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路上,小丫鬟有好幾次想開口詢問蓉淳二夫人因何找她過去,奈何對方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有意不告訴她。


    無奈之下,隻好不再問了。


    人很快便到了韻雲居,姚氏正在屋裏喝著茶,旁邊雙膝跪在地上的一個小丫頭在給她捶腿。那個從渙洗院過來的丫鬟見了這般場景,心裏暗暗感歎道,做主子的果然就是不一樣,當真是會享受。對比之下,她想到了自己,隻怕她這輩子都沒有這個命。


    蓉淳見她忽然愣神了起來,見到主子也忘了行跪拜之禮,忙扯了她的衣袖,拽她跪下。


    被蓉淳這麽一拽,小丫鬟頓時驚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趕忙跪下來磕頭。


    “奴婢……奴婢見過二夫人。”說話的聲音都是抖的,嚇得連頭都不敢抬起。


    姚氏臉色陰沉,衝身邊的小丫頭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你先下去吧,把門順便關上。”


    應諾了一聲,小丫頭便退了下去,輕輕將門關上。


    屋裏氣氛一時十分安靜。


    姚氏輕輕的揭開茶盞,徐徐吹了吹茶沫,問道:“叫什麽名字?”


    ……


    小丫鬟心裏害怕,也沒仔細聽姚氏說的話。


    蓉淳見狀,便抬高了聲音,說道:“發什麽愣!二夫人問話呢,還不趕緊迴答。”


    話音剛落,對方收迴思緒,也不再想其他事,趕忙答道:“迴二夫人,奴婢叫畫眉。”


    方才想事情一時走了神,二夫人問話,她自然沒聽真,心裏十分害怕。第一次來韻雲居就這般失禮,可想而知,二夫人定是不滿。


    畫眉倒吸了一口涼氣,嚇得手直發抖。


    先是失禮,後又愣神,姚氏皺了皺眉,心裏已然是不快,她將手裏的茶杯往桌上一拍道:“你就是畫眉,你可知我今日叫你過去所謂何事?”


    畫眉搖了搖頭,低聲迴道:“奴婢不知。”想了想,又為剛剛的莽撞解釋起來,“奴婢第一次得二夫人的召見,心中難免驚慌,若是有什麽不當的地方,還請二夫人您莫怪,實在是因為奴婢太緊張了。”


    她今日表現太差,與其讓姚氏不滿,畫眉更想抱著試一試的心理去解釋一番。她在府裏做丫鬟雖說時間不是很長,到底也有幾年的光景,每日待在渙洗院洗衣服,想見主子身邊最看重的人都難,更別說是當主子的了。今日難得被主子召見,還是蓉淳親自過去請她過來的,她覺得這是個機會,得趁機把握住才是。


    聽到畫眉這麽一說,姚氏臉色一時緩和了下來。


    人家小丫鬟都這般說了,如果她還擺著臉色,豈不是自己真成了小氣之人。


    畫眉剛才的話似乎引起了姚氏的注意,她抬手讓人起來迴話。


    畫眉見狀,也不猶豫,便主動起來了。一旁的蓉淳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動了一下,終究還是侯在一邊沒有出聲。


    姚氏抬眸仔細打量了眼前的畫眉,標準瓜子臉,容貌雖不屬於上等,倒也長得過去,再看下去時,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她那雙鞋子上麵,看上去像是全濕了。


    姚氏注意到的問題,畫眉順著她的目光,見二人都盯著一處看,蓉淳便也看向了這邊,嘴角微動了一下,不等蓉淳開口說時,畫眉突然眼前一亮,自個搶先一步迴道:“奴婢今日一早便去渙洗院清洗衣服,每日如此,鞋子濕是難免的。本來打算換一雙幹淨的行頭再過來的,蓉淳姑娘擔心二夫人等久了,便帶著奴婢過來,今日奴婢這副麵容就過來了,實在有失禮數。”


    姚氏隨看了一眼蓉淳,蓉淳未覺得不妥,迴說:“迴二夫人,情況確實如此。奴婢隻是怕二夫人您等時間長了,這才帶她過來。”


    怪不得很快就把人給帶了過來,原來如此。


    姚氏故作無奈的歎息對蓉淳交代道:“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還是先讓人換身幹淨的衣裳。”


    蓉淳心知二夫人最不喜歡等人的,這麽說無非是安撫畫眉罷了。跟了姚氏多年,這點心思她還是了解的。好在那個叫畫眉的丫頭並未說出出格的話,剛才那麽一說,倒是更像是幫著她說話,不想二夫人久等,可不就是想說她心裏有主子嗎。


    蓉淳點頭應聲說:“二夫人教訓的是,奴婢下次會注意的。”說著她看向了麵前的畫眉,略帶歉意的道,“這次就先委屈畫眉你了。”


    畫眉卻麵帶笑意的答道:“不礙事的,蓉淳姑娘也是盡忠職守,不想有差錯。”


    畫眉嘴上說沒事,但是大冷天的,又這般的冷,穿著一雙濕了的鞋子,哪能說沒事便沒事的。為了迎合蓉淳,她不得不這麽說。


    姚氏見此,心想,倒是個討巧的丫鬟,於是,一時間先前對畫眉的態度也轉變了一些。


    姚氏不急著說正事,說起了別的事:“這渙洗院一年四季有衣服要洗,尤其大冬天的,一雙小手凍得通紅,難為你們這些丫鬟了。”


    姚氏隨口說的話,反倒是說到了畫眉心裏去了。她剛來顧家的時候,就被分到渙洗院,她每日要做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也好受頗深。眼下,正值冬天,再冷的天,衣服還是要洗的。個中心酸隻有當事人最能體會到。


    畫眉一時情緒來了,難免就有話要說:“二夫人平日事忙,竟還記掛我們這些丫鬟。奴婢一來府上就在渙洗院做事了,不像蓉淳姑娘能幹,能得到二夫人的賞識,像奴婢這些人,平日裏也隻能做些苦力活。”


    話裏無不表現出她心裏的羨慕。


    蓉淳身子一怔,她瞧了一眼畫眉,心想這丫頭怎麽說到她身上了。


    經事多年的姚氏哪能聽不出來小丫鬟話中的意思,她嘴角輕揚,不動聲色的說:“沒想到我這兒的丫鬟竟讓人羨慕。”


    畫眉聽了,心中一驚,暗想自己有說得這般明顯嗎,既然姚氏看出了她的心思,她也就不再避諱,心裏雖然惶恐,卻依然壯著膽子說了聲:“能伺候像二夫人您這樣的主子,是奴婢修來的福分。”


    對比在渙洗院做個隻會埋頭洗衣服的丫鬟,還不如伺候姚氏,最起碼冬天夜裏,手不會痛癢難忍,無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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