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渾身抑製不住地顫抖,而對麵桌的老人卻是淡淡地笑了起來,仿佛已經勝券在握。


    鮑帥同樣笑著,可看在別人眼裏,卻覺得那笑容多少有些懵懂。


    荷官將剩下的四張牌一股腦發了出來,老人看也不看,叼起雪茄往椅子上一靠。


    “後生仔,你好像好信自己嘅彩數哦?”(年輕人,你好像很相信自己的運氣哦?)


    “談不上,我還沒到聽天由命的年紀,所以我隻是相信我自己。”


    “我就好信彩數,賭台上唔定嘅,彩數企喺邊,邊個先至可以笑到最後,博彩數嘅時候,我冇輸過。”


    (我就很信運氣,賭桌上說不定的,運氣站在誰這邊,誰才能笑到最後,拚運氣的時候我沒輸過。)


    “好啊,那就比比看啊,看你的運氣壓不壓得過我!”


    鮑帥冷笑一聲,悠然地抬起一杯香檳一飲而盡,毫不拖泥帶水地翻開了剩下的四張牌。


    “嗡”的一聲,圍觀的人都下意識湊近兩步,向鮑帥的牌望去。


    草花a、方片10、紅桃j、紅桃8,再加上明牌紅桃a,僅僅隻有一對a而已。


    老人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隨即輕笑起來。


    “後生仔,信自己氣呀係好大,但好似結果唔好哦。”(年輕人,信自己口氣是很大,但是好像結果不太好哦。)


    胖子看清鮑帥桌上的牌,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雙眼頓時神采盡失,肥碩的身體“啪”的一聲,直直砸在椅子上,好似丟了魂一般。


    圍觀的人也都是賭桌老手,人家忍了你九把,這次跟你allin肯定有必勝的把握,一看這牌麵哪還不知勝負已分?


    不少人已經紛紛搖頭,幾個憋著壞的甚至露出了竊笑。


    鮑帥看清自己的牌也是眼皮一跳,沒想到竟然這麽差。


    但為了撐住場麵,他不得不強裝出不以為意的樣子,淡淡說道:“勝負乃兵家常事嘛,何況我也不一定輸,現在就看你信的運氣能不能壓過我了。”


    老人笑著翻開第一張牌,紅桃q,加上明牌草花q正好一對q,隻要再有一張q或者另外一個對子就能穩贏鮑帥。


    不過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個精明的老家夥必然是要做四條q,不然也不會有把握主動allin。


    老人看了看牌,又看了看鮑帥:“睇嚟我彩數唔錯。”(看來我的運氣不錯)


    鮑帥聳了聳肩:“賭桌上不到最後誰又敢說自己穩贏?”


    說是這樣說,其實鮑帥的掌心裏已經全是汗水,大家各自出招,各有後手,他雖然有信心,但就像他剛才說的,賭桌上不到最後一刻,誰又敢說自己穩贏?


    或許是因為過度緊張,副腦出現了瞬間的紊亂,讓懸停在老人身後的偷窺者微微一震,差點一頭栽落,而倒掛在賭桌背麵的刀鋒細足一僵,懷裏抱著的幾張牌掉了下來。


    還好眾人都聚精會神地望著牌桌,沒人注意到這些細節。


    老人淡淡一笑,噴出濃濃的雪茄煙霧,自信滿滿地揭開了下一張牌。


    草花j。


    他微微一愣,又連忙翻開了第四張牌,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是黑桃9,竟然是黑桃9!


    眾人一片嘩然,誰也沒有料到老人的底牌竟然不是四條q。


    “有鬼!”老人愕然望向鮑帥,正好迎上鮑帥灼灼的目光。


    “好像你的運氣也不怎麽樣哦。”


    鮑帥學著老人的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而那老人卻不愧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物,片刻的驚愕過後立刻平靜下來,嘴角重新掛上了自信的笑容。


    “不錯的驚喜,不過我最後一張牌隻要是q、j、9都會贏,還有機會的。”


    他這次說的不是粵語,而是純正的普通話,說完便伸手去摸最後一張牌。


    鮑帥的核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和在場的所有人一起,死死盯住那張即將翻開的牌。


    黑色,是黑桃,不可能是一對9……


    圓形輪廓,不可能是一對j,但有可能是三條q……


    不是q,是8,黑桃8!


    看清那張牌,全場頓時沸騰起來。


    “老板,贏了,高進隻有一對q,我們一對a贏了!”


