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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紙帛上一行小字兒,九公子眼裏一時酸澀刺痛,以謝薑的玲瓏心思,不可能看不出這是個圈套,不可能看不出這是趙淩以相邀救父做愰子,鈞她前往南城。


    他氣……明知是圈套陷阱,謝薑仍然親身前往。


    再按時辰推算,昨兒個夜間,高陽峻與常圶午時半刻圍剿霍傷,寅時初傳出霍某人逃脫的消息,卯時中謝薑收到趙淩的手書。


    趙淩邀見謝薑去南城,背後除了霍傷,九公子再想不出第二個人會如此做。


    趙淩落在霍傷手裏,亦或是兩人狼狽為奸,總之不管內裏是怎樣一種情形,其目的均是誘謝薑出府。


    良久……九公子抬手掐了眉心,淡聲問:“夫人走時,還留了甚麽話,嗯?”


    韓嬤嬤在簾子外頭屈膝施禮,禮罷,想了想,便緩聲道:“迴稟公子,夫人看了紙帛曾言……依趙郎君的脾氣,徜若他真探得其父下落,必會自家想方設法搭救。就算介時急需人手相助,亦會大大方方過府拜訪公子,必不會撇開公子來央求一個婦人。”


    看來……這個小東西心裏有了盤算。


    思忖片刻,九公子淡聲道:“嗯,還有甚麽,最好一次說完。”


    韓嬤嬤道:“公子昨天出府末歸,夫人猜測公子必是探得了霍傷行蹤。今晨見了趙郎君手書,夫人便明了……一則府邸裏有人時刻注意公子動向,二來,此信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夫人猜……若非霍傷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必不會行險要協趙郎君。”


    稍稍一頓,韓嬤嬤抬頭覷了眼九公子,一眼覷過,遂緩聲又道:“夫人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霍傷這種陰狠狡獪之人?更何況他手裏還有兵馬末露。”


    說到這裏,老嬤嬤略一屈膝:“夫人說……萬一烏家兄弟這邊兒沒有跟上,公子必也有法子找她,找到她便可找到霍傷。”


    屋子裏靜了下來。


    九公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子裏便又是平靜如昔,淡聲吩咐:“你傳話遠山……即刻清洗府內,所有來曆有疑者……與大王……衍地趙氏……櫟陽周氏……高陽家族,除了與霍家有關者留下,其餘無論是誰,一概殺之。去罷。”


    這人的聲音低沉舒緩,仿佛是吩咐人端杯茶拿件兒衣裳,韓嬤嬤卻心底一寒:“是,老奴即刻便去,老奴告退。”


    韓嬤嬤垂手退了下去。


    屋子裏又靜了下來。


    默默坐了半晌,九公子起身走到榻尾。雕了芙渠香花的榻腳上,凹凹凸凸,這人彎腰摸索片刻,待摸到邊緣處便伸指一按,“喀嚓”幾聲微響,緊貼了地麵的榻角上,便緩緩裂開個巴掌大的暗格。


    九公子抬手,以拇食兩指挾了黃龍玉佩出來。此時天光早己大亮,這人拿了玉佩,抬頭對著窗戶照了片刻,方嗤聲冷笑道:“擄我婦,便是為了它罷……嗯?”


    這一聲冷意沉沉,仿佛屋子裏還有第二個人,而九公子正是說給他聽。


    舞陽城西門。


    因召陵、河內、酸束、煮棗幾地都在舞陽西,因此西門這裏進出的車馬行人,遠比其他三個城門多,而西街亦遠比其他街道繁華。


    此時的西門,百數十輛馬車牛車驢車擠在一起,馬嘶人喊驢叫,簡直亂成了一鍋粥。守門兵衛全然不管這些,兩人一組,一個手裏拿了畫像挨個兒認人,另個便長刀出鞘,虎視眈眈跟在後頭:“那個……大熱天戴甚帽子,拿下來拿下來,快些!”


    “哎!說你呐!轉過來轉過來。哎呦!來人”這兵衛一喊,“刷刷刷”五六個兵士舉刀逼上“他長了吊梢眉……快押下去。”


    “你們有叫芻狗的麽?小名兒帶了狗字兒的都站出來。沒有?……甚好,若是有人認得出城之人裏有叫狗兒的,指出來,立時可得二百個大錢,誰指……。”這個兵衛舉著錢袋,“嘩啦啦”抖了幾抖。


    指一指就可得二百個大子兒!


