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一次大烏龍,杜若總覺得再麵對賈美雲有幾分氣弱,這種心思,在跟莫驕陽的通話中,或多或少的流露了出來,莫驕陽覺得,他應該把工作盡快結束,至少,他要幾天的時間,迴家照顧照顧媳婦的情緒,不然像莫首長似的,一心撲在工作上,把自己媳婦的更年期搞提前了,最後受罪的還是自己。


    今天晚上,有個飯局,若是工作組的人一塊吃,那就是個慶功宴,可惜,今天晚上,擺明了是鴻門宴。


    馬闌珊換了一條藍色的長裙,下午六點三十分,準時敲開了莫驕陽的房門。


    “莫書記,還有二十分鍾,從咱們住的賓館開車過去,隻需十分鍾。”


    莫驕陽開門的時候,手腕上已經搭了西裝外套,上身穿著條紋的暗色襯衫,配上刀削般的臉龐,那種冷硬的氣息,讓人覺得這個男人的情緒,不好猜測。


    “走吧。”


    莫驕陽約人,不習慣遲到,即便是身份的差遣,他一樣習慣守時。


    馬闌珊臉上畫了淡妝,淺紫的眼影,在睫毛輕眨時,帶著幾分魅惑,腮邊染了腮紅,淡淡的粉色,由兩邊的頜部,慢慢的擴延,由淺,及深,層次分明,整張臉,都有了立體的感覺。


    隻是看著前方男人穩健的步伐,眼裏還是不免劃過失望的神采,身上的香水,加了兩滴花梨木精油,兩滴天竺葵精油,還有三滴玫瑰精油,這些東西,網上遍布都是,據說花梨木精油對****有催促的作用。


    腳上的高跟鞋足有十百米高,卻並不覺得累贅,在這方麵,馬闌珊與莫依嵐到是同等的觀點,高跟鞋是女人氣質的體現,能拉近男人與女人的身高差距,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比較方便。


    隻是高跟鞋若是慢步緩行,扭臀擺胯,自然能走出媚態橫生的誘/惑之感,不過,眼下,卻完全成了敗筆。


    莫驕陽已經打開了車門,抬眸時看到馬闌珊才將將到了賓館的門口,g縣是s市下麵的小縣城,囊括了十幾個村子,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把那個銅鑼村的土皇帝挖出來,用老百姓的話來說,就是為民除害。


    今晚的飯局,就是銅鑼村的土皇帝宴請的飯局,當然,g縣這種地方,畢竟不比s市繁華,雖然到處也布滿了鋼筋水泥的建築,可是地方經濟卻極差,沒有有利的資源用作招商引資的資本,這就成了經濟發展的最大掣肘,因此,這種地方的賓館,也不可能像s市的賓館那樣豪奢。


    不過這些於莫驕陽到是無所謂,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在野外蹲守,被蚊蟲叮咬紋絲不動也不是沒有過,就是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天當被,地當床的日子也過過,如今,有床,有被,他就能睡個好覺。


    對於這位馬秘書,莫驕陽的眸中光芒一閃,極快,讓人根本就抓不著,然後,又恢複了暗沉無波,“馬秘書,你跟袁隊一個車,我帶著王組長,吳科長一個車。”


    馬闌珊步子一頓,高跟鞋踩在台階上,因為莫驕陽的一句話,差點歪了腳,要不是後麵出來的袁隊扶了她一把,一準就要跌個狗吃屎。


    眼裏掩下怒意,再抬眸時,眸子裏全是認可,“我知道路,我跟袁隊先走,莫書記跟著就好。”


    莫驕陽點了點頭,目光與袁大頭交錯的時候,傳遞了一個危險的信息。


    這次出來,莫驕陽親點了袁大頭,老爺子有句話說的最對,輕敵永遠是兵家大忌,在不知道敵人的根底時,就要做到十足的準備,到時候哪怕有一線生機,也不會因為隊友太差,而受了拖累。