    華仔迴過神來連忙去推胖子。


    “什麽?你說什麽??”


    胖子像是借屍還魂,“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到賭桌前來迴看了好幾遍,這才怪叫一聲歡唿起來。


    鮑帥在心底長長地鬆了口氣,輕輕揉著已經僵硬的笑臉,從進來開始就一直假笑確實有夠累的。


    老人呆呆望著最後一張底牌,突然笑了起來。


    “長江後浪推前浪,而家係後生仔嘅時代咯”


    (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咯)


    說著,他轉過頭衝身後的一位幹瘦男人說道:“老張,撞到高手,籌碼輸光,冇得玩喇。”(老張,遇到高手了,籌碼輸光,沒得玩了。)


    幹瘦男人笑了笑:“錢是無所謂啦,你開心就好,怎麽樣,還賭不賭?”


    老人搖了搖頭:“而家冇當年嘅衝勁啦,人哋彩數好,我做乜曳喺賭台上?”(現在沒有當年的衝勁啦,人家運氣正好,我幹嘛賴在賭桌上?)


    說完,老人起身走到鮑帥麵前,笑著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鮑帥連忙站了起來:“我叫鮑帥。”


    老人點了點頭:“我叫高進,在香港開了間茶室,有空來香港我們一起打打麻將,放鬆放鬆。”


    “要是有機會一定會去。”


    鮑帥鄭重地迴答。


    勝利者的下一站自然是歡場。


    vip區的酒吧裏,昏暗、靡粉的燈光為這裏披上了一層曖昧的外衣,動感卻不算嘈雜的音樂烘托著奢靡的氣氛。


    最中間的舞台上,幾個衣著寸縷,身材火辣的舞女極力扭動腰肢,撩撥每一道向她們投來的目光。


    環繞舞台的卡座還是舊時的樣式,裏麵坐著的既有輸光身家性命,一口酒一把淚的倒黴鬼,也有大撈一筆,豪飲不羈的幸運兒,當然也少不了四處巡弋,打算把這一夜賣個好價錢的惹火女孩。


    “幹杯!”


    胖子臉上洋溢著興奮的潮紅,一股腦倒進喉嚨的香檳有一大半喂了他的花襯衫。


    可是他卻不以為意,眼睛裏閃爍著久久難平的瘋狂。


    “鮑先生真的不要再賭一場?”


    胖子為鮑帥倒滿香檳,一張肥臉滿是期待。


    鮑帥搖了搖頭:“出老千這種事,剁手的!”


    胖子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鮑先生別見怪,我隻是覺得您這麽高明的賭術,不再撈一筆實在可惜。”


    “談不上什麽賭術,都是兄弟們暗中幫忙,這種事可一不可再,不然明天就是外麵的一具屍體了。”


    “您說得是,說得是”


    胖子連連點頭,壓低聲音問道:“我好好奇,您最後一把到底怎麽做到的?”


    鮑帥瞥了他一眼:“吃飯的本事,劉老板還是不要問了吧?”


    “冒昧,冒昧,我自罰一杯。”


    胖子大笑著喝完一杯,將一隻小皮包遞到鮑帥麵前:“您的傭金,一共45萬,在說好的價錢上我又加了5萬,作為我的一點心意。”


    “這怎麽好意思呢?”


    鮑帥笑盈盈地接過皮包,從裏麵掏出幾疊鈔票塞進了口袋,然後拉上拉鏈,把皮包放在自己身後。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說到底他隻是一個大學畢業生,雖然被連哄帶騙地拉去滇西幹了一票,可到現在還沒拿到一毛錢工資。


    為了保障下一步行動,也為了把事情鬧大,他這才臨時起意,坐上了賭桌,好在結果還算滿意,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竟然是這麽得來的。


    酒喝到一半,胖子醉眼朦朧地湊了過來:“鮑先生,今後咱們還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鮑帥笑道:“幫我辦件事,或許咱們今後能經常合作。”


    “哦?什麽事?”


    胖子眼裏的醉意頓時不翼而飛,神色也變得謹慎起來。


    鮑帥擺擺手:“放心,不是什麽難事,我正在這附近找一個地方,叫做紅狗莊園,劉老板有沒有聽說過?”


    這句話一出口,身後幾米外的酒保突然一愣,仔細打量了鮑帥幾眼,然後迅速溜出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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