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還沒看到李嫂的身影,莫驕陽便直接去了二樓。


    剛走到自己的房間,還沒等推門,就聽到裏麵支支吾吾的說話聲,“媽……我不是故意的。”


    莫驕陽眉頭一皺,這聲音,分明是杜若。


    原本搭在門把兒手上的手用力一按,房門便被推開,就像是怕下一句話,賈美雲就要說什麽委屈杜若的話似的,在步子剛剛邁進房間,還沒看清楚屋裏的情形時,就問了一句,“怎麽了?”


    那種急切的腔調,夾藏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擔心,仿似怕杜若不小心做錯了事兒,這會兒正被長輩訓話,要是他的步子不快一點,下一句可能賈美雲就會說的更重一些。


    不然,杜若之前的話,自麽會說的那麽小心翼翼。


    “啊?大少爺迴來了,吃飯了嗎?我下去給你熱點吧?”


    李嫂手上拿著跌打藥水,看到莫驕陽這般進來,細心的問了起來。


    賈美雲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杜若的後背上,也沒功夫去琢磨兒子剛才進門的心裏變化,甚至連頭都沒抬,手上還在用著力,在剛剛塗了藥水的部位揉著淤青,不過嘴上也交待著李嫂,“你先下去給他熱點吃的,這會兒時間晚了,別挑油膩的,弄點清淡的就行,要不就熬點粥吧,連老爺子,還有驕陽他爸,一塊,當吃點宵夜了。”


    “哎,好,我這就去,熬粥快,再弄點小菜就成了。”


    李嫂一邊應著,一邊把手裏的跌打藥水擰好了蓋子,放到了賈美雲的手邊,一會兒用起來也方便。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了?”


    莫驕陽站在門口站開一個人的通道,看著李嫂出了屋子,才聲音微冷的看著床上一個趴著,一個坐著的兩個女人。


    杜若不是不想抬頭,是後背揉的太疼,之前明明沒覺得有這麽疼的,這會兒要不是把頭埋的低一些,眼淚都流臉上了。


    賈美雲剛剛還能聽到杜若輕嘶兩聲,這會兒到是半聲都沒有了,想來,也是怕自己兒子擔心。


    手上的動作不停,語氣盡量柔和的解釋著,“下午你二叔和你二嬸不是過來了嗎,發生了點不愉快,你媳婦跟依嵐在廚房呆著,後來可能聽到廳裏麵吵的太兇,就出來了,依嵐沒走穩,你媳婦扶依嵐太急,後背就撞到了廚房的拉門框上。”


    “撞……”莫驕陽瞧著賈美雲手下的那塊淤青,也不知道是揉開的關係,還是剛開始撞的就這麽厲害,反正這會兒瞧著,不比他的巴掌小多少,還透著青紫。


    杜若從來就不是莽撞的性子,磕磕碰碰的傷,幾乎都沒有,她身體上留下的印跡,都是他吻上去的,雖然吻痕太重,消失的時候,也會變成淺青色,可是那也不是這種生硬力道撞出來的。


    “他們的事兒,跑到家裏來鬧什麽?”


    雖然是自己的叔叔,可是莫驕陽對於這件事兒,還是不大滿意,且不說杜若因著這事兒連累的受傷,就說家裏還有老爺子,二叔一個大男人連自己的家事兒都解決不好,還得拉著家裏的老人跟著操心,實在是有些過了。


    賈美雲不可能當著莫驕陽的麵去評價二房如何,更何況,這事兒,多少有她參與的成分,這會兒覺得揉的差不多了,知道這也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揉好的事兒,抬手拿著紙巾擦了擦手心,沒接莫驕陽的話,而是指著那瓶跌打藥交待道:“明兒早起來的時候,再給她揉一揉,這個牌子的比較好用,估計再有個三、兩天,就能消下去了。”


    知道小兩口有話說,賈美雲交待完就出了屋子,隻是在跟莫驕陽交錯的時候,才想起來,“早上看新聞說是淩氏承建的帝豪大廈起火的事兒,到底是怎麽迴事兒,有沒有傷亡?”


