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鄙視的撇了眼尹嘯故作咬牙切齒卻說的沒有半分威懾力的樣子,心裏罵一句蛇鼠一窩,嘴上卻涼涼的說道:“雖然這覺悟晚了點,可總比不到強,行了,出去吧。”


    “好的總裁,我馬上就出去。”尹嘯心裏暗道,今天出了這個門,我就不打算再進來了。


    辦公室裏隻剩下淩晨一個人,他把自己偎在沙發裏,兩條腿抬高,搭在辦公桌的邊緣,目光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麵的時候,眉頭微擰,心裏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即便是沒事兒找事兒發了通脾氣,也沒讓心裏這種不舒服順暢下來。


    朱崇這通采訪其實是可做可不做的,不過,既然他想透過晨光做個樣子給某些人看,那他就配合,反正於己無害,反而有利可圖,幹嗎跟送上門的錢過不去。


    可周鬱進去出來的前後反差,還有朱崇電話裏的意有所指……


    淩晨煩躁的皺了下眉頭,探手從辦公桌上拿了根煙,遞到嘴邊,又從褲子口袋裏翻出打火機,點燃了火苗,就著火苗,深吸一口,煙絲很快就冒出了青煙,他慢慢的吞雲吐霧,隨著青煙的由濃轉淡,好似心裏煩躁的情緒,也在慢慢消逝。


    周鬱迴到辦公室的時候,剛進門,就迎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即,耳邊就響起向西熱情又刻意揚高的聲音,“組長,你真棒。”


    周鬱不明所以的看向坐在椅上一臉無可奈何的樸圓圓和向東,眼裏透露的意思是,這,什麽情況?


    樸圓圓聳了聳肩,解惑,“想跟你搶葡萄。”


    撲哧。


    “圓圓姐,我可不像某些人,愛吃酸,我從小就隻嗜甜。”


    向西意有所指的說完,便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鬆開周鬱,挽著她的胳膊送到了坐位上,“組長,知道你寫東西怕被打擾,我跟我哥一會就出去找活幹了,晚上直接迴來打個卡,就不進來匯報工作了。”


    “你這意思,我也得自動消失唄?”


    樸圓圓眼裏噙著笑,逗弄向西。


    向西撇了撇嘴,“圓圓姐一向喜靜,我這個話癆不開口,圓圓姐能一天不說一句話,哪裏用得著躲出去。”


    “嗬,到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向東收拾好東西,湊了一句。


    “那是,我向西從小到大,別的沒有,自知之明一向多,身上有幾分斤兩,能幹多大的差事兒,我心裏明淨著呢,那種吃不著葡萄還非喊著葡萄酸的大媽行徑,我向西打算一直活到老都不沾身,這叫潔身自愛。”


    樸圓圓看著向西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到最後,明擺著說給外麵的人聽,眼裏摻了幾分不讚同,卻也知道她是路見不平,也不苛責,隻笑催著她,“好了,好了,不是說給組長留空間嗎,東西你哥都替你收拾好了,沒事兒就趕緊走路吧。”


    “圓圓姐,你這樣說,會讓我覺得你很不待見我呢。”


    向西離開前,還不忘搞怪。


    樸圓圓隻當她活寶附身,笑著哼哼,“不待見,不待見。”


    被人不待見的向西裝著一臉受傷的拉開辦公室的門,一跺腳,一扭頭,癟著嘴,紅了眼圈,聲音陡然拔高的哼道:“不待見我出了這個門,就不迴來了。”


    “哎,你手機忘桌子上了。”


    樸圓圓瞧著丟三落四的向西也是夠無奈的。


    向東接過手機,跟周鬱點了下頭,便出去追向西了。


    “這是新編的?”


    周鬱看了會戲,喝了口水,等到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的時候,眼裏一片清明,又帶了幾分笑意。


    采訪過後陰鬱的心情,隨著向西的插訶打諢,好像也緩解不少。


    樸圓圓見她臉上放晴,心裏也鬆了口氣,笑著點了點頭,“向西被正義感附身了。”


    “剛才她掐大腿那下,用力過猛了。”


    撲哧。


    樸圓圓到沒注意,隻以為向西演技好,說紅眼圈就紅眼圈,“你看到了?”