    車子一種緩行,速度不快也不慢,前麵的車子為後麵的車子引路,隻是所去的方向卻是通往出縣城的方向,再往前行兩千米,就是高速公路的入口。


    下車的時候,莫驕陽的神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半點波瀾,一同來的兩個小組成員,也都斂眉低眸,跟著這樣的領導,要的從來不是嘴上的功夫,想幹實事兒,這就是機會。


    說是宴會,其實地方並不是名家名廚,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有點農家院的味道,車子停在了門口,外麵的院牆用刷了粉色的塗料,牢牢的圈住了院裏的風光。


    袁大頭車子停下的時候就不禁皺了下眉,不過很快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在看到莫驕陽下車的時候,又交換了一個眼神。


    門口有兩個監控攝像頭,雖然看不到守衛,可也能感覺到有幾分森嚴的氣息,隱約還能聽到犬吠聲,不近不遠,要是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在後院。


    莫驕陽目光微眯,以距離判斷,這樣的聲音,至少要在一千米左右的距離,也就是說這個院子至少占地要在一千米以上,看著路況,再往前兩千米到高速公路的話,這裏再往前卻沒人際了,也就是說這是高速公路下來的第一個院子,監控?


    莫驕陽腦子裏閃過一個信息,若是這個院子的監控範圍再寬一些,是不是所有從高速公路上下來的車輛,亦或是從縣城出去走上高速公路的車輛,都被院子裏的人所掌控呢?


    眸光流轉間,院門已經徐徐打開,電動式的全封閉大門,緩緩隨著底下的滑輪往兩側洞開著,隨著那條縫隙越來越大,到最後足夠兩輛越野並行穿過的時候,滑動聲才停了下來。


    大門裏的景色也一目了然,莫驕陽嘴角隱著冷冷的笑意,裝,真是能裝,金玉其外,難不成個個都是敗絮其中?


    “莫書記,各位領導,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像是四和院的設計,大門直對著五間寬闊的正房,東西兩側也蓋了廂房,沒什麽特別的地方,也就外皮貼了層瓷磚,這樣的房子,跟那些第一村,第二村,還有什麽留守村,出國村比起來,還真是九牛一毛,那些出國村的村民,哪家不是別墅高樓的,裏麵的裝潢更是比大都市那些拿著普通工資,一家幾口擠著五、六十平的房子,更讓人羨慕。


    莫驕陽微點了下頭,身上的氣息有幾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思,不過眼裏還帶了幾分柔和,斂去了那份剛硬。


    這次院子是銅鑼村馬家兄弟的私宅,地點並不在村裏,而是在縣郊,這頓飯,馬家兄弟一直想請,卻一直沒有機會。


    就像這位上任的市委書記一樣,讓人有幾分琢磨不透的味道,不過馬家兄弟頗有幾分有恃無恐的架勢。


    就像現在,馬家兄弟到了莫驕陽麵前,客氣,點頭,卻不低頭,這無形當中也是個態度的表達,如今,兩邊也就那層薄薄的窗戶紙沒有撕破,其實,那層紙,真的抵不住什麽。


    袁大頭在特警隊呆了好些年了,如今市裏領導班子有了變化,他的心思也想動一下,公安廳那邊有個副手的位子,他想挪上去,這次跟著莫驕陽出來,這話就透了過去,所以這差事兒,辦起來,就格外的賣力。


    “馬村長,你這日子可真不錯啊,這麽一處院子,怎麽著也有千八百平吧。”


    馬昭眸裏閃著得色,嘴上卻謙虛的擺手,“袁隊,也就住住,住住。”


    袁大頭眸光一斂,卻隨後笑開,“這個位置不錯,出了門就能上高速,你這是打算給我們擺酒送客啊。”


    袁大頭說話的聲音就像他的人一樣,粗裏粗氣的,有一份粗獷的味道,若是那些不了解的人,一聽這樣的聲音,就會誤以為這樣的男人,必是野漢子,沒什麽心機的。


    其實不然,沒有心機,能在特警隊那種地方吃的開,年紀輕輕就混上了隊長的位子?


