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見到薑凡苦求的樣子,站在薑凡身前的九叔伸手扶住他,微微用力把薑凡的身體扶正,勸道:“唉,現在像你這樣誠心向道的後生不多見了,要是在幾年前,我怎麽說也會把你收到門下。”


    聽著九叔的話,薑凡心中一喜。


    他本來想要的就不是九叔真的收他為徒,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得到九叔修煉時記錄下來的心得體悟罷了,如果九叔真要是一衝動收下自己當徒弟,薑凡就隻能是找個地方偷偷哭了。


    “唉。”


    九叔歎口氣。


    他直視著薑凡的雙眼,搖頭歎道:“可惜我們茅山收徒條件太過嚴苛,非山上道修收徒不可超過兩人,我絕無騙你之意,且就算是我收下的這兩名弟子,也是遲遲未曾得到山上敕封旨意,不得修煉茅山真法。”


    “正是因此才使得我的兩名弟子直到如今,也不過是習了些拳腳功夫,真正的茅山道法他們卻是半點不會。”


    “我……


    我這當師傅的……唉!”


    說罷,


    九叔放開扶著薑凡的手,獨自走到堂屋門前,看著院外沉默不語。


    剛放下手中雜物的秋生聞言,幾步跑到師傅身前,笑嘻嘻的說道:“師傅,我跟我姑媽說來你這裏當徒弟的時候,理由便是學些強身健體的功夫,學不學得那茅山道法,我可不感興趣,我還想娶個媳婦呢。”


    說到娶媳婦,秋生偷偷瞄了任婷婷一眼。


    “我也是!我也想娶媳婦,不想學道。”沒秋生腦子機靈的文才這時也反應過來,跑到九叔身邊嬉皮笑臉道。


    兩人的話語雖說是為了勸師傅不要難過,但實際上,卻有大半是真情實意。


    在這個時代,


    真心想要整日與陰森可怖的屍首鬼怪打交道的人還是極少數,尤其像是秋生這種家有產業的機靈鬼,更是受不了道教的種種清規。


    “人果然年紀一大就愛胡思亂想,算了,你們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九叔轉過身,拍拍兩名徒弟的肩膀道。


    薑凡看著這幕,心中知道拜師的事情演到這裏就可以了,再演下去恐怕會過猶不及。


    於是薑凡拱起手,歉聲道:“九叔,是晚輩魯莽了。”


    九叔揮揮手,重新坐迴椅子上,瞧著氣度極好的薑凡好奇道:“哪裏,不知者不怪,相逢即是有緣,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還有那先前聽聞公子說從海外歸來,不知去的何處,那裏可有不同我中華大地的風土人情麽?”


    薑凡坐迴去,看著九叔好奇的樣子,心中一凜,不管這是九叔的試探還是真心好奇,薑凡都決心認真對待,竭力不造成丁點的紕漏。


    “晚輩姓薑名凡。”薑凡說出自己的真名。


    本來,


    薑凡是考慮過用假名稱唿的。


    隻是後來想到假名終究有缺陷,比如突然聽到唿喊姓名,不是真名聽到以後總會有些許遲鈍,有讓人生疑的潛在風險,不如大大方方的爆出真名。


    看了眼期待著的九叔,薑凡繼續說道:“先前所說的海外是美利堅合眾國,簡稱美國,它的位置在我們腳下也就是地球的西半球。”


    “當然,


    從他們那邊來說的話,處於東半球的我們也在他們腳下。”


    薑凡說罷笑了笑,這其實算是一個冷幽默笑話的表達方式。


    “嗬嗬,有趣,現在世界真的不一樣了,換做以前的人,誰會相信我們踩著的土地會是個球,又有誰能想得到球的那邊還有國家存在。”九叔端起杯茶,抿了一口,笑道。


    “是啊,誰能想到呢,我現在想一下腳底下是個球,就覺得暈。”秋生走過來,給薑凡也上了杯茶。


    “那你說那邊的人長的跟我們一樣嗎?”文才懵懵的問道。


    “不一樣。”薑凡向秋生道了聲謝,聽到文才的話,又見到九叔的表情,當即說道,“那邊的人長相是金發碧眼,皮膚發白,身型呢也比我們高大些,不過腦子卻沒咱們機靈。”


    “哦~”


    文才長長哦了一聲。


    那邊坐著的任婷婷瞧著談吐不凡的薑凡,心裏升起好感,她原先在省城時也是見過一些外國人的,那些外國人的相貌跟薑公子描述的大致相同,那時自己還跟爹爹說那些老外樣貌如何如何奇怪……


    可如今,


    卻是物是人非!


