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門關合會發出哐當的聲音,老舊的樓道迴音又會把這道聲音放大,等到聲音消失,屋裏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淩晨已經倚著鞋櫃,等了一會兒周鬱。


    衛生間玻璃拉門隔絕了他的視線,他看不到周鬱躲在裏麵幹什麽,不過,心情卻沒有剛剛明朗,眉間淺蹙了一道褶皺,在那張泛著桃花的臉上,平添了幾許故事。


    手腕上的表秒針還在不停的轉著,他抬腕看了眼時間,似自語,又似說給誰聽,“這麽快就中午了,老佛爺怕是等急了吧。”


    仿佛為了配合他的言論,上樓前,扔進手包裏的手機,竟然真的就響了起來。


    剛才周鬱拿煙時,拉開手包,並沒關上,這會兒到是方便了淩晨,迴手一拿,便把手包提了過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麵的來電,不由唏噓,暗忖老佛爺是不是聽到他的腹誹了?


    “老佛爺,你不會這麽急不可耐吧?”


    母子倆說話少有正經,這般插訶打諢到也自有妙趣。


    電話那頭,果淑慧笑嗔著淩晨,“老大不小,也沒個正經。”


    “老佛爺,您這話可是冤枉我了,咱們家就不說了,就是整個s市,現在可挑不出比您兒子更正經的男人了。”


    “呸,正經到這兒會還擺不平一個女人,兩處分居,可也真夠讓為娘汗顏了。”


    矮馬,老佛爺,你這是打算讓你兒子強上的節奏啊?


    淩晨眼角餘光覷了眼衛生間,拉門還緊緊的閉合著,他剛剛展開的眉心,又不自覺的皺了一下,不過,對著電話,到沒把他的思緒展露半分,嘴巴反而越發的油滑了,“老佛爺,不帶你這麽冤枉人的啊,就去年上半年,您不是還挑三揀四的扒人家身家不好,長的一般,還什麽沒個娘家的,後來,要不是你兒子窮追不舍,就這耗在嘴邊的肉,怕是也得跑的溜幹淨了,怎麽,這會兒著急想孫子,怪你兒子不給力了,其實你兒子那馬達早就安好了,這不是一直停電,沒機會發揮嗎。”


    “哎呦喂,臭小子,你可真敢說,這會兒你自已開車呢,還是阿鬱在你車裏呢?”果淑慧憋屈了,這特麽什麽兒子啊。


    “在車裏呢。”


    我靠——


    果淑慧差點沒忍住,直接給淩晨暴粗口了,平時瞧著兒子挺機靈的,怎麽以前沒發現這孩子有犯傻的時候呢?


    光天化日的,腦子透逗了,還是閑出病了,這挑唆婆媳不和的毛病,是從哪兒學來的?


    果淑慧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捂著胸口,真是恨不得把這半路變異的兒子重新塞迴肚子裏好好教育一番,再放出來。


    她眼睛瞟著一人高的落地鍾,聽著時鍾沉悶的聲響,隻覺得再跟這小子說下去,血管都能瞬間栓塞嘍,順了順氣,她不耐的催促道,“到哪兒了,一家老小都等著你接見呢。”


    撲哧。


    淩晨沒忍住,笑出了聲,顯然老佛爺被他氣到了,不過,老佛爺自愈能力強,迴頭送她點國外的化妝品,保管就治愈了。


    隻是,對於老佛爺嘴裏的接見,他真想說一句,哎呦喂,要不要這麽搞笑啊,您這是拿我當新皇呢,隻可惜啊,家裏養著兩個太上皇,還接見,他進門不叩頭就不錯了,哪敢裝領導啊!


    淩晨壓著心裏的暗忖,嘴上說的油滑,“這不是堵車嗎,哎,今年這十一也不知道怎麽了,高速公路明明貼著不收費,這幫****算計的老百姓,幹嗎還跟城裏耗著,逮哪兒玩哪兒去,多瀟灑啊!”


