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張氏問了起,反正也沒什麽事,笙歌且就聽一聽她怎麽說。


    姚氏看出了張氏不大高興,並不作理會,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抿了幾口,才道:“敢問少奶奶昨個是不是和大少爺間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二夫人這話問的真是莫名奇妙,新婚頭一天,哪有人一上來就問這麽不禮貌的話,她與顧家少爺連麵都不曾見過,怎麽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笙歌看了姚氏一眼,神情淡然道:“笙歌冒昧一問,二夫人何出此言?”


    總感覺姚氏與自己說話,話裏都帶著十足的火藥味,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得罪她了。


    姚氏收迴目光,淡淡道:“我聽說昨晚大少爺在書房裏待了一夜,新婚當晚,就分房睡,傳出去,恐怕有不妥,對咱少奶奶的名聲也不好。”


    張氏斂去了笑容,眉目微動道:“這事我都不大清楚,二夫人的消息可夠靈通的。”


    姚氏笑容更深了些,隨意答說:“這事私下在府上都傳了遍,丫鬟們說的頭頭是道的,妹妹我是無意間聽說的。”


    笙歌眉心一動,忽然想起今早府上的下人們目光怪異的看著自己,原來大家是因為她獨守空房,一時之間自己成了他人談論的笑話,四下傳播。笙歌深深吸了一口涼氣,人心真是夠複雜的。


    姚氏看她不做聲,借機問道:“今日當事人也在場,不知下人們說的可是實情?以免我誤信了傳言。”


    新婚當晚獨守空房的事本就難以啟齒,這叫她如何開這個口。笙歌嘴角挪動了片刻,終是一個字都沒說。


    張氏見笙歌為難的樣子,打斷道:“我看這些下人平日裏是太閑了,主子的事豈容她們私下亂傳是非的,如果不加以管製,日後還不得無法無天。你身為府裏的二夫人,不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就罷了,難道還要跟這些奴才胡鬧不成。”說著對旁邊的紫竹吩咐道:“迴頭你吩咐下去,若還有誰再膽敢拿這件事作文章,我定不輕饒。”


    笙歌感激似的看向張氏,顯然,她這是在維護自己。張氏作為府裏的女主人,她說的話自然是管用的,況且每天成為別人私下談論的話題,於己,終是不好的。


    倒是姚氏,聽完張氏的這些話,氣的臉都變綠了。她不傻,張氏表麵上是說給別人聽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實則是殺雞儆猴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生氣歸生氣,明麵上她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她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來,衝張氏說道:“姐姐這又是何必呢,也許府裏的下人們隻是一時興起,說不定過幾天大家就都淡忘了,您看笙歌都沒說什麽,姐姐委實沒必要小題大做。”


    話音剛落,張氏目光落在姚氏的身上,一字一句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妹妹進門多年,難不成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老爺將府裏的事務交由我打理,我當然應該盡心盡力不負所托才是。顧家從來不養閑人,倘若有人連份內之事都做不好,還到處說別人的不是,那我可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們。”


    姚氏一時語噎,張氏手裏握的是顧家主中饋的權利,她一個妾室自然是不能比的,這話猶如狠狠打了她的臉。心中憋了一股子怒火,麵上卻極為尷尬的說道:“姐姐說的是,是妾身想的簡單了。”


    張氏徐徐吹了吹熱茶,低頭喝起了茶,並未作聲。


    笙歌握了握手,外祖母的話猶在耳邊,以前她覺得陳雪婧是個厲害的角色,今日若不是親眼所見,她還不相信性情溫和的張氏還有這一麵,使手段是一套一套的。外祖母說的對,與張氏的關係搞好了,她在顧家才能


    姚氏心裏十分的不甘心,暗自想了一下,又道:“妹妹純屬出於關心,新婚當晚,大少爺就讓新娘子獨守空房,若是傳了出去,隻怕會叫旁人多想,還以為我們委屈了木家大小姐。況且大少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了解……”


    說到顧以澂,張氏的手一頓,隨即放下茶杯,麵色沉了下來,也沒立即反駁。


    聽到別人說起自己兒子的不是,放誰身上,心裏都不痛快。笙歌心想,這個姚二夫人還真是什麽都敢說。如此看來,兩人一點都不像表麵上看起來和睦。說不定今日這個二夫人過來就是存心找茬的。


    話說到這份上了,未免張氏拉不下顏麵,笙歌便出了聲:“二夫人誤會了,昨夜笙歌獨守空房不假,倒不是受了冷落,實乃身子不大舒服,虧得夫君體諒,到書房裏將就了一夜。若是因此讓夫君著了旁人的誤會,該是笙歌的錯。”


    一個在新婚當晚將自己扔房間不管不問,隻派了一奴才過來傳了話,自己居然為他說起了好話,如若不是怕張氏被二夫人為難,笙歌斷然不會做這麽愚笨的事情。這好比自己受了委屈,把苦心往肚子裏咽不說,還要替他人遮掩過錯。想來沒有比自己做這事更傻的了。


    笙歌這麽一說,出乎姚氏的意料,她便看了笙歌一眼。嘴角揚起,冷笑了笑:“你這麽一解釋,倒真是我多想了。”


    笙歌沒有答話,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沒必要說開來,鬧到各自都難看的局麵。她才剛嫁進府裏,隻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樹敵這種事,她壓根沒存這個想法。


    之所以替顧家少爺說話,是看不慣姚氏的咄咄逼人。何況又涉及到自身,她並不認為姚氏是真心為自己鳴不平,說到底不過是拿自己的事讓張氏難堪罷了。


    笙歌隨便想的這個理由,正好解了張氏的難看,她笑言道:“可不是,大少爺的性子如何,我當然了解。什麽委屈不委屈的,二夫人可千萬不能亂說,萬一給顧家抹黑,老爺如果責問起來,這個罪名我是擔待不起。”


    姚氏麵容僵住,張氏居然把老爺都給搬了出來,老爺向來疼愛這個獨自,若是聽到她說的那些話,肯定是要說她的。原本占上風的她,一下子落了下風。心裏雖有氣,卻要表現一副十分歉意的樣子:“是妾身的錯,沒把事情弄清楚,下人們說什麽就信什麽,胡亂給大少爺安了錯處。老爺平日裏公務繁忙,還是不要驚動他了。”


    笙歌鬆了一口氣,心道,這個姚氏態度變得真夠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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