    周鬱點了點頭,能不看到嗎,那丫頭邊喊邊瞅著她,直到她目光看過去,她才下手掐的,還朝她做了個眥牙咧嘴的鬼臉。


    “不過,下次別這樣了,我沒在意。”


    樸圓圓知道周鬱說的是早上外邊的事兒,其實,她也覺得不必往心裏去,可架不住向西年輕氣盛不是,“她也是好心。”


    “我知道。”周鬱沒有責怪的意思,孰好孰壞,她分的清,能感受向西這樣的熱心,她其實心裏挺感動的,在你被欺負的時候,能有人為你執言,挺身而出,這種感覺,真好。


    她垂眸時,嘴角有笑意流出,雖淺,卻持續了很長時間。


    快下班的時候,戚頃提著包迴來了,看到周鬱在忙,跟樸圓圓打了個眼色,便沒開口打擾,等了一會兒打卡點,便拿著包又走了。


    樸圓圓也踩著點下班,走之前,問周鬱,“今天要加班嗎?”


    “嗯。”周鬱頭也沒抬,繼續用十指跟鍵盤拚搏,這篇連載準備的是三期的內容,其實,有許多情節是要靠編故事的,而在這方麵,她其實還是挺薄弱的。


    樸圓圓下班前幫她接了一杯水放到辦公桌上,“用不用我幫你叫晚飯?”


    “不用了,還不餓。”周鬱的目光終於從屏幕上離開,十指也得到片刻的緩解,拿起桌上杯子的時候,對著樸圓圓說了聲,“謝謝。”


    過了下班點,整間辦公樓層留下來加班的人並不多,這兩天沒什麽大新聞,也沒什麽急要趕的稿子,記者這個職業工作起來不分白天黑夜,所以能有休息的機會,誰也不會願意多跟桌椅板凳親密接觸,都去玩自己的夜生活了。


    張學寬等到六點半,鎖了自己的辦公室,朝著周鬱的辦公室走去。


    如預期的,周鬱還在加班,他敲了兩下門,沒聽到裏麵的應聲,也不請自入了。


    “還沒做好?”


    他邊走到周鬱身邊,邊問。


    周鬱頭也沒抬的繼續打字,輕嗯一聲,算是敷衍。


    周鬱的辦公椅後麵就是牆壁,張學寬抱臂站在她身後,後背正好倚在牆壁上,目光盯著電腦屏幕,再沒多言。


    大概過了四十分鍾,還是一個小時,屋裏的光線已經變的很弱,周鬱因為專注在思路裏,一氣嗬成的想要打完,所以,開不開燈這迴事兒,壓根就沒注意。


    張學寬卻皺著眉看了她一眼,然後腳步放輕的走到門口,按了下燈源開關。


    一室,明亮。


    “謝謝學長。”


    突然的明亮柔和了射入眼底的強光,周鬱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防輻射眼鏡,看著張學寬輕笑一句,“我這眼鏡也挺好用的。”


    “那是在白天,晚上不開燈,你以為它功效還能發揮多大?”張學寬不讚同的嗔了一句,抬腕轉了下手表,看了眼時間,眸心蹙了一下,剛想說話,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洋洋,我接下電話。”


    周鬱笑著點了下頭,便繼續埋首在自己的工作中。


    腦袋裏的思路難得沒有斷線,她一邊打著字,一邊聽著張學寬哄孩子的聲音,“爸爸還沒下班,洋洋想爸爸了嗎?”


    “好,爸爸也想洋洋,爸爸會快點迴家,洋洋要先乖乖吃飯噢。”


    “啊,誰跟爸爸加班啊,是周阿姨。”


    “對噢,洋洋好聰明,是給洋洋買禮物的周阿姨。”


    “洋洋要和周阿姨說話,好,爸爸把電話給她……”


    周鬱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敲擊鍵盤,等到張學寬轉身過來的時候,她正揉著後頸,晃著腦袋,抬手朝他示意著,可以接電話。


    手機傳遞過來的時候,還帶著電池蓄存的熱量,周鬱聽到裏麵傳來小孩子糯糯的聲音,眼前好像飄蕩著棉花的團絮,柔軟的讓人想要依賴,躺倒在上麵就不想再起來。


    “謝謝洋洋,阿姨不餓,阿姨還有工作,工作完了就能吃飯飯了。”


    “那阿姨來洋洋家吃飯好嗎,洋洋家的飯飯,可好吃了。”


    小孩子像是在炫耀自己擁有多麽好的東西,在他眼裏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他願意與你分享,便是喜歡你的表現。


    “洋洋不怕阿姨把洋洋家的好吃的都吃光,然後洋洋就沒得吃了?”


