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簾縵遮著輕散的陽光。


    門上鎖落,青銅質的聲響有些微沉。


    楓熙推開門走到夏水嫣麵前。


    夏水嫣麵容上噙著一抹溫淡而疏離的淺笑。


    “你還在怪我?”楓熙看著夏水嫣,語音溫和地說道。


    夏水嫣說道:“帶白狸去妝紅樓是我的錯,要怪也是應該你怪我。”


    楓熙道:“我的確有些怪你,但是你是我妹妹,我不可能一直怪你,都過去好幾天了,也該忘了。”


    夏水嫣疏離地笑了笑,說道:“熙哥哥對我還是那麽好,總是這麽縱容我的任性。”


    楓熙低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沉默片刻,他說道:“我會一直縱容你。”


    夏水嫣說道:“聽起來真的很好。”


    楓熙猶豫,說道:“門已開,鎖已落,陽光剛好,出去走走吧。”


    夏水嫣點頭。


    陽光映在嬌豔若花的麵容上,夏水嫣真的很美,眼眸含春水,丹唇不點而紅,迎風若牡丹盛放。


    步伐在青草走著,她低著頭,陽光撒在她的身影,顯得是那麽美好。


    楓熙心中忽然覺的空落落的,唇線抿緊拉長。


    夏水嫣在湖水邊上席地而坐,紅豔的裙擺鋪展來,映在綠草之上。


    她抬眸迎著陽光衝著楓熙輕輕一笑。


    “熙哥哥,過來坐吧。”


    楓熙邁步到湖邊坐下。


    夏水嫣看著楓熙,眸子清亮,輕輕伸展雙臂,仰望藍天躺在綠草之上。


    “忽然覺的有些累。”淡淡嫵媚輕柔的話語傳來。“還有些孤單。”


    楓熙說道:“你不是還有我嗎。”


    夏水嫣笑了笑,說道:“這不一樣。”她轉過頭輕輕地在楓熙身上蹭了蹭,亮亮的眼眸打量著楓熙,麵容上浮現出一抹紅雲。


    “我想嫁人了。”她說道。


    楓熙手心輕輕攥了攥,溫和說道:“水嫣長大了,連哥哥都不要了,不知是喜歡上了哪家的公子?”


    夏水嫣在楓熙懷裏蹭了蹭,有些嬌憨地說道:“我要嫁給祝遠。”


    她的神情認真,豔若春花的麵容在陽光下顯得那般嫵媚動人。


    楓熙心中仿佛有些窒息的感覺,他隻知道自己抬起手在她如墨黑緞布般清涼而下的發間寵溺地揉了揉。


    “好。”楓熙聽見自己溫和地迴道。


    “我想出去轉轉,給自己選點嫁妝。”夏水嫣別開頭,將臉容埋在被楓熙揉亂的發間。


    “好。”楓熙迴道。


    “我想要熙哥哥把你最喜歡的繁花劍送給水嫣。”夏水嫣咬著嘴唇,嬌憨道。


    “好。”楓熙迴道。


    “我還想要把熙哥哥藏了很久的那幾壇西鳳酒喝掉。”夏水嫣顫著聲音軟糯道。


    “好,都給你。”楓熙迴道。


    ……


    陽光溫暖,仿佛輕柔地撫摸著河畔的兩道身影,夏水嫣在楓熙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眸,輕揚唇角睡著了。


    “熙哥哥真好。”她迷糊地說道。


    楓熙低下眉眼,望見夏水嫣露出紅裙的針繡布鞋上淺淺淡淡的泥土印痕,指間骨節忽然顫動起來。


    他伸出手,用顫動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夏水嫣的頭絲。


    一聲壓抑的低吼從他喉嚨間傳出。


    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失去,我一定都會千倍百倍地尋迴。


    ……


    白狸輕輕將指尖搭在幽微的腕上,他思索片刻後說道:“有些繁瑣,畢竟沉積了三年多,但是還是可以治好的。”


    千落欣喜道:“幽微你聽見了沒有,你可以治好你的病了,你可以說話了。”


    幽微將手腕退迴,眼眸裏閃爍一種奇怪的情感,似乎有些欣喜,卻又覺的似乎像是錯失了什麽。


    她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後拉過白狸的手寫到:謝謝。


    千落一拍白狸的肩頭,神色鄭重說道:“幽微交給你了,我相信你的醫術。”


    白狸深深地看了千落一眼:“你就這麽相信我?”


    千落道:“你這麽傻應該不會騙人吧。”


    白狸說道:“其實你也很傻。”


    幽微笑了笑。


    傻瓜笨蛋,彼此彼此,她這般想著。


    ……


    白狸取銀針在屋裏給幽微治病。千落一個人安靜地在院子裏走著。


    幾步間便又轉到那僻靜的小屋。


    她推門邁步進去,走到床邊,手指輕輕地撫摸上那朵秀麗的雪曇。


    眉角一沉。


    她問過姨姨,姨姨說她曾經在這座院子裏住過,這裏就是她曾經的房間,這朵雪曇是她親手繡的。


    她安靜地坐在床邊。


    腦海中浮現出淩亂的思緒。


    其實她一直都沒有能夠真正安靜地想過一些問題。


    以前她不會想,因為這些不重要,而且她確實是有些傻。


    可是自從吃掉了那顆奇怪的綠色藥丸後,總感覺有什麽在腦海裏浮現出來。


    她要去想明白。


    王大娘說過,綠色的藥丸是換心。


    她總覺的自己好像有些變了,是五歲前淩亂的記憶混雜著十二年平凡的鄉村時光。


    她願意開始思考,也開始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去獲得自己想要的事物。她麵對綁架可以不慌,麵對皇帝可以不亂,她幾乎可以理智地選擇一切。


    她似乎是變了,但終究無論如何變更,她還是她。


    五歲的她是她,十七歲的她還是她。


    理順了這一點,千落又接下去想了另外一件事。


    自從到了藍麟城之後,她便沒有再做過夢。


    那個…會在第二天變成現實的夢。


    千落也不知道為什麽,但終究,也算是好事吧。


    畢竟她也不想有一天被當做怪物。


    這些其實也都不重要,等到思緒千轉萬轉後,千落想到了最後一件沒有理順的思路。


    她的身世,楓晨轉變的原因。


    這是兩件事,可是千落直覺總覺得其中有著些聯係,所以她將它們當做了一件事來想。


    千落也知道是為什麽,是姨姨將這兩件看起來幾乎沒有一點聯係的兩件事聯係到了一起。


    為什麽姨姨會欲言又止,新月河的盡頭又究竟是什麽。


    自己的身世,楓晨的詛咒。


    千落忽然覺的腦海裏浮現出一抹亮色。


    詛咒,楓晨,詛咒!


    這會不會是楓晨轉變的緣由?


    千落忽然覺的心口熱了起來,像是爐火上的水越過了那一個溫度,開始沸騰漫出汩汩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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