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崎嶇小路上行駛,潮濕風吹拂這夏初的臉,她的懷裏像是揣了一隻兔子一樣,撲騰撲騰個不停。

    “夏大夫,真是太感謝你了。”

    夏初搖頭,“真的不用謝我,我……”我動機是不純的……

    她覺得汗顏,覺得對不起黨和軍隊的栽培,對不起這身白大褂,對不起大家對她的信任,所有人真的高看她了,她好羞愧……

    夏初在車子上晃蕩了半個多小時,車子才爬上大堤。大堤的另一邊是滾滾水麵,真的和想象的一樣,波浪翻滾。

    越野在一個比較“完整”的帳篷前停下,肖騰等不及夏初,自己拔腿就往帳篷裏跑,夏初揣著一個撲騰亂跳的小心髒慢慢挪近帳篷。眼珠子在帳篷外打圈轉著,確定方圓百米內沒有梁牧澤。

    一腳剛邁進帳篷,就聽見裏麵劈頭蓋臉的一聲大吼。

    “你tm還知道迴來?”

    夏初一個愣怔,接著就是無奈。這麽個暴脾氣,得了心髒病還不知道控製自己的脾氣,真是的!!

    帳篷裏潮濕昏暗,掛著幾盞小燈。幾張桌子拚在一起擺在帳篷的中央,上麵放著各種各樣的地圖。董誌剛摁著桌角,看著肖騰的目光中似是能射出飛箭一樣。肖騰敬禮,聲音有些得意的說:“報告大隊長,夏大夫來了。”

    坐在另一半的李政委,聞聲放下手中的報紙,“誰?”

    “哪個夏大夫?”董誌剛接著問。

    “就是那個,”肖騰指指外麵,又指指自己的右腿,吞吞口水說:“那個啊。”

    “操,會不會好好說話?”董誌剛掐著腰,聲音又高了一個八度。

    “大隊長,是我,夏初。”

    夏初笑盈盈的跨進帳篷,董大隊長和李政委都愣了。

    “夏、夏初啊?你怎麽在這?你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肖騰!!!怎麽迴事?”

    “大隊長,夏大夫是跟著他們醫院的醫療分隊來的。”這事兒不賴我。肖騰揉著板寸頭發,沒什麽底氣的說。

    “那你怎麽把她帶到這來了?你小子腦袋是不是進水了?幾天沒有負重你皮癢了?”

    董大隊長繼續扯著嗓子罵肖騰。夏初覺得特別對不起肖騰,趕緊打圓場說:“大隊長,您不歡迎我啊?”

    “什麽話?來來,小夏過來坐,給夏大夫倒杯水。”

    “不用不用,大隊長,來之前

    喝了不少水,真不渴。”夏初知道,在這裏淡水有多麽稀缺,她不想一過來就給大家增添負擔。

    李政委親自把淡水端過來,“夏大夫,聽說你受傷了,我也一直忙沒時間去看你,怎麽樣?都好了嗎?”

    夏初受寵若驚,趕緊起立敬禮,才接過紙杯。“謝謝政委,我傷全好了。”

    “坐坐,不用敬禮,坐下說。”

    “哎。”夏初點頭。

    董誌剛在夏初另一邊坐下,問道:“你怎麽跑堤壩上來了?”

    夏初有些尷尬,她實在是不好意思把動機說明,愛麵子的說:“聽肖騰說,您的心髒病犯了,我就過來看看,反正也沒什麽事情。”

    董誌剛滿麵笑容堆在臉上,聽見這話又變臉扭過頭看肖騰。肖騰特無辜的垂首站在一側,也不敢多說話。

    “就你多嘴。”

    “大隊長,不怨肖班長,是我自己非要跟過來的。”說著說著,夏初的臉開始發燙,自覺的閉嘴不再說下去。

    “我沒事,老毛病了,吞兩片藥就沒事了。”董大隊長哈哈笑著,以此證明自己的健壯體魄。

    夏初笑著不接話,打開藥箱,看見了躺在角落裏的胃藥,愣了一下,隨即又很快調整心情,拿出聽診器放在桌子上。

    “老董啊,夏大夫這麽遠跑過來不容易,你又不肯迴去,就簡單檢查一下吧。”

    董大隊長把眼睛瞪得圓圓的說:“檢查什麽,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的很,肖騰我藥呢,給我倒杯水把藥吃了。”說完,隨手拿起桌上放著的香煙,熟練的拿出一支,正準備點燃,夏初眼明手快一把把火機搶了過來。

    “大隊長,您應該知道,心髒病最忌諱的就是抽煙喝酒,這煙以後就徹底戒了吧。”接著把煙盒也拿走,遞給了董誌剛的警衛員。夏初交代說:“這些東西以後不要出現在大隊長麵前。”

    “是,夏大夫。”

    董誌剛被搶了煙,麵子有些掛不住,夏初雖然一直微笑,但是他看的出來夏初絕對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小夏,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很麵熟?”