    果淑慧一聽,撇了撇嘴,“少在那扯皮,高速公路抹那點公路費,還不夠人家在外頭住一宿的呢,要是全國景點都不收費,酒店全都免費開放,你看看道上還有沒有車。”


    淩晨一聽,嘖嘖兩聲,“話說,老佛爺,您這是要大發善心的節奏吧,說說,又打算讚助哪個男模選舉了,還是看上哪個男明星,打算背著您內人,捧上一捧,放心,兒子給你當後盾,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滾,渾小子,有這麽跟你媽說話的嗎?”果淑慧剛剛被堵的栓塞,這會兒又被淩晨治愈了,想著去看幹的那點荒唐事兒,這會兒自已這張臉也禁不住臊的慌。


    淩晨到是渾不在意,聽著電話那頭,老佛爺有了笑的意思,又道:“這有什麽啊,連你內人都幫您四處索要簽名,我這個當兒子的,說兩句,你還裝什麽不好意思啊?”


    “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真以為領著媳婦,你老子就對你手下留情了。”


    果淑慧這會兒果斷的掐了電話,扭著腰把剛才這段電話錄音按了保留,然後眉眼得意的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陰測測的笑了,臭小子,老娘治不了你,這會兒就把證物交到你老子手裏去。


    阿嚏——


    剛剛掛掉電話的淩晨,正在猶豫要不要去衛生間看看周鬱,沒等抬步,就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噴嚏。


    “一下是想,難道驕陽他們迴來了?”


    心動不如行動,手機還在手裏握著,淩晨順手點開了已撥電話記錄,食指點在莫驕陽的名字上,按了撥出鍵。


    “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換一個試試。”


    掛了一個,他又按了杜若的號,這次撥出去,聽到了一成不變的機械聲音,“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有異性,沒朋友。”淩晨撇著嘴,自言自語的收了電話,這會兒再抬頭,正好看見已經站在客廳裏的周鬱。


    他沒問你什麽時候出來的,也沒想為什麽沒有聽到拉門拉開的聲音,他隻是裝作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她有些微紅的眼邊,聲音平淡沒什麽波瀾,“老佛爺催的急,你帶幾件衣服,不用太多。”


    “幹什麽?”


    一開口,周鬱才感覺到喉嚨有點痛,聲音也有點啞,隻是她目光疑惑的看著淩晨,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兩年相處,淩晨從來沒看過周鬱哭起來是什麽樣子,就是這種紅了眼邊的時候,也極少見到,偶有一次,還是在淩家,她突然來了月事,因為窘迫,再加上小肚子痛,才紅了眼邊。


    比起平時把自已裝裱的無懈可擊的周鬱,現在的周鬱,自有一份讓男人忍不住疼惜的楚楚可憐,尤其她咬著下唇,一副無知的表情看著你時候,縱然淩晨再想裝的風淡雲清,這會兒也禁不住閃了下瞳仁。


    他緩步朝著周鬱走去,沒有意識的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在周鬱想要躲閃的時候,瞳仁幽深莫名,聲音不緊不慢,帶著不自知的暗沉,“哭了?”


    “沒有。”


    極快的否認,像是欲蓋彌彰。


    淩晨靜默的看著周鬱的臉,看著她垂下的眼瞼,拇指與食指從她鼻頭移開的時候,順著她的麵頰,滑到了下頜,幾乎不費力氣的托仰起了她的頭,不留情麵的戳穿她的謊言,“撒什麽謊,我又不會賣了你。”


    “我沒事兒,剛才,謝謝你了。”周鬱沒預料到淩晨這樣的態度,她有些不習慣,閃躲著退後一步,拉開了與他手指的距離。


    拇指和食指間失了另一個人的溫度,淩晨擎著手的動作還滯留在那裏,沒有收迴,他看著周鬱垂著眸,把自已掩在殼子裏,忽爾一聲冷笑,“人在樓下,舍不得,追下去就是了。”


    陳婺源,淩晨才不會傻到相信,那個男人下去就會痛快的離開。


    指不定躲在車裏等著看這場戲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不過,他演戲向來都是挑觀眾的,對於這位陳先生,他口味重了些。


