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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刮過,木欞雕花的車窗“嘎牙”響了兩聲。謝薑抬手推開窗扇兒,外頭落花紛紛,夾雜著枝椏上的冰碴雪屑,“簌簌”落了下來。


    近處幾枝粉瓣兒黃鄂的梅花,斜斜伸到窗前。這是玉蝶梅,馬車已馳進了玉蝶梅林。花香濃鬱,伴著冰雪的寒冽之氣,仿佛還有……兵刃的鐵血腥味兒。


    看了謝薑略有些凝肅的神色,九公子垂眸思忖片刻,幹脆倚了車壁假寐。


    王馥從身後拖出來個青色錦綢的小包袱,解開係結,在裏頭悉悉索索翻了一遍,拿了描眉的黛筆遞給謝薑:“先拿著,這裏頭還有點唇的胭脂、擦臉的珠粉。你看怎麽用?”


    “嗯”謝薑接過黛筆,低頭去看九公子的臉。仔細研究了半晌……這人眉毛斜鬂上挑,不是太濃,瞧上去不僅顯得犀利,更有些壓人……那就向下彎一點,這樣子看起來多幾分柔和。謝薑拿了黛筆在九公子的眉毛上描了兩下。


    一個人的氣勢神韻盡在眼睛裏,再看眼睛……眼瞼細長微挑,睫毛纖長像羽扇兒……謝薑細聲道:“睜開眼,叫我看看”


    “嗯……”滑滑涼涼的小手在臉上擺弄,九公子心裏又是好笑,又有幾分好奇。聽到謝薑說話,便睜開眼來,墨如點漆的眸子在謝薑手上凝了一凝,淡聲問:“怎麽了?”


    “以阿至姐姐看,公子的裝扮不太妥當。好了,閉上眼罷”謝薑捏住九公子略有些紮手的下頜,拿了黛筆在眼尾處,輕輕蹭了幾下子,又迴頭問:“有暗色的珠粉麽?比方說……黃色”


    低頭在包袱裏翻騰了一會兒,王馥拿出個手掌大的玉盒遞給謝薑,疑惑道:“給你。阿薑,盒子裏的粉雖然好聞,擦在臉上,不光不白。還有些發暗。你嫌九叔膚色太白麽?”


    “他的鼻子有點高”謝薑用小指指甲挑出來一點粉,放在掌心裏。垂眸仔細看了看九公子,看了半晌,這才伸出食指粘了一點點。小心抹在他的鼻尖兒上。抹完了,籲口氣道“上頭打些暗色,看起來鼻子就會低些”


    “哦……”王馥有聽沒有懂。看著謝薑又是抹又是擦,便將想問的話,咽了迴去。


    風勢漸大。林子裏一時花落如雨。


    放飛手裏的蒼鷹,夢沉低聲道:“公子,迢遲傳來信兒了。那邊兒已經過了湖。距這處林子不足四十裏”


    梅花林盡是平緩的坡地,不足四十裏的路程,騎馬用不了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山上的大路小路均被兵衛把守著,霍傷既然想到了半間亭,必會派人先一步將那裏封鎖住。


    前頭是霍傷,左邊穿過林子是陡坡,坡下是深約十丈的山澗。而右側……便是懸崖。


    聽到馬車外頭有人稟報,謝薑便停了手。九公子睜開眼來。眸子在她粘著褐色粉沬的食指上凝了凝,轉瞬便看了她問:“如今這種情形,謝娘子還有什麽好策麽?”


    這人的聲音低低沉沉,在飛花飄揚的“簌簌”聲中,竟然像是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看著這人櫻紅的唇瓣開開合合,謝薑一時忘了說話。王馥看看謝薑,又斜斜偷瞄了眼九公子,剛咧開小嘴兒,又忙忙捂住。


    九公子“嗯?”了一聲。


    謝薑恍過神來,眼珠轉了幾轉。細聲問:“這迴霍傷帶了多少人?”


    九公子抬手叩叩車壁板。兩個人在車廂裏說話,站在窗戶下頭的夢沉自是聽了個大概,便躬身道:“這次霍傷調了驃騎衛,約有五百人”


    韓嬤嬤給的那本小冊子上。亦有對驃騎衛的記載。這個衛隊,雖然隸屬軍營,卻是專職保護督軍。平日不用受苦操練,名頭兒又好聽,內中多是各大世家的嫡係公子。


    換句話說就是……霍傷在造勢。他以搜救九公子做愰子,派兵圍住了浮雲山。再拿搜救做愰子,領這一幫子世家子弟到半間亭。這種舉措……好像篤定可以在那裏逮到九公子一樣。


    謝薑剛想到這些,九公子忽然抬手叩叩車壁,淡聲吩咐道:“派人迴去查查,是誰泄露了消息”說了這些,轉眸看了謝薑問“想到了麽?”


    “還用想麽?”剛才馬車晃晃悠悠,謝薑就有些嗑睡,這時候掩嘴打個小嗬欠,慢吞吞道“既然前進不能,又不能走迴頭路。這裏景致美如仙境,不如幹脆在這裏下車”


    雖然謝薑隻籠統說了一句,九公子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是個賞挴的季節,九公子被霍傷襲殺的傳言一出,山上遊玩的世家權貴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又多出來好些。這些人賞景是假,趁機打探點王霍兩家的秘事是真。


    真也好,假也罷,幾個人從半間亭出來,確實遇見兩撥雅士,攜了美姬,擺了氈毯酒水,在梅花樹下清談。往昔冷冷清清,幾十裏都見不到人影子的林子,很有點熱鬧的意味。


    這迴九公子沒有叩車壁,揚聲吩咐道:“謝娘子要在這裏觀景,去準備罷”


    “是”車外一聲應喏。


    幾個人打的主意是下山去新郚郡,因此遠山準備車架的時候,是依照行走長路的規格。前頭車廂暗壁裏不僅有絨枕獸毯,後頭那輛車裏更是坐了四個仆婦丫頭。


    原本夢沉便是九公子的護侍,隻不過這人是在暗處。因此除了遠山、東城與日晚、鳳台四個貼身近侍之外,隻有迢遲與烏家兄弟認識他。


    這次九公子扮女裝下山,算是換了身份。原來的遠山等人不能用,便換上夢沉。


    這邊兒夢沉指揮丫頭仆婦,置擺下氈氈果酒,車裏頭九公子淡然道:“下車罷”說著下車,順手推開了車門兒。


    推開了車門兒,九公子扭臉看了謝薑與王馥兩個人……讓她倆下車的意思很明顯。


    王馥一腦門子漿糊……眨巴眨巴大眼,看了謝薑又看九公子。來來迴迴看了兩遍,忍不住問:“九叔,你怎麽不下去?”


    “應該叫我姨母,記住了麽?”九公子垂下眸子,抬手扯扯搭在胳膊上的披帛,又拽拽裙裾上繡了芙渠花兒的冉帶……謝薑腦子裏靈光一閃,忍不住笑出了聲。


    p:親,這裏下雪了,賞兩張票票暖暖心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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