說:“人活著,也未必有意義。何必想那麽多?”

    母親的牌位風光的進入了柳府,我的身份也不再是眾人口中的一個謎。

    我沒有認祖歸宗,理由是我已經出嫁了,是風家的人,而不是柳家。而實際上,我隻是不屑罷了。

    小帥哥和小圓球也拜了母親,小帥哥看我的眼神很憤怒,小圓球則是茫然。

    我雖然有些不忍,但還是用幾乎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發了一個毒誓:“各神明在上,請聽水冰清一願,若他日柳家子孫沒有供奉先母靈位,必將遭受滅門之禍!”

    柳元慶瞬間臉色鐵黑,把我拉到一旁,厲聲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於是我便是一番哭訴,說義母怎麽怎麽仇視母親,母親身份怎麽

    低微,怕以後柳家子孫不供奉之類的,由於那幾乎句句是實情,柳元慶便不再與我追究這事。

    至於我發這毒誓的真正原因,當然不可能隻是因為這些了。

    兩天後,柳元慶不但官複原職,甚至比以前還高一階,成了正二品官員。我付出的代價,則是把瘋子睡地板的時間從三十天縮短到二十五天,扣除已經過去的天數,還隻剩下九天了。

    在水一方照常在經營,我雇了一個掌櫃給我全權處理鋪子裏的事情。由於瘋子的緣故,銀子就像流水一般趟進我的口袋。

    對於瘋子,其實也沒有多少氣可生了。之所以讓瘋子睡地板,其實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第一次。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想這件事。但是,在我看來,絕不是因為生理上的需要,才來做這件事。

    我,我對於瘋子的感情,很複雜,有些說不清楚,有很大一部分是感動。他其實是個很殘酷的家夥,從他殺自己的至親,用活人皮做麵具,以及魎和下人們對他的極度畏懼,我便看出來了,說他是來自地獄的惡魔肯定不會冤枉了他。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傷過我,甚至多是在保護我。

    令外,我想我是有一點愛他的,不然,我不可能在他與翌晨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隻是不知道,那份感情是從無影開始的,還是從風滿樓開始的。

    我的心很亂,這些天我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他,他一定知道,所以更多的時候,他都不在府裏。我在涼亭裏,有意無意地撥動著琴弦,眼睛則是注視著上麵刻著的並蒂蓮。

    沒錯,這就是那把被無影搜刮去的古箏。婚後隔天,我就把它搶了迴來。他其實根本就不會彈古箏,我問他,既然都不會用做什麽要和我搶。他說,他居然說,我生氣的時候很有趣。所以,我馬上生氣給他看,順便狠狠地踹了他一腳。怎麽辦,我越來越暴力了,怎麽辦?

    “夫人,有客人到訪。”魎總是出現得如鬼魅,無聲無息的。唉,誰叫人家是高手!我曾問她這麽好武功是做什麽的,她讓我去問瘋子要答案。於是,我問了,瘋子說,魎是他的屬下。這不廢話麽?

    “誰?”

    “一位居士。”居士?啊,就是帶發修行之人。

    “請他進來吧。”

    “雪柔公主!”我沒想過會再見到她,更沒想過一個風華無限的女子,竟然會憔悴成這般模樣。她未滿二十,卻像個中年女子。

    她緩緩抬起

    頭,那雙昔日光彩動人的美眸,像一眼枯井般黯淡。

    “你過得真好啊,柳小姐,噢,不,是相國夫人才對。”她說話很輕,聲音似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似的。手上不停地撚動著佛珠。

    “可你似乎不太好。”

    嘩——佛珠忽然灑落一地,她猛然抬頭看著我,滿眼的幽怨,“我怎麽可能會好,怎麽可能會好?”她一步步向我逼近。

    魎似要動手,我輕搖了搖頭,這是我與她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她伸手狠狠地抓住我的肩膀,“你現在的一切,本該是我的,你知不知道?”

    我看著她的眼睛,沒有絲毫閃避,“我不欠你任何東西。倒是你,曾經怎麽害我的,應該不會這麽快忘記吧?”

    “是啊,我是害你了,可你失去什麽了?沒有,你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可我呢?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會這樣都是因為你?你有什麽好,為什麽他就這麽在意你,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你隻是遇見了一個錯的人。”

    “一個錯的人,是啊,我真的錯了,可是太晚了,太晚了。”她喃喃著,轉身離開,“太晚了,已經給了,收不迴來了,收不迴來了。。。。。。”

    把一顆心給了一個錯誤的人,真的是太晚了,收不迴來了。

    瘋子一定對她做了什麽,才使得她心灰意冷,遁入空門。對於這個女子,我是否該覺得愧疚?

    我看看那平靜無波的水麵,輕搖頭,我為何要愧疚,感情的事本來就是殘酷的。有些仁慈的女人喜歡對自己的愛人說,請不要傷害那個喜歡你的人。可是,很抱歉,雪柔公主,我不是那種善良的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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