    當然,袁大頭這個人有個可取的地方,就是仗義,為兄弟能兩肋插刀,首先你得是他兄弟,這樣的人,眼睛一樣長在頭頂上,想當他兄弟,不容易。


    馬昭和馬群兄弟兩個是銅鑼村的一霸,其實說是一個村,到不如說是整個g縣就是看他們兄弟兩個的臉色行事,不然,一個村的老百姓再怕事兒,縣裏的領導還能摸不著半點消息,說白了,就是人家頭上有人,動不得,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兩兄弟四十多歲,也算是老油條的,說話,做事兒,心狠手辣,手上都背著人命官司,就是現在,馬群臉上還有一道疤是打仗的時候留下的。


    王組長和吳科長都是來打醬油的,當然,適當的時候要發言,王組長是主管城鄉規劃的,帶著他的目的就是在深入基層的時候,為城鄉開拓發展前進的新路子,帶動城鄉一體化,促進經濟的增長與創收。


    至於吳科長,這是信訪辦的,對下麵各個縣,各個鄉,各個村的領導班子情況了解最真實,手上積壓的陳年舊案不勝凡同,有的是能力之內辦不下來的,就像是銅鑼村這樣的,上訪信接了足足有幾百封,全都是匿名,下來查過幾次,卻半點成效都沒有,得到的信息,除了交口稱讚,還是交口稱讚,最後,隻能铩羽而歸。


    一群人裏麵,真正馬家兄弟打過交道的,也就吳科長了。


    馬群這會兒也熱絡的上前,拉著吳科長的手,微微用了力,眼裏一派親熱,“吳科長,這次下來受累了吧,以前總說工作忙,讓你到咱們c縣轉悠轉悠,總說沒功夫,這次陪著莫書記下來視察經濟,可得多住些日子,咱們哥倆一直想盡地主之宜,還沒給機會呢。”


    本來挺熱切的言語,因為馬群臉上那道疤,生生的多出了幾分違和感。


    吳科長感覺到手上的力氣在加重,似乎在提醒著什麽,笑的溫和又帶著幾分疏離,“哎,身不由己啊,公事壓在身上,哪能自己說的算,若是以後退休了,沒準啊,我就把家安在c縣了,一瞧你們兄弟這院子,就喜歡上了,那葡萄架,等到秋季到來的時候,一定是碩果累累吧,要是在架子底下放把搖椅,又能遮陽,還能吃到綠色無公害的食物,長壽百年啊。”


    馬群心下一挑,有幾分試探的味道,“哎,咱們鄉下人,過日子也就圖個實在,省地方,要是讓咱們住到城市裏的高樓大廈,開門進電梯,一準就不習慣了,這小院,推開門,自己家有井,夏天天熱,那井底上來的水,喝上一口,透心涼,那才叫真痛快呢,後院有小園,園子裏都是自家的蔬菜,也不用去市場上買,從春天到秋天,一茬接著一茬的,一年這菜錢能省下多少。”


    吳科長笑著點了點頭,“要不怎麽說,現在政策好呢,農民日子好過啊。”


    馬群哈哈笑著,手從吳科長手裏拿了出來,側身一抱拳,“莫書記可是個清明的好官,咱們c縣今年的菜價,從過年到現在,不說平價,可加了油費,還真沒貴什麽,以往,誰家過年,都得提前存儲些青菜,不然,誰家大正月的買菜都得被嚇死,別的不說,就那黃瓜,年前的時候賣四塊錢一斤,去年過年,我記得清清楚楚的,家裏出嫁的姑娘過年串門,我家媳婦去縣裏買菜,一問,那黃瓜,賣到十塊錢一斤,愣是沒敢買,還有那蘸醬菜,不怕莫書記笑話,你們這些在外麵走南闖北有過大經曆的人可能吃不慣,我們這些鄉下人,最好這一口,要是一頓不吃上幾棵大蔥,那飯,是一點味道也沒有,去年過年,蘸醬菜論兩賣,那水嫩的小蘿卜,十塊錢一兩,我的天啊,嚇死個人,那一兩,也就能稱兩個,還不夠塞牙縫的呢,咱們這樣的老百姓,就算是再饞,也不敢買,開玩笑,老祖宗都得從墳地裏氣得出來罵咱們不會過日子不是。”