    賈美雲還沒空出功夫看晚間新聞呢,再說,家裏鬧成這樣,也沒心情去看電視。


    “沒事兒了。”莫驕陽答的心不在蔫,這會兒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床上埋著頭裝鴕鳥的女人身上。


    賈美雲一瞧,失笑的搖了搖頭,也不在這做不識趣的電燈泡了,一邊關了門,一邊說了一句,“飯好了叫你下樓。”


    杜若耳邊聽著門板關合的聲音,然後,好像又傳來暗鎖被擰上的聲音,腦袋在床單上蹭了蹭,才側頭看了過去。


    莫驕陽就那般立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大床中間的小女人紅的跟小兔子一般的眼睛,這會兒看著他的光都像是期期艾艾的。


    眸光落到剛剛她蹭過的地方,深色的床單上有淺淺的水漬,一定是這丫頭忍疼的時候,把淚水流在了上麵。


    “很疼?”


    沒有抬手去碰,因為剛剛迴家到現在還沒有洗手,怕有細菌感染上去。


    “還好,不是很疼。”


    杜若的聲音有些虛,雖然沒用鏡子照照這會兒的狼狽樣,可是剛剛哭過的眼睛應該也能看的出來。


    莫驕陽什麽也沒說,轉身又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杜若咬著唇瓣,看著男人的背影,不解,心裏猜想著,不會是生氣了吧?


    可是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啊?


    當時她扶莫依嵐是本能,被撞是意外,後來又是一團亂,她也沒覺得後背有什麽不舒服的,等到莫依嵐他們都離開了,她迴房間休息,關門的時候,不小心又刮了一下,才覺得有點疼。


    當時就輕叫了一下,卻不想被賈美雲聽到了,非要幫她看看,這才又讓李嫂去隔壁借了這藥,說是之前聽他們家提過這藥特別好用。


    杜若也知道,跌打損傷揉開了好的快,不然青淤留在那兒,不定要什麽時候才能好呢。


    所以,賈美雲說給她揉也沒反對。


    隻是這力道,杜若終於明白人家為什麽是主任,她隻能是個小白人大夫了,實在是手上的力道不夠啊。


    她也不好意思說疼,就算是說了,賈美雲還得告訴她不用點力,揉不開,一準就沒有效果,所以她才忍著。


    賈美雲偶爾問她的時候,她也就含糊的應了。


    看到男人去而複返的時候,杜若已經把後背的衣服放下來,正準備下床去看看,印象裏沒記得莫驕陽有跟她生過氣的時候,這次,好像還是難得的一迴,她得去看看。


    “要幹嗎?”


    莫驕陽剛洗了手迴來,就看到杜若兩手扶著床,腳上正套著拖鞋,要起身的樣子,皺著眉反手關了門板,又重新擰了暗鎖,這才快步走到了床邊。


    兩隻手搭在杜若的肩上,不需要任何力道,就能把女人掌控在自己的勢力範圍。


    “依嵐莽撞慣了,從小到大磕碰的次數也不少了,你去扶她幹嗎?”


    “……”


    杜若眨了眨眼,仰著頭與男人的目光相接,嘴角微彎,“她是你妹妹啊。”


    眸光微閃,語帶調皮之意,“而且,依嵐平時對我特別好,為她受點傷,沒什麽。”


    “怎麽不見你這麽為我!”前一句話還讓男人感受到了陽光雨露,後一句話,卻讓男人微微的吃起醋來,雖然對方是他的妹妹。


    可是霸道如莫驕陽,期望的從來都是他的女人,心裏在意的,就隻有他,哪怕是他的親人,也要排在他的後麵。


    杜若這樣仰著頭有些不舒服,所以原本撐在床邊的手,就順勢往後挪了挪,這樣身體就可以傾斜著去看上方的男人,隻是平時這樣做並無什麽不妥,可是今天的撞痕正好在後背的脊柱上,這樣的姿勢讓脊柱受力,剛剛還沒消下去的疼痛之感,再次襲來,一時沒忍住,輕叫一聲,“哎呀——”


    “怎麽了?”莫驕陽皺著眉頭彎了身子扶住了杜若,心裏估計著可能是剛才撐到背脊的傷了。


    “給我看看。”一邊說著,一邊輕扶著杜若放倒到了床上,大手很自然的把她的毛衣往上推,而且順勢就脫了下來。


    “別——”


