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架從b市飛往s市的航班準時落地。


    人流攢動,依次下機的乘客過了出艙口,到了候機室,便都依序排到了行李傳送帶的附近,張著雙眸看著電子屏幕上顯示的航班信息,等待著自己的行李被傳送過來。


    杜若出門的時候便是輕車簡從,身上隻有一個手袋,這會兒,已經脫離人群,徑直走向出口。


    到了停靠出租車的位置,叫了輛車,報了地址,然後才從手袋裏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心裏默默的估算著莫驕陽此刻可能出現的地方。


    早就過了下班點,如果有應酬的話,可能會晚一點迴家,要是沒有應酬,大概這個時間會在家裏。


    出租車一路開向鼎盛豪園的方向,還差一個路口到家,杜若便叫了停車,低頭掏錢付了車費,打開車門的時候,徑直朝著一家正在做開業酬賓的花店走去。


    “小姐你好,是買花嗎?”


    服務員很熱情,隔著幾步就揚著笑臉迎了過來。


    杜若莞爾一笑,默認的點了點頭。


    “小姐買花是打算做什麽,送人還是自家擺設?”


    “送人。”杜若邁進店裏的時候,未等抬眸環顧,已被鮮花的濃鬱與清香包圍。


    或許是新店開張的緣故,再加上這個小區是新建的,入住率還不是很高,這一排的門市外邊連綠化都未曾做完,所以,光顧的客人很少,隻有稀稀落落兩、三個人。


    杜若的目光在一排排花架上流連,有點拿不定主意。


    “小姐,是送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


    服務員很有眼色,拉開了與杜若兩、三步的距離,正好站到了她的側前方,抬手便可拿到花架上不同類別的鮮花,一一指道:“要是代表友誼的話,桃花,黃色鳶尾,勿忘我,都可以,如果是長輩的話,百合,康乃馨,蘭花,都是不錯的選擇……”


    “不是長輩。”杜若在一排排含苞的花芯中收迴視線,“是給我愛人買的。”


    “啊?噢……”服務員拉挑的音階變化有些快,以至於她懷疑的視線還沒從杜若身上收迴來,她的聲音已經出賣了她的心裏情緒。


    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連笑容都有點尷尬,不過,很快的轉移視線,抬手指著一排專門擺放著各色玫瑰花的花架,殷切的介紹道:“送愛人,選玫瑰再合適不過了,咱們店裏的玫瑰都是新鮮配送的,顏色,品種特別全,你……”


    “杜若吧。”杜若忽爾一笑,抬手指著一簇不起眼的小白花,掩映在各色芬芳的花朵之間,不與爭鋒,卻又淡然自若。


    “這個?”服務員有些不大確信,或者看慣了愛人之間送熱烈的玫瑰,選杜若的,還真是沒見過。


    杜若點了點頭,示意服務員包起來,給了錢,便離開了。


    一個路口,步行到鼎盛豪園也花了十多分鍾的時間,進了小區,她一手打著石膏,一隻手捧著花束,這樣的造型或許很吸睛,到是惹來了不少人側目。


    杜若隻淡笑的朝著臉熟的住戶點下頭,或是輕聲問句好,不予多留的朝著自己住的那棟樓走去。


    電梯停在了十五樓,她沒有空手去拿鑰匙,隻能先把花搭在右手臂的石膏上,右臂倚著牆,避免花掉落,這才有些費力的從手袋裏找到鑰匙,開門。


    沒人。


    防盜門打開的時候,杜若首先看到的,就是門口處並排擺放的兩雙拖鞋,一雙男士,一雙女士。


    關了門,換好鞋,花沒拆包,放到了門口的屏風台上,心裏想著,一會兒莫驕陽迴來,她可以就近拿起來,等他進門的時候,沒等看到她的臉,就先看到一束花,到時候,他會是什麽表情?


