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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其路、收其心,不管是被迫還是甘願,最終都隻能死心塌地。


    暮色漸漸掩壓下來。


    從坐的位置看過去,可以看到簷外暗藍的夜暮,又夜暮之上幾顆星子閃閃爍爍。謝薑抬眸看了窗外,良久之後,細聲問韓嬤嬤:“他派人去青石坡了麽?”


    謝薑問話的聲音輕柔細軟,仿似帶了幾分……不能確定。


    “鐵棘去了。”九公子閑閑踱進正廳,到了寢門處略一頓,淡聲道:“本公子月夜來此,一則是為探謝娘子腿疾愈否;二是……有要事與謝娘子相商。”


    正在閨房私語的當口,不光突兀有人接話,而且還到了門口。


    “哎呦!”


    韓嬤嬤待要起身,慌亂中踢翻了腳凳,腳凳翻過去又砸倒了衣架,轉身時袖子又剌住了帳幔上的玉鉤,屋子裏頓時“稀裏嘩啦”一通亂響。


    “涼子……拾吃久夠銀……唔!”仿似哪個丫頭被捂了嘴,勉強報了警示之後,一切又靜寂下來。


    漫說後宅裏殺人埋人的手段,就算當年跟著崔老夫人,經厲過的風浪亦不知凡幾,此刻這種狀況……韓嬤嬤真心沒有見過。


    怔怔站了半晌,老嬤嬤向後退,直到腿彎兒抵住榻沿,才停下來,澀聲問:“九公子不知這是閨房麽?。”


    嘴裏問著話,韓嬤嬤兩手背在身後,摸摸索索……直到謝薑握住她的手掌,老婦人才又揚聲開口“公子倘有要事,不若明日再來。”


    “嗯,嬤嬤不明白麽?”


    問了這一句,九公子眸光斜斜一瞟廳門,見遠山略一點頭,便又轉眸看了門簾兒,閑閑道:“本公子隻與謝娘子有事相商。”


    這人行事,一向走一觀三,凡事沒有**分把握。便不會下手。而且……謝薑隱隱察覺,九公子一二再,再而三強調他有“要事”,恐怕是真有急事要說。


    再者。這人運算籌謀,既有幾分自負,更有幾分目下無塵,風流韻事或許會有,夜半強闖閨房這種……一是不屑;二是心無齷齪。才會大方坦蕩。


    “嬤嬤,搬張榻座過去。”謝薑捏捏韓嬤嬤的掌心,一捏之後,立刻便鬆了手。


    “是。”老嬤嬤鎮定下來,迴身對了床榻略一屈膝,便去搬矮榻。屋門左側是樽釉裏紅大瓷甕,裏頭插了十幾副卷軸,右側往裏兩三步,是張半人高的妝台。


    左右瞄了幾眼,韓嬤嬤便將榻座兒。在右側靠門處置擺妥當,而後退至三尺之外,襝衽道:“請公子入座。”


    縱使在近門處擺了席位,韓嬤嬤仍是鄭重其事,以貴賓禮相待。


    九公子挑了布簾進屋。


    因剛才韓嬤嬤扯斷了玉鉤,帳縵低垂下來,謝薑便在帳縵後略一襝衽:“不知九公子大駕突降,未


    能遠迎,還望公子毋怒。”


    “謝娘子毋要動怒才是。”仿似沒有聽出話裏的譏諷,九公子斜眸瞟了眼韓嬤嬤。淡聲道:“嬤嬤且煮些茶來。”


    聽話聽音兒,這是往外攆人。


    韓嬤嬤身子紋絲不動,隻眸光往左邊一斜,覷了眼自家主子。


    “去罷。夜沉人寂,正好飲些茶醒神兒。”別看這人現在說的客氣,要是韓嬤嬤不走,謝薑絕對相信,下一刻就會有人進來,將老婦人捂了嘴弄出去。


    遲疑片刻。韓嬤嬤轉身對了謝薑襝衽施禮,又迴身向九公子略一屈膝,便悶聲退出寑屋。


    屋子裏……一時便隻有唿吸聲。


    半夜裏大張旗鼓竄過來,不光治住丫頭,連貼身嬤嬤都攆了,總不會隻為在這裏站一站。九公子不說話,謝薑穩當當坐在榻沉兒,更是沒有半點開口的意思。


    氣氛有些詭異……有些壓抑,更有些微微尷尬。


    約半刻過去,或許更久一點。


    虛握了右手,九公子抵在口唇處咳了一聲。咳過,方緩聲道:“我已派鐵棘潛去青石坡,到底一間亭裏有甚秘事,多則三五天,少則幾個時辰之後就會知曉。”


    謝薑眉梢一挑,半夜裏弄的這樣大陣仗,原來就為這個麽?這跟自已、跟謝家半個大子的關係也沒有嘛!心裏這樣想,嘴裏自然就這樣問:“本娘子的畫像,又沒有在那個甚麽樓,九公子好像找錯人了罷。”


    “明麵兒上看,沒有半點關聯。”眸光在帳子前一掃而過,九公子負手看了窗外,淡聲道:“不知謝娘子想過麽沒有,封國七郡十五扈,霍傷為什麽選了青石坡,選了郚陽郡?”


    謝薑怔住,是,封國彊土遼闊,風景秀麗者有之,地勢險峻者有之,霍傷為什麽在郚陽郡築別宛?單憑一個謝家,不足以讓這人下這樣大的本錢。


    “封國北臨楚國刁地,西臨陳國燕地,而郚陽郡緊臨淮河,是通北、西、南三方的官道中樞。”說到這裏,九公子勾了唇角,淡聲問:“這樣說,謝娘子莫非還會以為,此事與你謝家無幹麽?”


    如果霍傷在這裏築建“別宛”,真的如這人所說……不僅是與謝家有“幹”,而且是“幹係”甚大。


    韓嬤嬤離開觀津崔氏已有十幾年,書冊上的記錄至少應是十幾年前。那麽九公子“詐死”來此,霍傷不擇手段也要娶謝氏女,說不定謝懷謹“情傷失誌”,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阿父也是為了這個迴郚陽的麽?”思忖片刻,謝薑掀起紗幔,細聲問九公子:“先前鹽價突漲,大王召阿父去王都,後來阿父辭官歸家……都是障眼法麽?”


    風從窗外吹進來,紗帳蕩蕩卷卷。給


    看了攥住紗幔的小手,九公子眸子裏透出幾分暖意:“初時大王並無派謝大人迴郚陽郡,後來……二夫人出事,謝大人又執意辭官,大王便趁勢罷黯了他。”


    這人的聲音低沉舒緩,聽起來如飲醇酒。


    謝薑卻越聽越是清醒,先前所有不解釋不通的地方,一瞬間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就算霍傷要謀逆作亂,九公子於我這小娘子說,又有甚麽意思?”想到這些環環相扣的計謀,殺伐無情的籌劃,或許是出自這人的手筆,謝薑的聲音冷了下來。


    抬頭看了九公子點漆般的眸子,謝薑一字一頓問:“莫非九公子以為……本娘子可為九公子所用?。”


    紗幔陡然蕩了開來,謝薑眼前瞬間便是一暗,一暗過後,小手己被這人緊緊攥住,且……隱隱還有往他懷裏使力的……趨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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