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靜茹,陳野自認為是了解的,不管她的性情對著眾人時是如何的冷淡,或者獨自相對時是如何的情深意濃,願意廝守一生把人間纏綿盡付與兩人在一起的日子。而對靜茹的妹妹靜華,陳野知道的也隻是從靜茹口中的一星半點,也就是這一星半點讓自認為行事放縱不羈不以世俗為自己作人準則的陳野,更是驚奇靜華的雅、豔、憂、悲,以及為一份出世的情的追求和向往的執著而感動和悲憫!

    靜華小靜茹三歲,今年二十七,平常女子應該是已婚三四年,稚子剛剛離懷的年月,或是新婚時腮上桃紅未去時的幸福。而靜茹到現在依然是一身,不是沒有戀人,隻是靜華的戀有點驚世嚇俗,愛著的人愛的到了骨髓癡癡迷迷,而被愛的人卻是幾經擦身而過,或者知道紅塵中有人愛他,隻是最終卻是人去情空,甘願相對燭影佛麵,留一癡情人在紅塵掛念。

    要說靜華的這一份情從什麽時候起,還得從那年她剛好二十在廣州上到大二時起。靜華是學中文的,好像學中文的女孩本就比尋常的女孩多一點心思,靜華也是,隻是在二十歲前,她和姐姐靜茹一樣有著一種冷豔的美麗,這種冷眼是天生,或者其他的女孩想學這一種冷豔的氣質和孤傲,但是往往東施效顰,從骨子裏流露出來的東西又怎麽是後天可以彌補的了的。

    靜華雖是冷豔孤傲,但是出了這一點和本就玲瓏的心思,與其他的女孩也是沒有多少區別,她有著女孩的快樂也有著女孩的憂傷,而這是一個懷春的年齡,她渴望有愛,有夢,曾經也夢到那個騎著白馬的王子給自己送來馬車送來水晶鞋。這些都是廣州的那一場花事之前。

    那一場花事是在什麽時候呢?好像是春末夏初的季節吧。

    廣州多花,廣州也多雨。雨在春天來臨後就是淅淅瀝瀝,沒完沒了,有時往往的前一個時刻是朗朗的陽光,而在轉瞬間,卻是傾盆的雨,賊不及防。這樣的氣候對於從小生活在江淮之間溫熱帶氣候裏的靜華來說,還是有點新奇,隻是一兩年之後,這一種新奇過去,更多的卻是一種煩悶和對這古怪天氣的怨恨。

    那天也是有雨了吧,雨下在中午,雨過天晴,還沒到盛夏的炎熱,冷熱剛好做室外的散布,靜華邀了同室的好友如雪一起去校內的後院一片樹林裏散布,沒有多少風,知了在繁花似錦、綠葉深重中發出三兩聲叫聲。兩個人走的累了,在一顆花樹下坐下,一陣風起,卻有朵朵的花落下,覆了兩個女孩的一身。

    無意的,如雪卻拾起一朵花在手,看了半天,驚叫道:“靜華,你看這花沒蕊的。”

    “是嗎?”靜華也從落花叢中拾起一朵,拿在手,諾大的花瓣,粉色的、紅色的,一種奇異的美,而這花瓣與花瓣的中心,竟然是真的沒有花蕊的。那一刻,靜華的心像是突然被某一種東西從外到裏緊緊的包裹,直至窒息。這是一種怎麽樣的昭示,這花落下,落在自己臉上手上,竟然沒有花蕊。

    “你怎麽了?靜華。”如雪看著靜華一臉的默默,神情有種從未見過的落寞,問。

    靜華隻是看著手中的花,想,萬物都是有靈的,又記得小時候看《紅樓夢》中不是有“群芳髓”又有“千紅一窟、萬豔同杯”嗎,不管是哪一種,或是花釀成的酒,或是花泡成的茶,應該這些花都是有蕊的,花的蕊如人心。一直以來,自己被一種問題困惑著,就是人若是美心是不是就像花沒有花蕊,那是怎樣的結果。但是天地間,又有哪個人沒有心呢?就像這萬物之間的花,哪一種花沒有花蕊。未想到今天,竟真的看到沒有花蕊的花。

    那時候,靜華不知道這一種美麗的花因為沒有花蕊而多了一種淒冷和豔麗的花叫什麽名字。隻是覺得這是一個最平常的日子裏某一種天地力量對自己的昭示:花可以無蕊,人也可以沒有心的。因為人有心,心是各種痛苦的根源。

    那一晚,靜華朦朦朧朧的做了個夢。夢很奇怪,一個朦朦朧朧的身影,似是一個遠古時代穿著長衫的偏偏才子,又似是從某個現代化寫字樓裏走出的一個風流倜儻的職業經理人,到最後又看到他隱隱約約的在某一座黃牆紅瓦的某一個廟宇裏伴著隨風搖曳的燭火,夜對金佛,敲著木魚。靜華被這一個怪異的夢折磨的反複不能成眠,醒來悵然,看不清那人的麵容。

    猛醒後,靜華像換了一個人,言語是更少了,以前的那一種冷豔換成了一種冷清。也還說話,隻是和自己的好友如雪說,不過這一個夢,她守口如瓶。

    幾周後,學校要成立一支古典樂器的樂隊,善彈古箏的靜華被輔導員作為了不二人選,靜華本是心懶,更是更懶得去做的是去拒絕是的言語,順其自然吧,她想,一切都要心想,做與不做本沒有什麽區別。也就參加了,每次去琴房練琴是,她一襲蠟染的長裙,來去低首,把自己該練好的曲目《春江花月夜》練好就行,很少去看別人,也很少去看別人練琴。雖然不大的屋裏各種樂器的奏響,聲音嘈雜,但是聽在她耳,就如未聞。多半人也都知道她的脾性,沒人去驚奇,也沒有人去打擾她的表麵的平靜。

    靜華喜歡《春江花月夜》,喜歡詞,也喜歡自己手指扶過古箏琴弦是的那一種悠揚和一種平和。

    她覺得《春江花月夜》是一篇膾炙人口的名作,它沿用陳隋樂府舊題,抒寫真摯動人的離情別緒及富有哲理意味的人生感慨,語言清新優美,韻律宛轉悠揚,洗去了宮體詩的濃脂豔粉,給人以澄澈空明、清麗自然的感覺。

    在這樣的練琴一個月之後,學校在大禮堂舉行會演,如雪陪著靜華去了。靜華那天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讓自己的一頭秀發披撒在自己瘦弱的肩頭,手抱著古箏緩緩的走到禮堂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會演已經開始,當前一曲有一個同學用二胡拉著阿丙的二泉音樂後,主持人報幕,說是請來了著名的青年古箏演奏家於華為大家演奏曲目《春江花月夜》。靜華聽到報幕,心中有點鬱悶,自己的也是古箏,演奏的也是春江花月夜,現在這個什麽著名的青年演奏家於華也是用古箏演奏《春江花月夜》,不是明顯得向自己示威嗎?不過,因為這一個樂器和曲目的相同,她還是忍不住抬起眼向台上看。這一看,不要緊,讓靜華驟然心痛,痛到極點而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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