    說到這,聲音頓了一下,馬群有些不顧形象的用手背抹了下噴了滿嘴吐沫腥子的嘴角,才道:“今年好了,今年菜價不貴,正月裏買新鮮菜,老百姓也沒半句怨言,就是那些商販,也沒批到在菜裏夾冰柱,放石頭的,份量保證了,這價錢自然就公道了,咱們村可是對莫書記的業績交口稱讚呢。”


    有些人,即便無賴,你也能送上一句高雅,這就是無賴當中的首字,淩晨就占了個高雅的邊。


    有些人,卻是實足的下三濫,比如馬群這樣的,明明是給自己歌功誦德,即便家裏兄弟當了個村官,可瞧瞧,這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句不是老百姓平平常常的小日子。


    可嘴裏說出來的前提,就成了給你莫驕陽戴高帽子,順便,還能噴你一臉唾沫腥子來配合他一個小階層老百姓最樸實的表現。


    這是什麽,地痞,流氓。


    莫驕陽心下輕嗤,麵上卻是淡淡的沒有半分情緒。


    馬群碰了個軟釘子,心下有些不滿,卻還撐著笑臉側身讓著莫驕陽一行往院裏進。


    “莫書記,家常小菜,知道莫書記吃慣了大酒樓,咱們這地方,要說跟s市,沒法比,再貴的菜,也沒名廚料理,再說咱們小門小戶的,學著人家豪門公子擺什麽奢侈宴,一沒那資曆,二有東施效顰之嫌,到不如自家的酒菜,還的實在,莫書記可別見笑。”


    馬昭正好也與袁隊、王組長客套完,又讚了兩句馬秘書的衣服好看,步子迎過來的時候,也笑的親切異常,“我兄弟這話說的實在,雖然咱們頭一次跟莫書記打交道,不過莫書記做事兒的方針,咱們兄弟可是如雷貫耳,心裏一直拿著莫書記的話鞭策著自己呢。”


    莫驕陽原本沉靜的眸光一晃,像是劃開了那道水層,撞出了水紋一般,讓人看得到波動,卻猜不透心思。


    “馬村長怕是忘了打聽我還有個習慣。”


    馬昭一愣,片刻迴神,恍然,“聽說在夾溝村,莫書記可是吃了百家宴呢。”


    莫驕陽抿著的嘴角漸漸的扯開,輕嗯一聲,“當時還聽說銅鑼村熱情好客呢,想著沒準還能混上幾頓呢。”


    馬昭嘴角一抽,就是後麵跟著的馬然也是嘴角一咧,這話,分明是說他們兄弟故弄玄虛。


    都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五間正房,到真真應了這句話,瞧著平平常常的院子,進了屋裏,可謂是眼界大開,門口兩側立著的招財樹,還有兩隻寬口的粉釉的大花瓶裏插著的鮮花,屋裏大廳桌子雖然說是農家菜,可是一瞧就是精要細做的,那小巧的玉米麵裏麵也不知道添了什麽東西,竟然有一層珍珠般的亮澤,雖然沒見什麽大魚大肉,可每一道菜,都能看出精雕細琢的痕跡,隻怕這一頓宿食,比那些大酒樓裏的肉菜也不輸什麽。


    由小見大,可見這哥倆平日生活的奢華。


    莫驕陽,坐到了主位,頭上奢華的水晶大吊頂把一張桌子照的明亮無比,餐盤上反射出的光,折射在每個人的臉上,甚至把把每張臉的麵部表情都透射出來。


    袁大頭的目光微沉,職業的警覺告訴他,這個桌子,有機巧。


    眼神微微的收緊,卻不敢有太大的變化,心,一瞬間提到了胸口,卻狀似若無其事,手裏的酒杯輕挪,一隻手無意識的在桌子上擺弄,手指輕動的幅度卻構成了一套密電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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