    杜若覺得看個傷勢,好像不用把衣服都脫了吧。


    莫驕陽卻像是沒聽到杜若的話一般,或者說,他要檢查的實在是太全麵,有一片布料,都耽誤他的視覺效果。


    “啪嗒。”胸衣的扣子被他的食指和拇指一搭,輕鬆的彈開,這項技術在一年多的實踐與操作中,越來越熟練了。


    這會兒,女人背著他趴在了床上,莫驕陽一個輕扯,就把胸衣從女人的身上扯了出來,隨手扔到了床頭。


    杜若覺得自己這會兒又能當鴕鳥了,雖然她看不到自己後背的撞痕有多大,可是好像不用男人兩隻手同時檢查吧,明明剛才,賈美雲用一隻手就能給她把患處都揉到。


    “還疼嗎?”莫驕陽側躺在杜若的一邊,溫厚的手掌一隻穿過了她的腋下,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偏偏沒選好,好巧不巧的罩在她前胸的豐盈上,另一隻手,掌心的位置,正好落到了她的後背脊柱的淤青上,聲音裏隱隱透著心疼。


    “不疼了。”


    杜若窘迫的聲音在兩臂之間傳來,屋子裏開著燈,窗簾還規矩的立在窗戶的兩邊,玻璃因為室內室外的溫度差而沾滿了哈氣,雖然從外麵看不清楚屋裏在做什麽,可是她這樣完全的暴露在空氣下,還是有些羞赧。


    “真的不疼了?”


    莫驕陽似乎並沒有察覺杜若的羞赧,落在她後背的手漸漸的撐起了五指,修長的五指熟稔的在她的後背上遊走,隻不過巡遊的領地,似乎固定在了中間線上。


    “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受傷?”


    莫驕陽單臂支撐著身體,緩緩的覆在了杜若的背上,卻沒有往下壓實,或許是怕碰到她的傷口。


    杜若幾乎能想像到男人接下來想幹什麽,會幹什麽,隻是這會兒,她這樣的姿勢——


    “沒有別的地方受傷,不過這會兒還有一點點疼。”


    杜若側眸迴頭,可憐兮兮的眼神盯著莫驕陽,想說一句,大爺,今晚就饒了妾身吧,妾身的身體狀況,實在是侍不了寢啊。


    “真的隻有一點點?”莫驕陽似乎沒看懂杜若眼裏的暗示,隻是蹙著眉頭研究著一點點有多少?


    “比一點點,再多一點。”


    杜若覺得沒人比她再苦逼了吧,說的太重,怕男人心疼,說的太輕,這男人真要跟她實際操練,那她就可以直接交待了。


    “那是多少?”像是想要確認這個一點點的重度,莫驕陽剛剛還虛撐著的五指,這會兒抬起了一指,壓在了她的傷口上,剛剛用了一點力,就聽到了杜若輕噝一聲。


    眉頭皺緊,連一分力都沒用上,就叫了,“這就是一點點兒?”


    杜若打著哈哈,不想再這個問題上糾結,當然,她也聽出男人的聲音有些不高興,眼珠子一轉,出乎意料的說了一句,“媽說不能做劇烈運動。”


    撲哧。


    “你很想?”不得不說,這個理由找的很好,至少,莫驕陽剛剛笑了下,這會兒眉頭也展開了一些,看著杜若的眼神仿似在說,雖然你受了傷,不過你你要是真想的話,那我就來滿足你。


    “我才沒想。”她怎麽可能想,是誰晚上索求無度的,她是巴不得睡幾天安穩覺呢。


    當然,要是不受傷的話,就更好了。


    “對了,今天早上著火的事兒,是怎麽迴事兒啊?”


    杜若在莫驕陽的配合下重新穿好了衣服,才把心裏一直記掛的事兒問出來,“我看電視裏說火勢挺大的,後來怎麽樣?裏麵人都沒事兒吧?”