    “嗬嗬——”


    想著想著,杜若竟情不自禁的笑了。


    手袋被她放在了茶幾上,瞧了眼牆上的電子鍾,連忙從手袋裏拿出手機,編了個短信給顧學茵發了過去,“媽,晚上跟依嵐的朋友在外麵說會話,不迴家了,明天會迴去,勿念。”


    “住灑店嗎?注意手別沾水,晚上不方便洗澡,就別折騰了,明天迴來,媽再幫你。”


    顧學茵的短信迴的很快,內容也都是關心她的話。


    杜若看的暖暖一笑,迴複個笑臉,又加一句話,“我知道了,媽,晚上你和爸好好休息,別擔心我。”


    “好的,有事兒給家裏電話。”


    看過顧學茵迴複的短信,杜若便把手機放到了茶幾上,順便又看了眼牆上電子鍾的時間。


    七點五十。


    要是有應酬……


    肚子有點餓了。


    杜若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為難了。


    彼時,b市某個高檔會所的包間內,才下飛機沒多久的莫驕陽正優雅的交疊著雙腿,靠坐在沙發的一角,即便是光線偏暗的位置,他那身冷冽的氣場,也不能讓別人忽視他的存在。


    與他隔了一個位置的地方,坐的正是親自開車跑機場把他接過來的黎耀。


    這會兒,顧自的點了一根煙,瞧了眼包廂裏還在吞雲吐霧的另外兩個人,隨手把手上的煙盒扔到了莫驕陽的旁邊,挑了挑眉。


    莫驕陽從打進包廂,情緒好像就不太高,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看著別人對瓶碰飲,他卻連舉杯的興趣都沒有,微垂的目光時不時的掠向腕間,好像,很趕時間的樣子,可偏偏,他又沒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黎耀琢磨了一路,這會兒看他真的從煙盒裏摸了一顆煙出來,立馬有眼色的把火機送了過去,順勢,就坐到了他的身旁。


    香煙含在嘴角,拇指和食指撚起火機的時候,打了個漂亮的迴旋花,莫驕陽才不緊不慢的彈開了上麵的鋼殼,擦——,耀眼的火花霎時照亮了陰暗處,男人臉上的表情。


    火花存在的時間很短,隨著香煙引燃,火機重新扣上,光線陰暗處便又迴歸到了之前的平靜,除了偶爾能看到煙頭因為他吸煙的動作,不時有星星點點的光冒出,這裏,仿佛又變成了他一個人的世界。


    黎耀有點不甘寂寞。


    實在是莫驕陽安靜的讓他有些耐不住了。


    與他同時耐不住的,還有今晚出現在包廂裏的人,陸聰和沈暘。


    本來是難得的一次聚會,就算不鬧個聲色犬馬,可也得弄個人聲鼎沸吧,不然,哪有點虎狼之師的作風啊?


    可是莫驕陽偏偏玩起了安靜,安靜的陸聰和沈暘壓抑的連酒都喝的沒味。


    陸聰年紀小,又仗著身體不好,大夥讓著他,看著莫驕陽一根香煙燃至過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發聲了,“驕陽,幾個意思,給個痛快話。”


    沈暘手上的酒瓶子也被他放到了大理石的茶幾上,身子保持著前傾的動作沒有收迴,嘴角揚著笑,眼裏卻帶著深思,意味深長的說道:“阿聰,驕陽做事兒,什麽時候衝動過。”


    話落,扭頭看向莫驕陽的方向,玩笑道:“我說的對吧,驕陽?”


    與其說是玩笑,不如說是審視。


    莫驕陽指尖夾煙,隻吸了兩口,便一直任由它自生自滅著。


    這會兒,眼看著這根煙要燃燒殆盡了,煙灰也已經攢了長長一截,身體剛要動,眼前就多了一個水晶煙灰缸。


    “謝謝。”


    “……”黎耀忍著嘴角的抽搐,把煙灰缸重新放到大理石茶幾上,側過身的時候,一副討要工錢的表情看著莫驕陽,皺了下眉,不讚同道:“你這麽任性,收不了場怎麽辦?”


