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驕陽自然不可能始終坐在杜若身邊,新市長上任,作為市委書記,最起碼也要敬上一杯酒,算是基本的禮貌,否則,今天晚上那些記者朋友就算不多寫,可也會在照片上體現出一些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


    莫驕陽攬在杜若肩上的手緊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傾,在杜若側過頭來的時候,低聲道:“先坐一會兒,我去跟朱市長打個招唿就過來。”


    “我沒事兒的,你去吧。”杜若輕言笑語,看了一眼被眾女環繞的朱崇,有些同情。


    莫驕陽竟像是看穿了杜若的想法一般,起身之前,又貼著杜若的耳畔調侃道:“放心,你男人絕不會像那隻蒼蠅一般,招花引蝶。”


    蒼蠅?


    杜若還來不及細嚼這兩個字跟那個明明看起來優雅雋秀的男人如何能搭的上邊,莫驕陽已經輕笑著起了身。


    幾乎在莫驕陽起身的時候,喧鬧的宴會現場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安神劑一般,若不是怕鴉雀無聲太過刻意,估計那些明明想要把嘴巴閉嚴,卻又不得不選擇用極小的聲量來充場麵的男人們都會集體選擇行注目禮的。


    各大媒體的攝影師似乎突然抓到了素材,原本被端在手裏的酒杯,西點,這個時候,都一股腦的甩到了侍應生的托盤中,單反相機不斷的調著遠焦近焦,哢嚓哢嚓的快門配合著閃光燈的效果,正在記錄著兩個年輕有為的市級領導雙手交握的畫麵。


    朱崇與莫驕陽碰杯之際,不經意的抬眼掃過剛剛莫驕陽過來的位置,那裏已經淪為女人的戰場。


    與b市不同,衣香鬢影之間,很難區分那些女人的身份。


    s市的圈子似乎有一個固定的格局,比如現在,那些或站或坐的女人們,若是官太太,所選的衣服大抵是端莊雅致的,商太太們為了顯示富貴,大多是珠寶滿身,而那些應邀出席的女明星們,則大膽的選擇了露胸、露股的透視祼裝。


    涇渭分明之中,偏偏有一個人,又是那樣的獨樹一幟。


    水晶燈照在頭頂,清新恬淡的裝扮,仿似一縷春風吹亂了那些衣香鬢影,獨留那份恬靜如鄰家妹妹一般的氣場,言語妥帖,沁人心扉,與莫驕陽這樣的男人坐在一起,非但不會被男人強大的氣場所掩蓋,還會因為這份恬淡而柔化了男人身上的剛硬,百煉鋼化繞指柔,大抵,就該是這般吧。


    “當過特種兵的人,是不是都有一種保護欲啊?”


    朱崇從昨天見到杜若,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莫驕陽挑了挑眉,一杯酒不過淺沾一下唇邊,這會兒略一抬手,便放到了一旁侍應生的托盤裏,迴身之際兩手抱臂,輕謾淡嘲,“廚師與女服務員,總裁與女秘書,朱市長與女保鏢,雖然是三步之外,可也算是近在咫尺了!”


    嘶——


    朱崇一邊磨著後槽牙,一邊拿眼睛瞪著莫驕陽,你丫的,真是哪糊不開提哪糊啊。


    而且這糊裏麵還是加了料的,朱崇哪裏嚼不出莫驕陽那話裏的隱意,人家媳婦,好歹算是小鳥依人,他老子給他扔來的女保鏢,簡直可以用人高馬大,五大三粗來形容,就是動起手來,估計他都不是那女人的對手。


    不是對手也就罷了,一個保鏢,要是沒兩下子,他老子也不能給他扔來,可偏偏被莫驕陽在前麵加了兩個隱意,這年月,傻子都知道廚師跟女服務員就是扯不清的關係,總裁與女秘書隨隨便便就能弄個私生子出來,朱市長與女保鏢——


    朱崇迴頭撇了一眼三步之外,背部挺的筆直的女保鏢,硌應的搖了搖頭,他到不介意身邊多兩個紅顏,隻是這紅顏,好歹也有點女人的特征吧,豐胸窄腰,俏臀長腿,最起碼眼睛一看就能有點欲望。