    “沒事兒,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原因也找到了,晚間新聞也報過了。”


    莫驕陽沒把這裏麵錯綜複雜的聯係跟杜若說,隻是輕描淡寫的提了幾句,免得她擔心。


    杜若輕唿了口氣,這一天可真算的上是跌宕起伏啊。


    “你知道二叔和許老師的事兒嗎?”


    杜若一直把這個疑問憋在心裏,不好去問賈美雲,也沒辦法去問許梅,這會兒看到莫驕陽了,想著他沒準能知道一些?


    莫驕陽搖了搖頭,他一向不愛八卦,“他們都是成人了,自己的事兒,自己會處理好的。”


    杜若癟了癟嘴,“我就是有些心疼依嵐。”


    對於這個問題,莫驕陽也是愛莫能助,隻能拍了拍杜若的肩膀,“對依嵐來說,或許是個好事兒,也未可知。”


    爸媽離婚,對子女是好事兒?


    杜若對這個說法保持懷疑。


    當然,她要是知道司馬雪蓮早前打著主意,拿著自己女兒的婚事兒來給莫建國鋪升職的路的話,她一定會認同莫驕陽的說法的。


    晚上喝粥的時候,氣氛明顯好了許多,連之前一臉沉鬱之色的莫偉天,這會兒都露出了笑模樣。


    三個男人都沒有談工作上的事兒,莫首長明兒一早就得迴b市,這會兒正說著,“那邊房子安置妥當了,複式一層一戶,過年的時候,我可能沒時間迴來,爸和美雲年前過去吧?”


    莫偉天搖了搖頭,“過了年吧,不差那幾天,正月的時候過去,順便走走朋友。”


    莫首長知道老爺子這是不舍得這邊,到也不深勸,反正也就是年前年後的事兒。


    “驕陽,你爺爺和你媽到b市那邊,大院這邊,你們兩口子迴來住吧?”


    莫驕陽拿過紙巾先給杜若遞了一張,然後又抽了一張,一邊擦著嘴,一邊搖頭,“不了,這邊還讓小劉和李嫂看著吧,我跟若若住鼎盛豪園那邊,上班近。”


    賈美雲也不反對,過了年杜若還要上班,鼎盛豪園那邊離醫院確實近一些,“我看了行,這邊有依嵐呢。”


    “房子在這又丟不了,他們愛住哪就住哪兒,再說現在交通方便,我又不像你們有工作在身,沒事兒的時候,我還沒準迴來住兩天呢。”


    莫偉天知道大兒子猜中了自己的想法,笑著擺了擺手,老人嗎,都這樣,念舊,可也不是舍不得,為了兒孫的前程,他還有更大的腳步要走。


    第一天的元旦假期因為帝豪大廈起火的事兒告吹了,再加上杜若的後背受了傷,就算是莫驕陽想帶杜若出去玩,也不可能動彈了,剩下的兩天,好歹算是平平靜靜的,連二房那邊也沒過來鬧。


    元旦假期之後,上班的第一天,早上送莫驕陽出門的時候,還看到朝陽明媚,到了中午,便被雲層覆蓋了。


    沒到下午,天空就揚揚灑灑的飄起了雪花。


    杜若以為莫建國已經迴到x市了,可沒想到,下午的時候,莫建國又出現在了莫家的大院,手上拿著兩個紅本本。


    杜若原本以為那是他和司馬雪蓮的結婚證,卻沒想到,莫建國語帶輕微,甚至連眼睛裏都傳遞著多年願望得成的感觸,看著坐著客廳裏正在喝茶讀報的莫偉天深深的鞠了個躬,“爸,我和許梅結婚了。”


    杜若不知道該不該用情種二字來形容莫建國,一邊對著一個女人多年深情不改,一邊與另一個女人同床異夢多年。


    杜若看到了莫建國起身的時候,眼角有些濕潤,再看著沙發上沉穩的老者,那種仿似一切盡在掌握的安之若素,就像是早就預示了這樣的結果,她絕不相信以司馬雪蓮之前還那樣強勢的態度,會這般從容的同意離婚?


    突然間就想到那了自己的那份結婚證,這個時候,想起這個,杜若不知道是不是不吉利,可是在拿證的過程裏,她的確什麽也沒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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