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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大醫正抬手係衣帶兒,聽到謝薑慢聲細語,好似哄小兒一樣,不由插嘴道:“謝娘子,方才老朽探過脈,九公子瘚過去了,聽不見……。”


    說了半截兒,瞅見九公子搭在榻沿上的手……微微一動,老頭兒頓時瞪大了眼,指了謝薑問:“這這……這是怎麽迴事?”


    謝薑豎了食指壓在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態勢。陳大醫怔了一怔,轉瞬便圍上來,眼巴巴看著九公子……手指一攏,將謝薑的小指頭團入掌心。


    陳大醫滿臉驚訝,便又巴巴抬眼看謝薑。


    謝薑掏了青色小瓷盒出來,因一手被九公子握住,便拿了瓷盒兒向遠山一晃,細聲道:“打開它,給你家主子喂上兩顆。”


    遠山顛顛過來,開了瓷盒兒,小心翼翼捏了兩顆藥丸,扭臉覷了眼謝薑,見她一抬下頜,方拿了喂給九公子。


    陳大醫又探身去看九公子。


    九公子咽了藥。


    還有意識就好,謝薑鬆了口氣,俯身貼了這人耳畔,細聲細氣道:“等下陳大醫起箭簇,我來縫合,你且忍一忍。”說了這些,眸子一轉看了陳大醫:“你來罷。”


    說這話時,謝薑沒有抽手退後,卻背過身。


    聽得身後陳大醫咳了兩聲,又聽得這人要遠山拿布帕,又喚遠山端水盆兒,末了又喚遠山拿藥粉,忙了近半個時辰,“叮當”一聲,仿似鐵器落入水中,陳大醫急道:“謝娘子。快!”


    箭簇一出,九公子胸前刹時血如泉湧,陳大醫一時驚的麵色刹白,強自鎮定用了止血之法。這邊兒謝薑已拿了燒紅的烙鐵過來,細聲道:“起手!。”


    陳大醫神色一凝,鬆手退後。謝薑略閉了閉眼,待再睜開時,便鎮定異常。上前尋了九公子傷口裏幾處血脈,用烙尖兒一一點了。


    完了將鐵烙往水盆兒裏一杵,“嗤”的一溜水汽便冒了上來。陳大醫扭臉看看水盆兒裏的箭簇,又瞅瞅鐵烙,一時瞠目結舌。


    遠山謝薑兩人哪還顧得上管他,當下一個不等吩咐,上前拿布帕擦淨九公子傷處血漬,這邊兒一個便拿了彎針。


    兩人忙了將近一刻,終於將九公子傷處收拾妥當。


    陳大醫便又圍上來探脈,闔眼探了半晌。點頭道:“若是傷口不潰爛,九公子又不曾發熱昏迷,能熬個三兩夜清醒無事,便算是過了險境。”


    不潰爛這點兒,謝薑有把握,發熱嘛……謝薑道:“勞煩大醫弄些散熱的藥來,每日要他飲幾迴,可使得?”


    方才謝薑眼不眨手不抖,一臉鎮定拿了烙鐵“滋滋”下手時,陳大醫便驚出了一身冷汗。及至又見她捏了彎針。“哧拉,哧拉”飛針走線,老頭兒險些嚇昏。


    此刻探了九公子脈息,陳大醫定了定神兒。客客氣氣向謝薑拱手揖禮:“使得,謝娘子守著九公子罷,老朽這就去煮藥湯。”


    聽話聽音兒,遠山緊走幾步掀起布簾兒,躬身道:“大醫請。”說著話,身子向旁邊兒微側了側。


    心知待要謝薑解惑。這迴兒也不合時宜,陳大醫略一躊躇,轉身出門,遠山便也鬆了布簾兒跟在後麵。


    稍臾,三四個丫頭垂頭進來,輕手輕腳收拾了碳爐、水盆兒,又一應擦血的布巾,待一切收拾妥當,又悄聲退了出去。


    思忖這人過後兩天不發熱,才算是真正平安大吉,謝薑便在腳凳上坐下。


    這兩天先是被擄,後又在沼地裏與霍傷周旋,再就方才耗費心神,於九公子處置傷口,謝薑亦是又乏又困,剛倚了榻沿兒迷迷糊糊睡著,耳邊有人低聲問:“怎麽隻你在此,嗯?”


    謝薑抬頭去看榻上。


    斜陽微淺的暉光之中,九公子點漆般的眸子,一霎不霎看了謝薑,待一寸寸看過去,方在她仍帶有血漬的小手上一凝:“方才是你處置傷處麽?”


    能問出這話,表示這人神智清醒,謝薑暗暗籲了口氣,細聲道:“陳大醫起了箭簇,我縫的傷口。”說了這句,略略一頓,細聲問:“傷處還疼麽?”


    察覺出她話語裏隱有關切,九公子勾了唇角,柔聲道:“嗯,有些疼,不過尚還能忍。”說到這,忽然眉頭一皺“不過這種疼法……怎得與上次縫針時不大一樣,嗯?”