    周鬱沒吭聲,也沒任何動作,她隻是剛剛好轉一些的眼邊,又泛了紅潮。


    淩晨皺著眉看著周鬱,目光因為她砸落在地板上的淚,染了森森寒意,連同他再出口的話,都變成了淬了毒的利劍,鋒利無比,“傻乎乎的一個人守著所謂的愛情,標榜著自己即便分開,還有多忠貞,有意思嗎?這不是死了男人有人會為你申請貞潔牌坊的時代,更何況,那個男人比你活的可要瀟灑自在的多。”


    “我沒那麽想。”有些事兒,在離開之後,周鬱就不曾再想過迴頭,她沒放下的,不過是心底的那份認真,年少,最美好的青春,她用盡了力氣,以為會是一生的幸福,卻不曾想,竟是這樣的結局,幾年之後,她竟然在噩夢中重複了她偷偷看到的畫麵,再加上,她即便不想再跟陳婺源有何牽扯,也沒想過,用這樣的手段來迫使他離開,她隻是想單純的告訴他,那段感情已經結束了,她承陳家的恩,那張支票,完全可以當作她還恩了,沒必要再牽扯出其他的事情,可是一步步,事情發生的猝不及防,她零亂的應對方法,也變的失了初衷。


    剛剛在屋子裏換衣服,一扇房門,她不會聽不見客廳裏兩個男人的你來我往,她不會天真的以為資本家借了錢給她,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查。


    或許,最初的最初,她的確有這麽天真的以為過。


    可是時間,真的不長。


    隨著她在工作上接觸了越來越多的人,看過了形形色色的麵具,逐漸清楚了每一張偽善的表皮下,藏著怎樣布滿陰暗的心,也是在那個時候,她隱隱猜到,資本家的不聞不問,或許,是因為他的篤定,因為他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一定查了什麽。


    商人重利,誰會傻到把投資放出去,不問出處呢。


    周鬱苦笑。


    淩晨看著她難看的笑容,冷嗤一聲,帶著淡淡的鄙夷,“沒那麽想你哭什麽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兩年來沒有捅破的窗戶紙,就這般被周鬱直言告破,話既出口,她胡亂的擦了下臉上的淚,抬起頭時,直直的看盡淩晨的眼底。


    淩晨並不意外,也敏睿的讀懂了周鬱看著他的目光裏蘊藏的意思,不過,他並沒有直言相告,而是微微挑動了眉梢,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是因為這個才哭?”


    “呃?”


    周鬱微怔,沒等搖頭說不是,就見淩晨剛剛還皺起的眉頭,忽然就舒展開了,之前布滿陰雲的臉色,好像也有了轉晴的趨勢,他看著周鬱的目光,透著以前少有的暖柔,不裝於人前,作戲給淩家人看的暖柔,隻有他們兩個人,他的表情真實的沒有半點做偽的意思。


    一瞬間,周鬱有些迷糊,她隻覺得淩晨表情變化的太快,同樣開口說話,之前的犀利之風一掃而光,一樣在講述一件事兒,卻有春風拂麵之感,他說,“以後,少看那些情情愛愛的電影,那些東西,都是拍出來賺你們這些沒大腦的女孩子的眼淚的,一個男人如果真的喜歡你,他就算衝破所有的阻力,都會想辦法跟你在一起,即便短暫的分離,他也不會任你獨自漂泊,或是自已守候,或是托人守候,即便你想藏身,在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隻要有心,就不會挖不出來。所以,男人嘴裏所謂的身不由己,情不由己,事不由己,統統都是用來騙女人的。”


    周鬱不期淩晨會說出這麽一長段剖析男人的話,以至於她都忽略了,淩晨話裏潛藏的意思,她就是那個沒大腦的傻姑娘,一個人自以為愛情多純潔,疏不知陰暗早就悄悄滋生。


    不等周鬱迴神,淩晨已經一改剛才知心哥哥的形象,抬手拍了拍她愣怔的頭,催促道:“老佛爺都等不及了,收拾東西快點。”


    “什麽等不及?”


