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對著阿錦,他是有愧疚的,自己此前已經受過錦瑟的大恩,現下又因自己讓錦瑟受了這樣的大罪。前幾日,他心情不佳的時候,還不是錦瑟跑裏跑外的張羅著。


    錦瑟雖燒了個人事不醒,但被蕭徹裹著棉被抱了個一天一夜,她大汗淋漓的的睡了個爽快,最終退了燒,但是身體還是很虛弱,但是休養一段時間也就能恢複,本就隻是淋了場雨,也沒什麽大礙的。


    蕭徹見錦瑟大好了,就殷勤的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青蘋果遞給了錦瑟。


    她微微皺了下眉頭,那蘋果上還沾著泥巴,他啞著嗓子低聲說,“你不洗洗就拿給我吃了?”


    蕭徹這才恍然大悟,他以前哪裏洗過蘋果的,原來蘋果是還需要洗的,他以為隻要不吃泥巴那裏就可以了。他也不知道去哪兒洗,反正這圓帳他也是出不去的,為了防止他自殺,契丹人也是不給刀的。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錦瑟瞧出了他的窘狀,輕輕的抬手指了指放在屏風旁邊的銅盆。蕭徹看到那銅盆,麵色為難的對錦瑟說。“那水,我昨夜用來洗腳了,我都好幾天沒洗腳了”


    錦瑟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這鳥人,這時候還能想著洗腳。草原上的水是十分珍貴的,除了貴族經常沐浴外,普通的牧民是不會輕易用水的,有的人一生隻洗三次澡,出生、成婚、下葬。這裏雖是伯力的王廷,但是配給他倆的水,也不過是每日一盆,這一盆水可是承載著多種用途的。


    她一扭頭“我不吃了”


    “你嘴唇都裂了,你不渴?”蕭徹把蘋果上的泥巴一點一點的搓掉,又在衣袍上來迴的蹭了蹭,隻是他那繡著四爪金龍的莽服上,血跡和髒東西早就交織到了一起,黑乎乎的分辨不清了。


    他伸手把蘋果直接貼到了錦瑟嘴邊上”乖,就咬一口吧”


    錦瑟向後仰了仰頭,沒躲開,又見蕭徹眼巴巴的的瞧著自己,就低了低頭輕輕的咬了一口。嗨,真酸。也不知道這草原上的人都怎麽受得了的,錦瑟此時還不知道,一般的牧民哪裏吃得上蘋果。


    她堅決的甩開了蕭徹拿著蘋果的手,不再願意去啃那酸掉牙的蘋果。


    好在送食物的契丹人這時進來了,恰恰好的解了蕭徹的圍。


    隻是這個送食物的人,兩人卻是都認識的,他雖穿著契丹人的服飾,麵上卻容光煥發,臉上還稍有淤青。


    他欣喜的放下食盤,雙手抱拳,單膝跪下“王爺,末將來遲了”


    他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同蕭徹一起突圍的校尉之一,白毅。


    蕭徹高興的一把扶起他,他原以為那場仗後,活著的就他和錦瑟兩人了。


    白毅像倒豆子般講述的從那日開始發生的一切---原來當時他腹部中了一刀,腦袋又被鐵錘掄了一下,在被鐵錘擊中的瞬間,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後來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到了契丹的王廷。原來是自己幾年前救過的一個契丹商隊的小販多喜救了自己,當日那多喜隨著商隊來到陳留,因不願意多繳納額外的絹稅,被城門收稅的小吏扒光了上衣綁在城門口抽鞭子,被白毅看見了問清了緣由,就把多喜給放了,當時多喜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後白。又花了幾兩銀子把多喜送到了城中的醫館治傷才走,多喜自此就認為白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一直都想要把這個恩給報了。多喜迴到契丹後,這次被部落抽丁來攻打陳留,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發現了白毅,就謊稱白毅是他生活在大梁的哥哥從而救下了他。因為多喜妹子多麗是伯力妹妹奧佳的貼身侍女的關係,遂二人投奔了多麗,現在一同在王廷做著雜役。


    蕭徹聽了連連說了幾個“好”,這可真是好人有好報。


    白毅突然想到了什麽,眉頭一皺的說“王爺,伯力要請你去吃酒呢”


    蕭徹好奇的看著他“他有這般好心?”


    白毅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由頭,隻怕是來者不善”


    現下幾日前他剛剛簽了那索要贖金的奏疏,算上日子也不過是剛剛到達京城,莫不說他那皇弟和老妖婆不會來贖他,就算是來贖也不可能來得這樣快。還是白毅說的對,隻怕是來者不善,伯力還沒收到贖金,今天肯定是不會撕票的,可能就是下馬威吧。


    蕭徹經過幾日的思索,又加上大哭了一場,心中所有的不愉快早就隨著那場淚一同哭了出去,今日的他早就不同往日了,隻見他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


    “沒事,就是鴻門宴,我也是能去得”


    錦瑟看著他沒心沒肺的樣子,兩隻眼睛來迴的眨了眨,心裏腹誹道,這白毅來得可真巧,他是沒見你的糗樣子,哼,我可知道你是什麽裏子,在我麵前你可裝不了。


    他又細細的問了問白毅,在王廷還有沒有見過其他的梁人。


    白毅仔細的想了想,答道“聽說還有百來號人,都在王廷的外圍,我還未曾見過,不過我會盡力去找找的”


    這會子是蕭徹來到契丹王廷最高興的一會子了,他連連又說了幾句“甚好,甚好’”


    錦瑟見蕭徹那喜上眉梢的樣子,是看不來的,也說不上為什麽,她現在就是見不得蕭徹高興,還不是因為自己如今這般都是被他害的。


    她清了清嗓子,朝著帳子外麵指了指“白校尉,你們聊了這會子,時間有些久了,可別被契丹人發現了”


    “對對,咱們來日方長,白毅你先迴去吧”


    白毅便向蕭徹行了個跪禮,撩開帳子,先是看了看左右無人之後,遂悄悄的離開了。從今日開始連看守的契丹人也都悄悄的不見了,許是伯力覺得這是契丹的腹地,大梁根本不可能派人來救走蕭徹吧,自然也就不用看守了。


    今日是白毅送的吃食,自然是好上不少,就算不是這樣,見到了白毅,蕭徹的胃口也好了不少。大吃一通後,他用手摸了摸嘴角的油漬,才發現躺在軟塌上的錦瑟還沒吃呢。


    他不好意思的拿起一塊他吃剩下的烤羊肉遞了過來。


    錦瑟那冷冷的眼光像是要吃了人,她一把抓過那塊肉,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了,此刻她可真是餓得很。


    蕭徹見錦瑟並沒有生氣,輕輕的舒了口氣。


    誰知下一刻,她淩厲的眼光掃了過來“我吃這羊肉,不代表我不生你的氣”


    蕭徹連連道著不是。


    “你罰我什麽都好,你這病剛剛好,可不能氣著了,氣大傷身”


    “你既怕我生氣,為何還這般吃著獨食”


    “我,我,我”他能說他也餓了,剛才隻想著吃了嗎?不過此刻他的心也稍稍放下了,她都會拌嘴了,這病看樣子真是大好了。


    在他心裏,她現在是不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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