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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杯!”


    桌子上擺著打包迴來的羊肉串,放著用包偷偷摸摸偷渡進宿舍的啤酒,除了和幾個人一直維持的麵子情的方娥之外,兩個宿舍的七個女生聚在317喝的臉都紅了。


    “唐萱,真的是太謝謝你了!”王春婭一隻手握著酒杯,一隻手拉著唐萱,在酒精的作用下,一貫害羞內斂的她一改平日的風格,大聲地說著自己的感謝,眼中滿滿的都是感激,籠罩在身上一個星期的陰鬱也消失不見,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我們是朋友,本來就應該相互幫忙!”唐萱的臉也紅了,不過她天生就有幾分酒量,雖然已經七八杯啤酒下肚,卻沒絲毫醉意,相反,腦子還更清醒了。她知道王春婭為什麽這般感激,除了自己提醒她,讓她從王媽媽那裏得到王爸爸的地址之外,應該還有自己拜托唐駿陪她去找王爸爸的緣故。


    得了唐萱的提醒之後,王春婭打了電話迴去,從王媽媽那裏要到了王爸爸的地址。王爸爸入獄的第四年,王媽媽和他離了婚,王春婭十歲那年又再婚。擔心自己出現的次數多了,會影響王媽媽現在的家庭,王爸爸出獄之後刻意的和王媽媽疏遠,盡量不和她聯係,王媽媽知道他的地址還是因為他過年前寄了一大包東西給王春婭。


    那個地址在四環外,有些偏僻,並不好找,王春婭一個女孩子單獨過去既不方便也不大安全,唐萱便打了電話給唐駿,請他幫忙。妹妹開口,唐駿自然不會說不,照舊借了一輛車陪著王春婭跑了一趟,不但見到了王爸爸本人,也確定了王爸爸卻是有了正經工作,有了正當收入。


    說起這個,就不能不提到王爸爸在獄中認識的一個獄友。那人叫張宏明,家境還算不錯,他入獄是因為年輕氣盛,喝了酒鬧事,和旁邊另外一個人喝多了的人打了起來。原本隻是酒後鬧事,但是兩個人打著打著就打出了火,加上喝得太多手上沒個輕重,把另外一個人打成重傷進了醫院,而他最後也進了牢。他判得倒也不重,也就一年半。入獄之後,作為菜鳥的他自然成了老油子欺負的對象,是王爸爸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出麵護著他,才讓他的日子稍微好過一些。


    兩人相處的好了之後,張宏明自然也就知道了王爸爸犯的是什麽事情,知道他入獄之後表現良好曾經兩次減刑,知道他再過兩三年就該刑滿出獄。那個時候,張宏明和王爸爸談起了出獄之後能做什麽的問題。


    從牢裏出來的人想重新做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家境不好的人尤其如此,王爸爸也知道,出獄之後,年過四十的自己生計會很困難,而他早就在心裏發過誓,就算是再艱難,也絕對不能再做讓女兒蒙羞的事情,但是真正做什麽,王爸爸還真的是一頭霧水。


    張宏明家裏有一家小小的裝修公司,父輩是那種從基建隊的泥瓦匠一步步做起來的,張宏明高中畢業之後沒考上大學,但還是自費學了兩年設計,聽說王爸爸和他父親一樣,年輕的時候也在基建隊呆過,就建議他出獄之後可以幹這個,雖然辛苦了些,但還是能掙錢的。他還建議,王爸爸可以學學怎麽排線管之類的,那些算是技術活,掙錢更多。王爸爸聽進去之後,他甚至還給王爸爸弄了些書,而其中就夾雜了一些室內設計的書。


    不得不說的是有些人做某些事就是有天分,王爸爸以前沒有接觸過設計,但是看了書之後不單能看懂,還能有自己獨到的、讓張宏明驚為天人的見解,張宏明還在獄中就決定了,出去之後一定要拉資金辦一家自己的小裝修公司,然後拉上王爸爸一起幹。但是,王爸爸拒絕了,他說他有個女兒,一個成績非常非常好,以後能考進京大的女兒,他出獄之後要在女兒身邊找份工作,這樣能保證他想念的時候,可以躲在一旁看女兒一眼。


    因為這個,張宏明出獄之後咬著牙,湊了資金之後到了四九城創業,而王爸爸出獄之後,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張宏明的一名員工和合夥人。他能在短短一年之內攢三萬塊錢,不僅僅是因為他總能畫出客戶想要的設計圖,更因為他忘寢廢食畫圖,而賺來的錢卻舍不得花,幾乎都攢起來等著給女兒。


    這一趟下來,王春婭最大的擔憂沒了,整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了,看起來就精神。


    迴到宿舍之後,王春婭抱著唐萱幾個沒口子的道謝,見不得她這麽客氣的張曉梅就鬧著要她請客。王春婭心裏踏實了,自然滿口答應,隻是在中間出了點小意外,原本想讓她請吃冷飲,可看到冰櫃裏的啤酒,王蜀清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要不,我們喝啤酒吧!”


    除了唐萱這個刷嫩漆的,連同齊帆在內,幾個女生都是那種從來就沒有真個喝過酒的,充其量也就是過年過節陪著長輩喝一杯葡萄酒,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為的不是喝酒,而是那種偷偷摸摸喝酒的刺激。


    於是,幾個人折迴宿舍背上自己最大的包,仿佛做賊一般的偷偷買了啤酒,迴到宿舍之後,把門關得緊緊的,開始了她們難得一次的逆經叛道。


    “我知道我們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可我還是要謝謝你!”王春婭靠著唐萱,眼眶紅紅的,道:“你們不知道,我一直都恨我爸,恨他不走正路,連累我被人笑話,恨他入獄讓我抬不起頭來,恨他娶了我媽生了我卻不能管我們……唐萱,我原本以為我這一輩子都會恨他的,可是,今天看到他那麽努力,我真覺得沒那麽恨他了!”


    看著說著說著又流下眼淚的王春婭,唐萱隻能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她相信王春婭現在或許還不能對王爸爸曾經給她帶來的傷害釋懷,但她已經不一樣了,將來的某一天,她一定能從童年的陰影之中走出來。


    “你爸其實還是很好的,他這一年多掙了三四萬就舍得給你三萬,這說明什麽,說明他雖然沒有將你養大,但心裏卻還是心疼你的。”齊帆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爍著羨慕,她一直都是別人羨慕的對象,很少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爸確實很疼我!”王春婭點點頭,她也喝了不少啤酒,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她歎一口氣,道:“可惜的是我爸媽離婚了,我媽也再婚好些年了,要不然的話我們一家就能在一起了……你們知道嗎,當初是我爸逼我媽離婚的,為了讓我媽同意和他離婚,我爸都跪下求她了……”


    “看來你爸不但心疼你,也心疼你媽媽!”張曉梅歎息一聲。


    “是啊!因為我爸,我媽沒少吃苦,可是她從來不恨我爸,她還不準我恨,總說我爸是做了錯事,走了歧路,但是他真沒做對不起我們母女的事。”王春婭點點頭,道:“我和你們講講我爸媽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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