    “就是,s市是你莫家的根基,整個c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動一動你屁股下麵這把椅子呢,雖然這把椅子你早晚會騰出來,可是動之前,人選必然都是事先預備好的,哪有你這樣的,說風就是雨,還主動給人騰位置,我家老爺子下午聽到消息的時候,直接摔了個硯台,那可是端硯,老爺子平時最喜歡的端硯啊。”陸聰這一趟算是專程來討伐的,順便從莫驕陽這兒套點信息,現在,陸家跟莫家,已經牽扯到一塊,撕扯不清了。


    當然,他到b市打的旗號,是代祖父探望馮老爺子,這會兒,馮老爺子的病,到成了他的擋箭牌了,不然,一個南方軍區司令最寵愛的孫子,無端端的跑到b市拉幫結夥的聚頭,這事兒傳到上頭的耳朵裏,也需要費一番口舌解釋。


    不知道是不是陸聰的話起了作用,一直沒什麽表示的莫驕陽,就那樣慢慢撩動了眼皮,抬眸,看向了陸聰,眸光清淡的說道:“迴頭,我再送老爺子一個。”


    陸聰一哽,差一點就爆了粗口,尼瑪,這不是重點好嗎?


    沈暘挨著陸聰,瞧著他一副有脾氣發不出來的憋屈樣,好心的說道:“阿聰,以前在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驕陽什麽時候錯判過?”


    “這到是。”


    黎耀不緊不慢的打了句嗬嗬,收迴目光重新看了眼莫驕陽,瞳仁中染了幾分鄭重,聲音也不複之前那般輕描淡寫,而是添了幾分鄭重,“b市這邊你有可心的位子?”


    “嗯。”


    莫驕陽的迴複簡便的著實讓人吐血。


    黎耀覺得再問下去,好像也沒什麽可問的,而且,他也相信,莫驕陽不是衝動行事兒的人,再加上現如今,他的身份又多了馮家女婿這個標簽,想來……


    “行了,喝酒吧。”


    眸心一轉,黎耀率先結束了這個話題,也不管那邊陸聰還有沒有不甘,直接拿起茶幾上的酒瓶,兀自碰了下莫驕陽的酒瓶,然後揚腕示意陸聰和沈暘也舉瓶喝。


    “就這麽幹喝有什麽意思。”


    陸聰一口酒喝的有點鬱悶,雖然莫驕陽淡定的樣子,足夠讓他迴去交差,可是這小子,要不要把神秘感做的這麽強,透露幾句又不會死人的。


    相比於陸聰偶爾單純的小孩心性,沈暘眉眼間轉動的思緒到是更多一些,說白了,比起陸聰,比起黎耀,一個包間裏坐的四個人,他的根基最弱,真想再往上走幾步,必須要有人支持他,而與莫驕陽的戰友情,便是他的依托。


    可以說,他在部隊未來走的遠與近,全賴莫驕陽背後給他的支撐。


    所以,莫驕陽的未來,他也不可能不上心。


    而如今,看到莫驕陽這樣的態度,無端中,他就覺得,他一定有穩操勝券的把握,至於為什麽這麽安排,要不要跟他們細說,其實,都不重要。


    或許是在部隊的時候,照顧陸聰成了大家的習慣,再加上g城那會兒,他的確幫了他不少忙,聽他這麽憋屈的抱怨,莫驕陽難得配合著跟他行起了酒令。


    幾瓶酒下肚,陸聰的情緒終於好了起來,對那些彎彎繞繞的官場文章也沒有興趣了,隻喊著服務員再上酒。


    黎耀和沈暘互視一眼,均有無奈閃過,卻也及時的製止了他叫酒的行為,也不看看那顆小心髒,還能不能負荷得了。


    陸聰鬱悶了,心裏腹誹,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喝酒了?


    莫驕陽看他小臉豐富的表情變化,終於緩緩釋放了繃緊的嘴角弧度。


    正在此時,他放在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莫驕陽看著上麵顯示的名字備注,沒做遲疑的接了起來,然後,聽到對方傳遞給他的信息時,一時間錯愕的表情,引的屋裏另外三個男人都跟著好奇起來。


    這通電話,莫驕陽幾乎一句話都沒說就掛斷了,然後,在三個男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起身就往門口走,步子行至過半,又頓了一下,扭頭,朝著黎耀伸過手去,“車鑰匙給我。”


    “呃?”