    想到慘遭不幸死去的爹爹,任婷婷鼻尖一酸,兩行淚水便湧現出來。


    時時關注著任婷婷的秋生第一時間發現任婷婷落淚,他急忙走到任婷婷身前,關心中略有些焦急道:“怎麽了婷婷?怎麽好好的哭了呢?”


    “哭了?”


    文才總是慢上半拍。


    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著這幕,薑凡心中無語,相比僵屍先生這部電影如果最後任婷婷真的嫁給了秋生和文才其中一人,那麽一定是嫁給了秋生,因為和秋生比起來,文才反應太過於慢。


    等他反應過來,


    黃花菜都涼了。


    “嗚……沒事的,我隻是突然想起父親,心中一時悲慟難忍。”任婷婷用手帕擦著淚水,斷斷續續道。


    文才和秋生兩人圍著任婷婷安慰,本來氣氛有些壓抑的堂屋頓時熱鬧起來,薑凡看向對自己應是再沒懷疑的九叔,問道:“九叔,晚輩有句話想要一問,如有冒犯,還請九叔莫怪晚輩不懂事。”


    九叔一樂,道:“有什麽不能問的,你說吧。”


    薑凡見到九叔態度,心中情緒大定,隨即問道:“晚輩來到鎮中也有一日,因此對任小姐家中發生的事情倒是知曉一些,以前在國外總聽說過吸血鬼一類的傳聞,晚輩一直以為是以訛傳訛留下的傳說謠言。”


    “可自從迴國開始遊曆後,晚輩越來越發現這世界上實在是有太多用科學無法解釋的問題,就比如鎮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僵屍,就比如九叔您及茅山派的道教真法,莫非這些奇聞異事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話頭拋出,


    薑凡靜等九叔入套!


    聽到薑凡的話,九叔再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緩緩道:“薑凡,你須懂得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的道理,你所說的那什麽吸血鬼我不知道,但聽著意思來看,應該與我們中國的僵屍類似,都是靠以吸食人血為生。”


    薑凡故作驚奇,道:“吸食人血為生?”


    “對!”


    九叔站起身,踱步道:“僵屍是種集天地怨氣穢氣而生的怪物,除了徹底摧毀其軀體外,很難將其擊殺,且自身不老不死不滅,屬六道之外,浪蕩無依。”


    說到這裏,秋生與文才還有啜泣著的任婷婷,都是停下動作,仔細聽起來。


    “僵屍在人世間以怨為力,以血為食,最是塗炭生靈。不過天地間物性相克,既有僵屍遺禍,亦有正義之士守正辟邪,如我所在師門茅山宗,就有專門克製僵屍的法門。”


    就是這裏!


    薑凡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掀起駭浪,從進門開始便一直進行著的計劃,終於度過鋪墊,來到了最為重要的環節。


    輕咳一聲,薑凡佯裝不解,問道:“九叔,既然茅山有濟世救人的法門,為何不許弟子傳授真法,如果您的弟子學會克製僵屍的法子,雖說不一定可以將其鏟除,但卻總歸是聊勝於無呀。”


    “對呀師傅,為什麽呢?”


    “對呀。”


    秋生和文才這次反應一致,轉頭問道,他們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無形中當了一次薑凡的槍。


    九叔聞言,歎道:“我茅山宗收弟子首條戒規便是隻收心底良善之人,防的就是有心機叵測之徒學去茅山法術,一旦有這種人從茅山上學藝下山,其對百姓鄉親的傷害要遠超過一隻僵屍亦或鬼物。”


    “為此,


    茅山祖師特意做法,予茅山掌門鎮山令牌,隻要學過茅山法術令牌就會得到感知,非茅山弟子者,非死即傷!”


    “也正是因此,我才不敢貿然傳授秋生文才兩人茅山道法。”


    九叔說道這裏,薑凡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


    沉默少許,薑凡長歎道:“家家敝帚自珍,難怪西方傳教士氣焰愈發囂張,若是這天下有能驗出人心的鏡子該有多好,這世上多一個人學了道法,江湖就多了一名如九叔您一般鎮守一方的仗義之士。”


    “又豈容洋人的傳教士那般囂張!”薑凡半真半假的憤憤道。


    能驗出人心的鏡子不會存在的,起碼在九叔這種修為的道長手中不會存在,因此薑凡可以放心大膽的說出這話。


    若是九叔手裏真有這種神鏡,


    恐怕第一個轉身就走的人,便是薑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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