    像自己身邊這位,前邊比機場跑道還要平,後麵連高原窪地都找不著,估計就算是扒光了扔床上,也硬的像頭死豬,對於他這種在百花叢中縱橫慣了的男人,要是連這樣的女人都上,那不是享受,完全是自殺式的折磨啊。


    女人之間想找到共同話題,其實很容易,比如服裝、首飾、皮包,甚至連指甲都能成為談資,隻是當這些談資都匯聚到一個人的身上時,杜若不禁就想起了唐小寶點頭哈腰的樣子,果然啊,有付出就有迴報啊。


    “莫太太脖子上戴的這條項鏈好別致啊,我女兒過兩天生日,我也想買一條送給她。”


    杜若記得這個女人之前自我介紹過,她老公是規劃局的,之前來跟莫驕陽打招唿的時候,難得還能看莫驕陽給了個笑臉。


    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輕笑道:“是設計師給配的,我也不知道在哪兒買的,馬太太要是喜歡,迴頭我打個電話問一下吧。”


    喜歡不喜歡,一件首飾,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能看得出來,這件首飾不是貴重的,隻能說設計很獨道,新穎,與佩戴人的氣質很相配,取了個相得益彰的功效。


    不過馬太太還是欣喜的笑道:“那可真是麻煩莫太太了,想來,莫太太這身搭配也是那位設計師的功勞吧?”


    杜若笑著點了點頭。


    馬太太撫掌笑道:“不知道莫太太的設計師是哪位,要是方便,我也想請他幫忙,為我小女兒的生日宴訂做一套衣服。”


    “唐人製造,中央廣場那條街上。”杜若眉目輕柔的笑著,仿似並沒發現周遭官太太或是時不時拿眼神瞟過來的商太太們突然之間僵住的眉眼兒。


    馬太太有些尷尬,因為那些原本看著她跟市長夫人攀談甚歡的女人們,剛剛還是豔羨的眼神,這會兒,卻都悄悄的轉為了譏諷。


    唐人製造,那個老板兼設計師的手藝的確很好,可是最近瘋傳那個老板是同性戀,上流社會幾乎對這樣的人都開始封殺了。


    官太太也好,商太太也罷,誰都不喜歡那種名聲上帶了汙點的人跟自己沾在一起。


    馬太太看著一臉純淨的杜若,眉眼淺笑間竟似不覺,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比自家的女兒大不了多少,再一想到剛剛莫書記離開時,夫妻間的小動作,似乎對這個妻子很是愛護。


    馬太太在心裏下了一個賭注,就像她最先主動跟杜若搭話一樣,這個賭注要是下的好的話,無疑為她之前的搭話又添了一個助力。


    馬太太原本是坐在杜若對麵的沙發上的,這會兒,卻是主動的坐到了剛才莫驕陽的位置,試探的看了一眼杜若的臉色,未見異樣,心裏才鬆了一口氣,兩手交疊在膝蓋上,小聲道:“莫太太,我比你大,有些話,我說了,你別介意。”


    杜若對於突然親近的馬太太帶了幾分疑惑,不過還是輕點了下頭。


    馬太太覺得杜若應該是被保護的太好了,再加上很少參加這種政商宴會,所以對s市社交圈子裏的彎彎繞繞,知道的還是少了些,所以,這會兒到是當起了知心姐姐的樣子,“莫太太,那個唐人製造的設計師雖然不錯,隻是那個男的,喜歡的是男人。”


    馬太太覺得她應該盡量讓語言直白一些,像莫太太這樣的,估計連什麽叫基友都不知道。


    杜若點了點頭,半點不覺得奇怪,“對啊,要不是他喜歡男人,我還不去呢。”


    呃?