    這一巴掌到是把周鬱拍醒了,隻是淩晨說的話,她還沒鬧明白呢。


    到了這會兒,淩晨好像也才想起來,沒有跟周鬱說,老佛爺讓他們迴家吃飯的事兒。


    瞳仁一轉,他偷換時間的說道:“這不是來給你解圍的路上,老佛爺打電話,讓咱們迴家吃飯嗎。”


    “啊?”周鬱今天有點不願意,主要是情緒不好,再加上,“咱們還裝嗎?”


    “什麽話,河過了,迴頭就拆橋,你這也速度了點吧?”淩晨微微挑高的語氣,透著幾分冷諷。


    “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鬱也不是沒有良心的人,雖然支票還了,可當初她借了這個身份,也答應過淩晨,在他沒有碰到合適的結婚對象前,不能半途而廢。


    “那就走吧。”


    淩晨拿捏著主動權,見周鬱語氣鬆動,便又讓她收拾衣服。


    周鬱不解,皺著眉看著淩晨,“就是去吃頓飯,拿衣服幹什麽?”


    “你是不是忘了,剛剛為了幫你解圍,我說過什麽?”淩晨雙手抄兜,微揚著下頜,一副懷疑的眼神鄙視著周鬱,裏麵透露的意思,分明是說,你腦子這麽不好,怎麽幹記者?


    周鬱下意識的反駁,“那又不是當真的。”


    她想起來了,淩晨當著陳婺源的麵說,要讓她搬到他那兒去住,不過,那不是當時用來絕陳婺源心思的話嗎,她隻當他是隨口一說的。


    顯然,她誤會了,淩晨在說的時候,就已經算計好了,“嗬,你自已傻,還當別人跟你一樣傻?”


    言下之意,自然是陳婺源既然能找來,就不會輕易放棄。


    不過,周鬱覺得自已隻要橫了心,再加上她可以給婺源哥哥的媽媽打電話,想必,阿姨一定會想辦法把婺源哥哥勸走的,所以,她好也沒必要搬到資本家那兒去住。


    而且,資本家的公寓她去過,比起淩家別墅區的風光,資本家的公寓到顯得小了許多,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媒體室,書房,辦公間,一應俱全,隻除了臥室隻有一間,到真是什麽都不缺。


    可正是因為隻有一間臥室,她去了,總不能把資本家趕到沙發上,或者幹脆委屈到地板上吧。


    “放心,不會讓你打地鋪的。”


    呃。


    周鬱鬱悶了,難道她的心思真的這麽好猜嗎?


    她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啊?


    淩晨這會兒心情到是燦然了,連嘴角勾起的笑都透著陽光的味道,抄在口袋裏的手自然的伸過去,拉住周鬱的手,無奈道:“不帶也行,迴頭,我帶你去添置點。”


    “不用,我去拿。”


    反對無效,周鬱想,她還是從了資本家吧。


    因為沒打算常住,所以,周鬱隻簡單的用行李袋裝了幾件衣服,外衣裝在了下麵,內衣裝在了外衣上麵,在這方麵,她有點小潔癖,專門找了幹淨的整理袋,一件一件把內衣疊好,放了進去,然後封了口,才放進行李袋裏。


    做完了這些,行李袋上麵還有空餘,想著還要帶幾雙鞋,她一邊從床頭櫃裏拿出空的口袋,一邊轉身,可是,誰能告訴她,資本家是什麽時候站到門口的?


    而且,他那眼神,是什麽意思?


    周鬱迷愣的順著他眼神投注的方向看過去,瞬間,滿臉脹紅。


    “偷窺狂。”


    她快速的走到櫃子邊,把剛剛拿內衣時打開的抽屜狠力的關上,轉身時,臉上的紅暈還沒有退下去,心裏默默的腹誹,資本家從小沒學過非禮勿視嗎?


    “嗬嗬——”相比於周鬱的窘迫,淩晨的心情,顯然是非常愉快的,而且,他也樂見這樣透著小女兒態的周鬱,看著她紅著麵頰,與自已擦肩,不由興致高漲的揶揄道:“夏天透紗的衣服不一樣能看的清清楚楚的,有什麽好遮掩的?”


    言下之意,夏天走在大街上被陌生的路人看去都不怕,這會兒裝什麽羞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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