    周鬱難得起了玩心,拿著電話,目光柔和的逗著小孩子。


    洋洋似乎在糾結,電話裏有一小會無聲,時間不長,小孩子軟軟糯糯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洋洋吃的少,阿姨可以少給洋洋留一點。”


    “嗬嗬……”


    周鬱不期然想著小家夥一邊摸著自己的肚皮,一邊糾結的樣子,如果是在眼前,一定可愛的不行,她真想把小家夥抱過來親一口,然後說,阿姨不搶洋洋的東西,可是隔著電話,她就隻笑的開心一些,“好,阿姨都給洋洋留著,看著洋洋長的壯壯的,可以成為很帥氣的小夥子。”


    “洋洋現在也很帥氣的。”小家夥對於男孩子用帥的字眼很在意,對於別人說他好看,長的白淨,一向敬謝不敏,唯有在帥上,格外偏愛,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周鬱又笑著和他說了幾句,才道:“阿姨還有工作,先把電話給爸爸,好不好?”


    “那阿姨注意身體,洋洋想阿姨了,阿姨有空來家裏玩。”


    兩歲多的小孩子,能教的這麽好,周鬱真是覺得張學寬的愛人,是個很棒的媽媽。


    “學長,洋洋跟你說話。”


    張學寬接過電話也沒再多說什麽,隻叮囑讓洋洋好好吃飯,他很快就迴去,便掛了電話。


    周鬱等張學寬掛掉電話,笑著催道:“學長先迴去吧,我這還要一小會兒,晚上應該就能成了,迴頭我給你發到郵箱裏,你看一下,朱市長那邊,我晚上看看能不能給他也發過去一份。”


    “那也行,你也注意一下,別忙到太晚,餓的話,就先叫個餐。”


    張學寬這迴沒再留下,或許是因為接到兒子的電話,急著迴家看小家夥吧。


    辦公室外麵的燈除了留著應急的,其餘都關上了,大廈的關門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周鬱趕在八點二十的時候,終於把郵件都發完了,然後又給張學寬打個電話,通知他去看一下郵箱,掛掉電話的時候,又撥了一通朱崇給她的私人號碼。


    這個時間,男人們自有男人們的消譴。


    朱崇在s市的夜生活一向行蹤過密,很多媒體記者想要捕風捉影,卻一直不得其法。


    周鬱打來這通電話的時候,朱崇正執著紅酒慢慢品味,當然,品味的除了杯中酒,還有吧台旁邊的男人——淩晨。


    手機號碼顯示一個陌生的來電,沒有備注,就是他不熟悉,或者不值得血液的人。


    朱崇目光玩味的撇了一眼低頭未語,臉色不大好看的淩晨,惡劣一笑,“猜中有獎,怎麽樣?”


    隨著他把手機放在吧台上,推到淩晨一邊的動作,淩晨不過輕瞟一眼,上麵的號碼便一目了然,他目光嗤嘲,半側著身子看向朱崇的時候,語氣透著漫不經心,“一瓶酒,至於讓你耍這樣的心思?”