    眾人嘩然。


    “我認得他,他……他姓李,李狗子……真給二百錢麽?”


    “兵爺,這個人鼻子勾的很。”


    “二百錢呐!兵爺……這人往襟裏藏簪子。”


    百十步之外,街道兩邊是低矮的石屋,北邊兒石屋外掛著寫了“酒”字兒的木牌。有風刮過,木頭牌子不時磕上門頭兒,發出“喀喀”鈍悶的聲調。


    周校尉小心翼翼進了酒肆。


    眾人都跑出去看熱鬧,大堂裏便空無一人。這人低頭穿過案桌兒,匆匆進了後頭柴房。


    柴房裏又悶又熱,更有一股子令人聞之作嘔的漚馬糞味道。周校尉摘了竹笠,全當做扇子似“唿哧唿哧”扇了:“將軍,城門處把的極緊,守門兵士個個手裏拿了將軍畫像,屬下偷了一張,將軍且看。”說到這裏,掏了紙卷兒遞過去。


    畫像?


    霍傷眉梢一抖,探身接過紙卷兒。


    甫一展開,霍某人頓時臉色一沉,而後再三看了又看,忍不住咬牙切齒道:“這定是王九那個無恥小人施的詭計……這哪裏是我?分明是一介匹夫,一介匹夫……嗯。”


    方罵了半截兒,門扉“咯嘎”一響,霍傷立時抬眼去看,阿四鬼鬼祟祟進來,這人進屋,顧不上揖禮便湊到霍某人麵前:“將軍,謝家小娘子已去了南街。”


    剛才還陰沉沉的好似想咬人,這會兒霍傷麵色一喜,低聲問:“她帶了幾個隨行護侍?”


    阿四迴頭瞅瞅周校尉,直等他沉下臉出去,方又扭過來看了霍傷:“謝家娘子得了前任情郎手書,便隻帶了一個小丫頭從後門偷偷出府,嘿嘿!”說到這裏,阿四猥瑣一笑,聲音愈發低了下來“她隨行護侍沒有一個,暗中護侍那兩人……屬下已設法引去了伎館。”


    “好!甚好!”


    霍傷三兩把撕了畫像,隨手一扔,陰測測看了阿四吩咐:“傳令那些舊部,火速趕去南城。倘若有了她在,某還用逃麽?某隻等麵南稱王罷。哈哈!”


    先前霍某人還音調兒陰沉,說到後來,他竟然忍不住仰頭挻胸,哈哈大笑。


    這人聲音嘶啞刺耳,遠遠傳了開去。


    周校尉嚇了一跳,瞅瞅四周,忙壓了嗓音提醒:“將軍,此地離西門太近,將軍萬毋大聲呐。”


    “啍!王九那廝阻某幾個時辰,如今某要去剜他的心頭肉。阿四,收拾東西。”吩咐罷,霍傷拎了頂破竹笠戴上,抬手開了柴門:“周校尉,去尋輛馬車。”


    “是。”幾人東躲西藏,被常圶與幾大世家追的恍如喪家之犬,周校尉飛黃騰達的美夢早就醒了,此時這人垂頭喪氣應了是,便悶悶出了後院。


    好在守門兵衛拿了畫像抓人,馬車驢車直堵到酒肆前頭。周校尉兩眼左右一掃,小心摸到一輛黑漆馬車後頭,扒了窗戶瞅瞅,裏麵空空如也,他便又貼了車臂挪到車轅處。


    車轅上坐了人。


    灰衣仆役臉上蓋了竹笠,懶洋洋倚在車壁上打鼾。周校尉右手摸了幾摸刀柄,終是垂頭換下一輛。


    一連看了三輛,不是車轅處坐了趕車仆役,便是車廂裏有人,再不就是近旁有人。周校尉沒了法子,隻好偷了輛栓在街角的牛車。


    半刻之後,一輛牛年拉了大半車柴禾,“嘎吱嘎吱”駛出西街。


    ps:親,求訂閱求求訂閱,好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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