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拜祭亡人,定是有所緬懷才會來此。


    遇上了已故之人的孩兒,少不得要迎上前來訴說一二,拿以前的那些舊事出來嗑叨一番,感歎一番,才是人之常情。


    哪有慌慌張張躲開的道理?


    跑得這樣匆忙,連本該一張張燒的紙錢都一股腦兒整遝整遝地扔進了火盆子裏,險些把火苗子都給堆滅了。


    看這情形,一眼就能瞧出那人的心虛來,怕是心裏有鬼,才躲著他們不敢出來見麵。


    慕容麟風隻是覺得詫異,倒也沒多說什麽。


    迴過頭命小廝將祭品從簍子裏取了出來,一一在石碑前擺好。


    即便蹲下身子,就著方才那盆燒到一半的火苗子,拿木棍撥弄了兩下,待火焰燒得旺了一些,便繼續往裏頭一把一把地丟著銀元寶之類的紙錢。


    琉璃也是不敢怠慢的,從提籃裏拿出了一把香,湊到蠟燭上小心翼翼地點著。


    山風唿嘯而過,氣氛顯得有些陰鬱。


    慕容長歡微蹙眉心,視線一寸寸地在陵墓周圍的土地上掃過。


    地是泥濘的,能看出一些腳印,就連腳印上的紋樣也清晰可見,隻是那腳印匆匆地走進了雜草叢中,上麵又覆著厚厚的一層落葉,終究是無跡可尋。


    好歹是賞金獵人出身,慕容長歡的警覺性自然要比尋常人高出許多,見到這樣的狀況,自然而然就嗅出了幾分不尋常。


    卻是沒有戳穿。


    眼下不過是捕風捉影,稍微興起了一絲絲的懷疑,前因後果,來龍去脈,什麽都說不出清楚,若是就這樣大喇喇地拿出來說事,怕是要被諷刺疑神疑鬼了。


    更何況,三夫人都已經亡故了十多年,時間過去那麽久,府裏的人怕是連她的音容笑貌都忘得差不多了,便是有什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也是死者為大,到底是忌諱的,不敢拿出來胡亂說事。


    暫且先壓著,隻要有人來過這裏,難保不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正低頭想著,琉璃已經點好了香,返身走迴來,分了一簇給慕容麟風,又分了一簇給她。


    “少爺。小姐。”


    慕容長歡接過香火,走上前站在慕容麟風的身側,一同對著三夫人的墓碑躬身拜了三拜,繼而跨前兩步,親手將香火插在了墳前的一罐陶土中。


    慕容麟風忽而歎了一口氣,道。


    “這麽多年了,也就隻有六妹你會專程陪我來給娘親上香,大姐口口聲聲說對我好,卻也嫌跑來這荒山野嶺裏頭麻煩,倒是會準備些祭品,現在想起來……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轉過身,慕容長歡抬眸看了他一眼,聽到他這樣說,便知道他心裏頭動搖了,言語之中暗含幾分失望的意味。


    然而……有失望,便是還有希冀。


    “好端端的,四哥怎麽突然這樣說?”


    “沒什麽,莫名的有點兒感慨而已……”


    “其實,哪怕是做做樣子,那也是在乎你的,許多人便是連做做樣子也沒有呢。”


    聞言,慕容麟風麵露微詫,不由抬頭反問了一句。


    “大姐那樣對你,你不記恨嗎?怎的還幫她說話?”


    慕容長歡淡淡一笑,神情有些寥落。


    “如何能不恨?隻是事兒一碼歸一碼,總不能一棒子打死,她對我不仁,我卻不能不講道理。”


    “六妹……你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了,你這樣總是容易吃虧的。”


    “不,四哥,你錯了。”


    慕容長歡陡而正了臉色,清秀的眼眸之中隨之迸出了幾分淩厲。


    她果然不適合裝那勞什子的白蓮花。


    要她吃虧?她可不幹!


    “以前我或許還能忍,可若她們欺人太甚,傷害了我身邊的人,一旦叫我逮住了什麽把柄,我絕不會輕饒了她們!”


    慕容麟風神色一凜。


    “六妹,你——”


    慕容長歡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著他,打斷道。


    “難道四哥要我打落牙齒和血咽,叫我和娘親硬生生地吞下所有委屈不成?”


    “我……”


    慕容麟風口吻一滯,張了張嘴巴,到底是無言以對。


    見氣氛不對,琉璃立刻迎上前,提醒了一句。


    “少爺,小姐!這天看起來像是要下雨了,我們還是快些迴去罷……免得淋濕了身子,一不小心染上了風寒。”


    舉頭望了眼天空,隻見灰蒙蒙的雲塵越壓越低,山風也刮得愈發強勁了起來,慕容麟風便點頭答應了一聲。


    “好,收拾下東西,迴府吧。”


    “是,少爺。”


    不過片刻,幾人便就返身折了迴去,馬車已經修理好了,就在不遠處的山道上候著。


    一直等到他們走遠了,才有一個略顯鬼祟的身影從樹林子裏穿出來,先是抬頭看了眼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繼而迴過身來,對著三夫人的墓碑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真是作孽……”


    甫一迴到侯府,慕容長歡便叫人拿出了筆墨,攤開在桌麵上,憑著記憶描畫那鞋印上的紋樣。


    一邊畫,一邊隨口問向琉璃。


    “話說,三夫人當年是怎麽死的,你可有聽聞什麽消息?”


    琉璃想了想,迴答道。


    “三夫人辭世已久,府裏極少有人會提到她,見過她的人也不多了,所以……當年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情形,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奴婢曾聽府裏的一個老嬤嬤說,三夫人似乎是在誕下四少爺之後,不幸引發了血崩,以至於血流不止,才因失血過多而香消玉殞的。”


    筆尖微微一頓,慕容長歡抬眉道。


    “血崩?”


    “是啊,那老嬤嬤說當時她也在,可給嚇壞了!滿床都是血,怎麽止也止不住,小少爺又哭鬧不休,整個侯府的人幾乎都沒睡,硬是陪著折騰了一夜,隻可惜……到頭來還是沒能留住三夫人……”


    收迴視線,慕容長歡繼續描畫圖案,聞言隻低低地歎了一聲。


    “自然是留不住的。”


    聽到這話,琉璃不由一驚。


    “小姐你這話……指的是什麽?”


    慕容長歡便將畫好的宣紙提了起來,遞到了她的手裏,吩咐道。


    “這些日子,你留個心眼,看看府裏麵……誰的鞋底是長這個樣子的,上至夫人小姐,下至婢女嬤嬤,一個都不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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