    上次割了十字口,這迴……這人平素喜潔,要是對他說用了給牛馬烙記號的鐵烙,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謝薑轉了轉眼珠兒,細聲細氣道“起了箭簇之後,傷處流血不止。我便想法子封住。”


    拔了箭會流血這是常情,怎得這小東西一臉古怪……九公子眯了眯丹鳳眼,低聲問:“說罷,又用甚麽新鮮法子了。嗯?”


    這人嗓音低醇微啞,偏偏末尾那個“嗯”,聽起來溫溫柔柔,好似用鼻子輕輕哼出來……。


    罷了,這人原本就喜歡凡事究個根底兒,這迴兒為弄清楚這些,連美男計都用上……謝薑索性不接這個話碴,扭臉兒看了房門,細聲喊:“東城在麽?”


    謝薑在屋裏,東城並夢沉幾人便守在門外。


    東城應聲道:“仆在。”


    謝薑迴頭看了眼九公子,眸子又在他略顯幹燥的唇上一轉,細聲道:“方才叫你尋的東西,尋到了麽?”


    潛在的意思,這迴兒用得上。


    做貼身侍仆的,有幾個不會聽話音兒?東城走進屋子,因兩手托了托盤無法揖禮,便對了九公子略一躬身:“仆見過公子。”說了這句,仍是躬著身子,將托盤對著謝薑平伸過去:“謝娘子看看,是不是這種。”


    木托盤上……一把高頸陶壺,幾根尺把長的稻桔棍兒。


    九公子眸中露出幾分好笑,隻是好笑歸好笑,卻也不開口說話,隻轉了眸看。


    謝薑伸手拿了稻桔棍插入壺中,看了看遠近,細聲吩咐東城:“往前來些,嗯,榻前。”


    東城悶聲上前走了半步,謝薑便捏了稻桔棍兒,往九公子唇邊一遞,細聲道:“吸吸看。”說了這句,見他眯了丹鳳眼,紋絲不動,便又解釋:“你傷勢大險,倘若動來動去,會繃裂傷口。要是用這個……至少飲水便宜。”


    這話十分……十分在理。


    九公子斜斜瞟了眼謝薑,悠哉悠哉……飲了水。


    聽見榻前“哧哧”有聲,東城額上幾乎冒汗,偏又不能退出去,隻好舉著托盤陶壺,垂瞼緊緊盯看地上。


    飲了水,九公子覺得倦意上來,待東城邊抹汗邊拎了陶壼出門,便眸光一轉看了謝薑,溫聲問:“陳大醫醫術高超,他止血不住,你又用了甚麽法子,嗯?”


    這人困得眼都要睜不開了,還掛心這個。心裏嘀咕歸嘀咕,謝薑一本正經道:“血脈就如同你剛才用的稻桔,想要不讓它通水,便隻有封往。又不能用針,因此……我用了火烙。那個……莫想了,等你歇醒了再說罷”


    火烙……,甚麽火烙?


    九公子擰眉思忖半晌,究竟想不出怎麽個火烙之法。待要再問,奈何倦意上湧……終於昏昏沉沉闔眼睡去。


    九公子平素不用丫頭仆婦,遠山東城幾人,又十分默契隻守在屋外,謝薑無法,隻好倚了床榻歇一會兒。


    將近落黑的時候,九公子覺得喉中幹渴無比,便睜了眼。恍惚中察覺到榻前仿似有人,便眸光一垂,榻前燃了盞鶴嘴兒銀燈,柔柔的光線下,謝薑兩手墊著下頜,伏在榻沿上睡的正香。


    九公子眸中閃過幾分笑意,方要張嘴,轉瞬想到從前日至此時,謝薑還沒有好好歇過一刻,便眸光向外一轉,淡聲問:“誰在。”


    主子聲音小,仆侍說話自然不敢大聲,遠山踮腳貼著門簾兒,小小聲道:“公子,是餓的甚了,還是要更衣?”


    九公子垂眸看了眼謝薑,淡聲道:“你進來。”


    遠山輕手輕腳兒進了屋,眼角兒一掃榻沿兒,忙垂瞼看了腳下,壓了嗓音問:“公子,是要……。”


    九公子低聲道:“倒盞茶來。”


    案桌上便有陶壺茶盞,遠山伸手摸了摸,隻覺壺壁微溫,便倒了茶捧到榻前。


    九公子低聲道:“扶本公子起來。”


    遠山想撓頭,奈何兩手捧著杯子,便索性小小聲問:“不是有那個……稻桔麽,東城說甚是好用。公子不如仍用……。”


    說了半截兒,瞅見九公子眸光輕飄飄掃過來,遠山忙咽了後半句,將杯盞放在榻前小桌兒上,一手從九公子頸後向下,抄住他右肩,一手小心扶了他左肩,緩緩將他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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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ps:這幾天有點累,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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