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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韓嬤嬤喊了玉京起來燒水,又吩咐寒塘備早食。她這邊兒梳洗停當,便急慌慌去木屋。


    丫頭仆婦住的石屋,就在木屋後頭。韓嬤嬤剛轉過屋角兒,抬眼看見北鬥兩手托腮,木呆呆坐在廊下發怔,不由有些奇怪。


    到了北鬥跟前,老嬤嬤壓了嗓音問:“怎得坐這裏發傻,夫人與公子起榻了麽?”


    “哦!嬤嬤。”北鬥嚇了一跳,剛站起來,便下意識斜了眼角兒看屋裏。屋裏靜寂無聲,她便拖著韓嬤嬤往廂房去:“夫人耳朵尖,咱們來這邊兒。”


    小丫頭一付憋不住要與人分享大秘密的架勢。韓嬤嬤不動聲色問:“怎麽了。”


    直等離開廳門遠了,北鬥方抬手掩住半拉嘴巴,小小聲同韓嬤嬤咬耳朵:“昨兒個晚上,我聽見公子說……謝大去了祖宅。”


    沒頭沒腦來了這樣一句,韓嬤嬤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她老眼眨了半天,方遲疑道:“你是說……大娘子麽?”


    “嗯嗯!就是她。”北鬥頭點的像小雞啄米:“她哭哭啼啼攔了老夫人,說霍延逸不知去向,且她又無臉迴郚陽郡,老夫人心軟……便領她迴了老宅。”


    自謝凝霜嫁給霍延逸,漫說婚後迴謝府住對月,就算趙氏癱在榻上那會兒,這人也沒有露過麵兒。這個時候她猛不丁冒出來,韓嬤嬤直覺不大對勁。


    果然,北鬥接下來說的更勁爆:“公子還說……老夫人安排謝大住紫曦堂,謝大非要住同心樓……嬤嬤說說,哪裏有出嫁的姐姐到妺夫家去,不住客院,非要住妹妹妹夫的院子。先不說便宜不便宜,單規矩也不允哪,是罷!”


    韓嬤嬤目瞪口呆。


    後宅裏混了大半輩子,韓嬤嬤見過各種各樣“奇葩特別”的人物,象謝凝霜這樣出身世家大族,連丁點兒避忌都不講,丁點兒臉皮都不要的,她真心頭一次見。


    謝凝霜死活要住同心樓,不是想搗鼓謝薑,便是瞄上了九公子。


    呆了半晌,韓嬤嬤低聲問:“公子不是跟老夫人迴去了麽,公子怎麽說?”


    “哎呦!嬤嬤!”


    北鬥又是擠眼又是撇嘴,末了撓撓下巴,幹脆斜了眼珠兒看韓嬤嬤:“既然夫主允她住下,那我今兒個就迴去。”細聲細氣學了這些,小丫頭臉兒一苦:“夫人就叫我進去收拾包裹。”


    這麽說……九公子是應允謝凝霜住同心樓了!哎呦!這兩個小主子到底葫蘆裏賣的甚麽藥哎!


    韓嬤嬤不由撓下巴,方撓了兩把,察覺不對,忙放下手訓斥北鬥:“犯甚麽傻氣,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韓嬤嬤這句……嗓門兒有些大。


    兩人在外頭嘀咕,再是小聲,謝薑亦是聽了個大概,此時老婦人陡然亮開嗓子……謝薑眸子一眯,慢條斯理開了口:“嬤嬤來了麽?正好,待會兒咱們下山,嬤嬤看還有甚收拾的,趕緊拾捯幹淨。”


    潛在的意思……前事兒莫提,隻管跟著走就是。


    韓嬤嬤籲了口氣,襝衽道:“是,老奴這就下去準備。”說了這些,向北鬥使了個眼色“守好廳門”,直等她點頭點的有如小雞啄米,老嬤嬤這才轉身下了迥廊。


    不一會兒,一眾丫頭仆婦便忙活起來,遠山並迢遲、鳳台幾個備妥馬車,烏大幾人帶了弓弩長刀。這些人知道雪姬途中被劫,烏十腿上挨了一箭,因此謝薑要迴舞陽,眾人均是加了小心。