    這話一出,不隻馬太太嘴角抽搐,就連那些一直留意著這邊動靜的女人們也齊抽了嘴角,當然,還有偶爾走過的男人們,聽了這話,也不禁頓住了步子。


    杜若對於別人的表情沒有半分驚覺這色,接著剛才的話道:“我記得有一個著名的化妝師就曾說過,女人的優點會在男人的手中無限的延長,若是被女化妝師點綴,大多會被埋沒,可是一個男人若在你臉上動手動腳,尤其試衣服,改衣服,量尺寸的時候,難免會有肢體接觸。


    我的性格比較保守,心裏一想就會覺得硌應,所以像唐小寶這樣就挺好的,首先他是個男人,可他又不喜歡女人,所以,在他幫我化妝或是選衣服的時候,我可以把他看成一個女人,心裏比較容易接受。”


    杜若說的平靜坦然,仿似她是古代大宅門裏的閨秀一般,未出嫁前,連手都不曾被別的男人碰過,嫁了人,也隻讓自己的老公碰,若是不小心被別的男人碰了,估計轉個身就能去投井懸梁以示清白。


    雖然現代社會開放了,男人、女人們在外麵玩的五花八門,一夜情,小三,小白臉這樣的詞絡繹不絕,可但凡是個男人,估計都會在心底喜歡那種示忠貞為生命的女人,不然沒事兒就被扣頂綠帽子,任你爬的再高,也抵不住後院起火帶來的汙辱。


    所以杜若這番話,可以說在男人們中間起到的作用,比在女人們中間起到的作用還要大。


    莫驕陽從朱崇那邊走迴來的時候,那些原本還圍著杜若的太太們就主動讓出了一條道,所以當他把杜若從沙發上攬起來的時候,難得的多了一份耐心與周遭的太太們解釋道:“我太太最近在喝湯藥調理身子,一天三次,都是定了時間的。”


    言下之意,今天晚上到此為止了。


    杜若任由莫驕陽攬著往外走,側眸看著男人微微抬起的頜,與剛才走向朱崇時的側影一樣,倜儻之中不乏倨傲之姿,讓人不敢直視。


    眼角的餘光掃過那些一直想把握機會想到近前說話,卻一直沒有得到機會心存不甘的人,這會兒在猶豫卻步中,目送著他們離開,指不定又該如何的捶胸頓足呢!


    杜若其實挺好奇的,所謂父母官,不該是平易近人的嗎?


    就像電視裏七點檔準時露臉的大領導們,哪一個不是笑容可倨,親切如常的,她甚至想著,如果哪一天莫驕陽這張臉放到了那個時間段,也不知道全國百姓看到這樣的領導人,該是怎樣的心理。


    車子從酒店駛離,莫驕陽單手控製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時緊時鬆的握著杜若的手,目光微側,略略打量著她的臉色,“身體怎麽樣?”


    “沒事兒,不過咱們這麽快就走了,那邊,不要緊吧?”杜若覺得好像還不到半個小時吧,頂多也就二十分鍾。


    莫驕陽不在意轉過了頭,目視前方,“不要緊,本來也是走個過場。”


    杜若輕點下頭,笑道:“我剛才給唐小寶那打廣告了。”


    莫驕陽輕嗯了一聲,仿似她做什麽事兒,隻要喜歡,就好,不必要擔心後果。


    杜若單手鬆了鬆安全帶,然後把身子擰過來,側對著莫驕陽,小聲道:“我給你買了件襯衫,一會兒迴去試試。”


    “之前怎麽不給我?”


    莫驕陽透過後視鏡撇過後座的衣服袋子,他還以為就隻有杜若的羽絨服呢。


    “沒洗沒熨的,給你也不能穿。”杜若兩隻手擺弄著莫驕陽的五指,像是小朋友發現了新奇的玩具一般,“新市長上任,你的工作是不是就能輕一些了?”