    真是夠讓人鄙視了。


    嗬——


    被鄙視的人半點也沒有被鄙視的自覺,他轉動酒杯的動作很流暢,也很誘人,尤其他把香醇的美酒送到嘴邊而沉浸其中時,語氣輕佻的說道:“酒色財氣,人生極致。”


    “上了賊船,下不去了。”


    淩晨一整天的陰鬱,突然就放晴了,看著這樣欲上不上,欲下不下的朱崇,心口壓住的那口氣,一下子就散了,他抱著雙臂,好整以遐,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不過,你的勇氣,的確挺讓人佩服的。”


    隨著關係的熟稔,有些話,淩晨說的到也不算顧忌,畢竟都是莫驕陽的兄弟,大家站在一條船上,適時的掏心掏肺更有利於合作。


    像朱崇這樣,玩慣了夜場的花花公子,竟然一改形象從了政,而且還做的風聲水起,也是夠醉人的。


    當然,淩晨了解莫驕陽,無能之輩又豈能入了他的眼,既然挑上了朱崇,他的作為,怕也不僅止於此。


    朱崇臉上的表情,絕對是被逼上梁山的苦惱,他現在真有點厭倦了,這活忒糟心,尤其這身分障礙,以前他在夜場玩女人,家裏的老頭子也沒有指手劃腳過,隻是要求他娶媳婦的時候,一定要找個身家清白的。


    瞧瞧,那會兒身家清白就過關了,可是現在,這身份地位一發生改變,家裏那頭竟然開始給他找名門閨秀了。


    一想到那些假模假式,自命清高的名門閨秀,他就覺得煩。


    “你太太到是蠻執著的。”


    朱崇指著吧台上一直響個不停的電話,這都是第三遍了。


    淩晨涼涼的掃了他一眼,一副你看著辦的表情,“我太太編故事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語言敏感,數字白癡,要是再不會編故事,這屁股下麵的椅子怕是真要保不住了。


    淩晨暗暗在心裏腹誹,卻沒表現出來。


    朱崇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會編故事的人,這也是他為什麽把采訪做的不盡興的原因,有些話,可以從別的嘴裏說,卻不能從他的嘴裏說,看到別人編他的故事,他可以一笑置之,表示大方,要是雷霆一怒,則是身份不可侵犯,這收放之間,全隨他掌控,對方拿捏不到半點把柄。


    不過,這個對方換成是淩太太,那朱崇自然不會沒事兒發什麽雷霆一怒,畢竟不看僧麵看佛麵嗎。


    隻是他很好奇,淩晨看他太太的眼神吧,嗯,絕對是喜歡未及愛,不過能娶到手裏,從喜歡養成愛,也是指日可待了。


    他在心裏為白天黑了淩晨一把而感到得意,就是嘛,哪有隨便賣人情的,給了他太太這麽大個獨家,總要討迴點利息吧。


    朱崇很得意,心情很好,再加上酒很美味,所以,他慈心大發,抬手拿過了吧台上的手機,按了接聽鍵。


    “喂,哪位……”


    呃……


    這聲音,********的有點像午夜牛|郎。


    周鬱握著電話的手不由一抖,連忙看了一眼號碼,自言自語的嘀咕道:“難道按錯鍵子了?”


    朱崇:“……”


    淩晨樂,大樂,要不是怕電話那邊的周鬱聽到,他真想大笑出聲。


    不過,他就算是沒笑出來,臉上的表情也夠精彩了。


    朱崇難得扮一迴誘惑,沒成想淩太太這麽不識趣,果斷的關了免提,咳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說道:“哪位?”


    “沒撥錯,還好。”周鬱自語的拍了拍胸口,明顯聽出這次對方的聲音正常了許多,心裏暗暗的想著,可能剛才是她耳朵失聰了,聽走音了,怎麽能把堂堂市長大人的聲音,聽成午夜牛郎呢?


    “朱市長,能把你郵箱給我一下嗎?”


    “這麽快就寫好了,淩太太的工作效率蠻強啊。”


    周鬱覺得這話,怎麽聽都不像是誇獎,不過,她寧願當作誇獎來聽,“朱市長過獎了,隻是說好了要請朱市長先過審的,雜誌社這邊已經安排了版麵,如果沒問題的話,這期的雜誌就會刊登出來。”


    周鬱連連載的事兒都沒敢說,隻把日期提了上來,用來顯示,雜誌社對朱市長的重視,要是一般報道,都會提前一周結稿,哪會趕在雜誌出刊前兩天還往上加的。


    朱崇對這個時間挺滿意,嗯了一聲,“我把郵箱發給你,等我看過之後,再私信迴你。”


    “朱市長大概要多久能私信給我?”周鬱想著,你老人家千萬別一拖好幾天,“咱們雜誌是每周末出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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