    不過半刻,一行五六十個青衣護侍,簇擁三輛馬車出了半間亭。


    昨兒個半夜,九公子見過謝薑便離了浮雲山,因此這會兒,隻得韓嬤嬤與北鬥兩人與謝薑同車。


    馬車悠悠晃晃,韓嬤嬤覷了謝薑幾次……幾次均是想不出來怎麽問才好。


    她不開口,謝薑便闔了眼倚榻假寐。


    車隊悠悠下了浮雲山,等馬車拐上往舞陽去的大路,謝薑方閑閑看了她道:“嬤嬤毋需擔心謝大。”安撫了這句,掀起紗簾兒瞟了外頭:“嬤嬤難道忘了,謝大已嫁給霍延逸,她出現了,表示霍家父子離的不遠。”


    意思就是……霍傷消聲匿跡了這麽久,而今謝凝霜突然出現,必不是什麽碰巧。


    韓嬤嬤眼睛一亮,恍然道:“夫人是說……大娘子不是被霍家子所棄,她尋夫人……是另有盤算?”


    “嗯。這些事兒既便我不說,嬤嬤一樣想得出來。”謝薑抿嘴笑笑,又道:“我是怕嬤嬤心裏沒有底兒,做事便會縮手縮腳。因此……嬤嬤且記著,多看……多聽……少問。九公子近兩天忙忙碌碌,我以為,他已有了布置。”


    雖然謝薑隻透了一兩分,但對於韓嬤嬤這種既擅察言觀色,又深黯端測人心的高手來講,卻已足夠。


    思忖片刻,韓嬤嬤點頭:“老奴眀白,老奴隻帶耳朵鼻子和眼睛迴老宅,至於嘴巴……幹脆忘在山上了哎。”


    老婦人做事一向一板一眼講規矩,此時突然來了這句……怪異話,北鬥忍不住捂嘴:“嬤嬤,咳!你……哎呦!”


    “笑甚,下了車同那倆丫頭說清楚,叫她們亦照這樣子做,知道麽?”


    “知道知道,嬤嬤放心罷。”


    謝薑莞爾。


    三個人隻顧在車裏逗趣兒,這邊兒夢沉已駕馬進了西城門。


    城門處車馬行人極多,挑擔進城賣柴賣菜的、趕了驢車牛車運貨載人的,各各是大唿小叫,熱鬧的簡直翻了天。


    再是熱鬧擁擠,眾人見了朱漆馬車,再看見上頭的王氏家徽,亦是紛紛讓了道兒。


    馬車悠悠駛過。


    紗簾微拂,謝薑不經意間一瞥……路邊兒停靠了七八輛牛車,而正對了車窗,有位戴了頂破鬥笠的灰衣男子,在她轉眸的瞬間……瞬間拉下了鬥笠。


    拉下鬥笠還不算,這人又往牛車後頭擠。


    因有牛身擋住,謝薑自然看不見他的臉,隻是……雖然看不見長相,她心裏卻恍然間覺得好像認識他。


    思忖片刻,謝薑不動聲色別開了臉。


    待迴了老宅,謝薑先去紫曦堂拜見了老夫人,又去三省小塮見了大夫人,其餘六夫人稱病不見,七夫人據說亦是重病在榻。


    既然攪事兒的都妥妥生了病症,謝薑便領了韓嬤嬤並北鬥玉京三個丫頭,迴了月出寒通居。


    五人剛進寒通居大門兒,琴嬤嬤迎上來施禮:“奴婢見過夫人。”禮罷,笑吟吟道:“奴婢備了熱水,夫人要沐浴麽?”


    坐了一路馬年,泡泡熱水解解乏也好。


    “嗯。”謝薑細聲應了。


    要去同心樓,就要繞過一處芙渠花池。時值六月,芙渠花正是將開未開,謝薑提了裙裾,剛走到池邊兒,一條白影從月洞門裏直竄出來。


    隻所以說是白影,完全是因為這人不僅披頭散發,身上更是穿了件兒牙白鬆江綾布袍。其實什麽顏色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人張牙舞爪“阿薑……阿薑吶!”


    月洞門兒離著花池約有十來步。


    這人一溜煙兒竄出來,瞬間便到了謝薑麵前。


    ps:各位親,求求月票好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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