    “嗯,有什麽打算?”莫驕陽側眸,眉眼間暈染著笑意繾綣。


    杜若咬了咬唇,想了想,“我想迴趟家。”


    “嗯?”詫異之色盡顯,看著杜若微垂的頭,莫驕陽皺了下眉,“我這邊怕是走不開。”


    杜若搖了搖頭,抬起頭直對著莫驕陽的眉眼,“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麽事兒,天天在家裏躺著也怪無聊的,上班的話,媽和爺爺也不同意,所以想趁著這個機會迴家住些日子,過年之前再迴來。”


    “怎麽突然想迴家了?”莫驕陽覺得杜若這完全是臨時起意,至少,昨天之前,還沒有這個想法。


    杜若笑道:“就是突然有點想我爸媽了。”


    其實是剛剛馬太太跟她提起自己女兒時的態度,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媽媽,從去年過年到現在,也有十個來月沒迴家了,除了平時的電話,偶爾視頻,膝前盡孝,真是半點都沒有了。


    “多少天了?”


    “啊?”杜若發現自己應對突發問題的能力還是很差,就像現在,莫驕陽這般風馬牛不相幹的問題,總是讓她抓不住頭緒。


    莫驕陽反手把杜若的五指捏在掌心,用了下力,不重,卻足以讓杜若清醒的意識到疼。


    “輕點。”


    “這樣呢?”莫驕陽突然踩了一腳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然後也學著杜若的樣子,側過了身子,眸子裏散發著淡淡的光,仿似不經意,卻把力道控製在了手上。


    “還有些重。”杜若被莫驕陽的眼神看的莫名的心跳加快,隱隱有個想法在腦子裏成形,隻是還沒等她構建好,男人突然又加大了力道。


    “那這樣呢?”


    “啊,好痛——”杜若有些怨懟的瞪著莫驕陽,大晚上的不好好開車,發什麽瘋?


    身子前傾,莫驕陽幾乎是貼著杜若的唇邊,一邊低語,一邊含住了杜若的唇瓣,“喜歡聽你叫——”


    唇齒間,溶入了男人抽過煙的味道,杜若兩隻手抵上莫驕陽溫熱結實的胸膛,隔著毛衫,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舌尖傳來的電流遊走在四肢百賅,原本抵在胸膛的手,隨著兩人深吻的動作,而在悄無聲息間,攀上了男人的肩膀,環住了男人的脖頸,無聲的邀約著。


    唇瓣分開的時候,莫驕陽壓抑著翻滾的情潮,低沉暗啞的聲音響在杜若的耳畔,“兩個多月獨守空房,你受得了嗎?”


    騰——


    杜若的臉或許是因為兩人剛才擁吻的時候就已經上升了熱度,再加上莫驕陽這般挑逗性十足的話,讓她幾乎快要燃燒起來,滿是風情的眉目含著羞惱之色瞪著罪魁禍首,“你才受不了呢。”


    莫驕陽大方的點了點頭,薄唇在杜若的唇瓣上輕啄了一下,承認道:“剖去你大姨媽每個月造訪的天數,哪天我不都把你喂的飽飽的,你要是真一走兩個來月,它想你了,怎麽辦?”


    重新坐正了身子,也不急著開車,目光切切的看著杜若,仿似在等她想出一個解決辦法。


    杜若氣悶的嘟囔道:“以前你出差,也沒怎麽著啊?”


    莫驕陽挑了挑眉,看杜若的眼神仿似在說,那是工作需要,與你的性質不一樣。


    “那——”


    “要不就把爸媽接來吧。”莫驕陽還是不忍心看杜若為難,不過讓他把自己的女人放走兩個來月獨守空閨,這是絕不可能的。


    再加上杜若的身體,他也確實不放心,就是天天住在大院,還要打上幾個電話問問呢,更何況隔了一座城市,不過小女人若是一定要見爸媽的話,那就接過來好了,到時候不想住大院,住到鼎盛豪園,或者陽山大道那邊都行。


    “陽山大道那邊的房子也收拾出來了,原本想著等你身體好些了,咱們搬到那邊去住,空氣好,環境也好,不過爸媽要是過來的話,提早搬過去也成。”


    杜若覺得這個想法有點不現實,爸媽過來的話,也不會住幾天,還得折騰迴去。


    她爸媽的思想還是有些偏保守,若是在兒子家或許還能當養老一樣的住著,可是在女婿家,處處都會顯得受拘束。


    如果家裏有個小孩還將就,到時候就拿看孩子做借口,她爸媽也能多呆幾日,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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