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淳聽罷,身子一顫,“噗通”一聲跪在了姚氏的麵前。


    “二夫人恕罪,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不忘從袖口掏出手帕掩著淚哭訴道。


    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日這一步,若二夫人把她換到別處,那豈不是在告訴別人她失了寵,一下子從高處掉落下來的滋味,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才不要迴到原來看別人臉色,處處受人夾擠的日子。才不要將現在辛苦得來的一切拱手讓人。她直直跪走在姚氏麵前,拉著姚氏的衣角求饒。


    姚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張淚狀似的小臉瞬間映入她的眼簾,姚氏不想看得心煩,便抬手讓蓉淳起來。


    “今日不過是給你提個醒,若還有下次的話,即便你把頭磕破了,我也絕不輕饒。”


    蓉淳聽得脊背上直冒了冷汗,哆嗦著身子跪在地上,磕了頭謝恩。


    待起身站定了身子,姚氏凝眸道:“明個我親自去韻雲居找老爺。”她愛了半輩子的男人,心中沒有自己的位置便也罷了,還要終日看他與別的女人恩愛,想到這裏,姚氏氣的咬了咬牙。哼,她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好過。她倒要看看明日張氏知曉這件事後會如何對待,到底是心頭肉,即便與她再不親近,張氏也會盡全力護之。如果有一天,這種局麵因另一個女人改變了,她還真有些期待,又會是一番怎樣的場景,應該很有趣吧。


    姚氏唇角一劃,冷冷的笑了起來,一雙眼眸更是寒到骨子裏的陰沉,蓉淳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剛才那一跪,還有些沒緩過神,又碰上二夫人那一對冷眸子。


    姚氏不耐煩的看了看她這經不住的樣,不放心的問道:“木笙歌身邊那個叫拾錦的丫鬟一向機靈,你此番可有沒有被她發現了?”


    這件事事關大少爺,她需得確保萬無一失,否則在老爺麵前落了麵子不說,免不了被張氏看了笑話。


    當年她費盡心思的嫁進顧家,原以為趁著命不久矣的張心瑤一死,自己便能坐上顧家大夫人的位置,從此擺脫妾室的身份,執掌顧家,人前人後,再不用低人一等,看人臉色,風光無限才是。誰知張心瑤臨死之前的頓悟,使她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如今丈夫不愛,又無子女承歡膝下,她這半輩子的笑話已然夠多,剩下的半輩子,如今也該換換別人了。


    要不是當年大意,她也不會淪落至區區一個二夫人。不管怎樣,得更謹慎才是,不能再重蹈當年的覆轍了。


    蓉淳覺得二夫人這般問她,這擺明了對她做事的不信任,既然放心,又何必吩咐她去做這件事,大晚上的,為了幫主子探得消息,她孤身一人在後院,四周靜悄悄的,當時嚇了個半死。一想到這些,蓉淳心裏有些不大舒服,但在主子麵前,她將這些不快的情緒不露痕跡的加以隱藏好,明麵上謙卑和順的迴道:“二夫人您就放心吧,奴婢都小心著呢。”


    聽她這麽一說,姚氏微點了下頭,放下心來,沒被發現便好。


    她抬眼看了一眼蓉淳,看上去有些緊張,似乎還未從方才的事上緩過神,思索了片刻,慢悠悠的說道:“今日這事,你做得甚好,首飾盒裏有一對珍珠耳環,放在我這裏平時也用不著,你拿去戴了吧。”


    若想籠絡人心,施一些小恩小惠,還是有必要的。何況這丫頭本就看重這些東西,不給點甜頭嚐嚐,手底下的人又如何盡力為她辦事。如果真能達成她所想,區區這點東西,她還是舍得的,況且比起日後能過得風光無限,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蓉淳一聽二夫人要賞賜她東西,還是一對珍珠耳環,心下樂壞了。平日裏幫二夫人梳妝打扮,首飾盒裏麵的東西,她都一清二楚,雖說隻是顧家的二夫人,首飾可不少,那裏麵的東西每一樣都金貴著呢。二夫人是個極重儀容的人,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在那些首飾的映襯下,雖已沒了當年的風姿決然,卻也是個麵容精致的貴婦,想來也虧得那些首飾。


    不過那對珍珠耳環,二夫人卻嫌過於單調了些,便一直放在首飾盒裏,如今就這麽送給她了。蓉淳有些難以置信。


    她故作推辭道:“二夫人,這怎麽使得,蓉淳不過區區一個奴婢,怎敢要您的東西。難得您不嫌棄奴婢,將奴婢留在身邊,奴婢已然心滿意足,侍奉您,幫您做事,那都是奴婢應該做的,若是再拿您的東西,這叫奴婢如何能心安,使不得,使不得的。”


    一邊推辭賞賜,一邊又怕姚氏真的打消念頭,不把那對珍珠耳環給她,蓉淳此刻的心情,那叫一個矛盾。


    姚氏久經半生的人,已經聽慣了這些場麵上的話,每次幫她梳妝,那丫頭盯著首飾盒裏的東西都會瞧上一陣,她以為這些小細節能瞞過自己,隻不過是她自己不說破罷了。


    其實人貪得一些未必是壞事,至少能用其所好加以利用,比起那些無欲無求的人,這種人反而更容易控製些。


    既然摸準了這丫頭的心思,她何不作個順水人情,把她並不在意的東西贈與之,換的她想要的,這種買賣,不管怎麽說,也是劃算的。


    姚氏抬眼淡淡瞧著她,說道:“你隨我多年,應該清楚我的為人,何曾見過我送出去的東西有收迴的道理,今日你為我探得這麽重要的消息,理應得到賞賜才是。那對珍珠耳環既然賞給你了,那便是你的,至於你如何處置,要與不要,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聽到姚氏這番話,蓉淳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這才鬆了一口氣,半推半就的道謝:“二夫人這麽說了,那奴婢也不好再推辭,這便收下了,多謝二夫人的賞賜。”


    姚氏笑著說:“這就對了,你是我身邊的大丫鬟,打扮得體麵一些,就不會讓旁人看低了,我這個二夫人明麵上也能看好些。”


    話音剛落,蓉淳便答道:“二夫人放心,奴婢不會給您丟臉的。”


    在姚氏的示意下,蓉淳亟不可待的去拿首飾盒裏的那對珍珠耳環。看這丫頭的背影,身後的姚氏慢慢收起了笑意,一雙眼眸沉靜的讓人無法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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