    “大隊長,不用跟我套近乎。”

    “不是套近乎,真的,像一個舊識,真的越看越像。”董誌剛的表情特別的嚴肅認真,夏初則腦門上三根黑線。

    “像嗎?可能吧。”

    “你父親也姓夏吧?”

    夏初覺得大隊長雖然看起來很嚴肅,但是真的很有趣。她姓夏,她爸當然也姓夏了,這難道還有疑問嗎?“既然像熟人,那我就更不能對您的身體健康不管不問,待會兒您和我一起迴去吧,這裏有李政委坐鎮您還不放心?”

    李政委也趁熱打鐵,勸他說:“小夏說的對,你迴去吧。這洪水一個多月了,差不多也該消停了。”

    “不行!”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不容許有任何反抗。但是也因為用力過猛,又扯動著大隊長胸口一陣悶痛。

    夏初的功力不深,沒辦法把這位倔脾氣的大老爺勸迴去,隻能一遍一遍的交代大隊長的警衛員一些必須必須注意的事項,比如戒煙戒酒,比如飲食。

    大隊長和政委非要留夏初在大堤上吃午飯,夏初推托不了,就應下了。她走出帳篷四處看看,其實她在期盼能“偶遇”梁牧澤。按理說,特種大隊的人不多,應該很容易找到他,可是她在帳篷外轉悠半天也沒看見他的影子,應該說穿軍裝的人影都很少看見。自己又拉不下臉麵問別人,隻能裝作“參觀”狀,到處亂晃悠。

    他,是不是有任務?是不是坐著皮艇在水中搜尋著未被解救的災民?這麽想著,夏初來到大堤邊緣,眼前是一片渾濁的水麵,遠處隱隱約約能看到未被淹沒的屋頂。那些一夜之間失去家園的人們,該有多麽傷心?也許失去的不止是家園,還有家人。

    夏初坐在岸邊觸景生情,睜大眼睛望著水麵,仍是沒有看到梁牧澤。大堤上的飯菜樸素到不能再樸素,戰士們把自己的糧食都給了災民,自己吃一些剩下的青菜和野菜。端著一碗大鍋燉白菜,夏初的眼睛越來越酸澀。這些日日把國家把心上的年輕人們,這些為了國家和人民絲毫不顧及自我安危的年輕人們,吃的卻是這樣的粗淡。

    “小夏,粗茶淡飯,你湊合著吃啊。”李政委看出了夏初的不對勁,以為她會嫌棄。

    夏初搖頭,“政委,你多想了。我是感動,因為有了你們,我們的生活才能安然無恙,我也不知道怎麽表達,總之,謝謝你們!”說完放下碗筷,站起來,對著在場的所有戰士軍官,莊嚴的敬禮,久久沒有放下。

    飯後,肖騰就開始準備車子夏初送迴醫療隊。這一刻,她仍然不知道梁牧澤在哪兒。夏初將藥箱抱在懷裏,來來迴迴的摩挲著。終是忍不住,上了車之後問肖騰說:“梁……營長不在嗎?”

    “營長?他出任務了。”倒車的肖騰專心看著車後,漫不經心的迴答

    了夏初的問題。

    “哦。”夏初點頭,果然被她猜中了。

    看不見他是一定的,但是至少夏初可以肯定他很健康很安全,還能出任務,這就很好。打開藥箱,把早已準備好的胃藥拿出來。知道他的胃不好,他們走的又太匆忙,她根本沒時間準備,這迴她特地從藥房拿了胃藥。

    肖騰倒好車子,發動引擎出發。夏初下著決心,把胃藥給他,讓他轉交給梁牧澤。夏初沒敢看肖騰的表情,趕緊收迴眼光目視前方。

    肖騰扯著嗓子喊了一句,“保證完成任務!”

    夏初更囧了!!!

    車子開始行駛,夏初聽見後麵有些噪雜的聲音,出於好奇心,她扭著脖子往後看。水麵上出現數十個皮艇,隱約看見一些人影,距離太遠看不清長相。但是她能確定,那個首先爬上堤壩的男人,是梁牧澤無疑!!

    手腳很利索,背影很健碩。夏初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有些欣喜,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終於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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