    黎耀怔愣的沒迴過神,那邊莫驕陽已經不耐煩的皺了下眉,再度開口,“車鑰匙給我。”


    “啊,噢。”黎耀終於反應過來了,痛快利索的把車鑰匙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來,對著莫驕陽扔了過去。


    看著莫驕陽豪不留戀的轉身就走,他眨了眨眼,然後把頭偏頭陸聰和沈暘的方向,疑惑道:“他怎麽了?”


    不就接一通電話嗎,至於這麽焦躁嗎?


    陸聰翻了個白眼,有些鄙夷的看著黎耀,被打劫了,還這麽傻,車子沒有了,也不想想,一會兒他們三個怎麽走?


    沈暘嘴角泛著詭譎的笑,想到某人帶著媳婦去部隊過十一的事兒,這會兒,隱約感覺,能牽動他情緒突變的,或許,隻有人家的媳婦了吧?


    不過,沈暘非常聰明的閉嚴了嘴巴,免得迴頭被這兩個家夥出賣了,他自己還不知道哪得罪了莫驕陽呢。


    黎耀的車很好找,莫驕陽輕車熟路的拉開了主駕的門,直接發動了車子,倒車,轉舵,前行,一氣嗬成,連半點遲疑都沒有。


    車子一路開往b市機場的方向,眉頭擰成了川字,心裏飄過一萬句腹誹,卻又忍不住擔心她受傷的手。


    手機剛剛上車的時候,就被他扔到了儀表台上,這會兒抬手拿了過來,在來電裏找到愛人兩個字,重新撥打過去。


    “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機械冰冷的聲音灌進耳膜,莫驕陽眉頭又蹙緊了一些,一雙眼眸一邊看著前方的路,一邊在手機的來電裏找到了謝朗的電話,撥了迴去。


    “莫書記?”謝朗正開車往家走呢,這會兒還在路上。


    “你親自送她上的飛機?”


    莫驕陽沉穩的聲線透過電波傳了過來,即便沒有相對而坐,謝朗還是習慣性的點了下頭,然後想到,對方看不到,才道:“是的,飛機起飛後我才離開的,航班信息我已經給您發過短信了,到達時間上麵都有。”


    莫驕陽自然看過了短信,隻是他沒看到杜若本人,“她,胳膊……”


    “打的石膏,瞧著傷勢應該不太重,石膏的麵積也不算太大,不過因為傷的是右手,行動上,自然就不那麽方便。”


    謝朗作為合格的秘書,自然知道什麽叫事無具細。


    領導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當秘書的都要知道,然後去糟取精的向領導匯報。


    莫驕陽沒再多問什麽,直接掛了電話。


    謝朗把手機放到儀表台上的時候,眼裏有可疑的笑意滲出,心裏忍不住想著,他其實,也想買一張同機的機票悄悄的跟著去趟b市,哪怕不作停留,隻為看看,莫書記接到準夫人時,看到準夫人手上捧著的花,臉上該是什麽樣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吧?


    杜若沒想到莫驕陽去了s市,她以為,他工作忙,走不開的?


    因為想給他個驚喜,所以才沒打他的電話,沒想到,打到謝朗那兒,得到這樣的答案,當時,她真是哭笑不得。


    這會兒坐在返迴b市的飛機上,外麵,已經夜色空茫,她心知,謝朗一定會把她的行蹤報備給莫驕陽,想必,她下飛機的時候,他已經等在了機場了吧?


    眸光,落在手上一直捧著的那束杜若花上,嘴角,緩緩上揚著好看的弧度,眼底,有星星點點的笑意漫延。


    b市,夜航的乘客半點不輸於日航的乘客量,廣播裏不停播放著航班起飛和降落的信息,還有提醒乘客安檢的信息。


    莫驕陽目光沉斂的等候在出口處,高大的身影,冷硬的麵部表情,即便周身釋放著冷漠,可因為出色的外表,還是會時不時的接收到一兩道愛慕的目光。


    隻不過,他的眼神太過沉寂,沉寂的讓你以為,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兒,任何物,能牽動他的喜怒哀樂,能讓你看到那潭深淵裏蕩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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