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特定的時期。所以,現在的“父親”,所擁有的記憶還停留在二十多年前。哪怕是我現出身形,他也不會認得。


    你不可以這樣做。她有些慌亂地看著我。


    你知道我要做什麽?我問。


    你不可以這樣……


    你有退路,但我沒有。所以,我隻能這樣做。看著她略顯慌亂的神情,我心裏沒有成功的喜悅。因為這一切顯得那麽虛幻,讓人無法相信是真的。


    她曾經是我的母親,而今,卻是我的敵人。


    天上雷雲彌補,金色的雷霆怒吼著向下方劈來。我的行為,已經違反了天綱,就像老道所做的那樣。因此,天罰到來。


    天空中,巨大的青龍低吼一聲,風雲隨之攪動,它帶著無邊的狂勢,向落下的雷霆撞去。


    轟隆一聲巨響,風雨交加,雷霆被撞碎,而點點血跡也隨之落下。


    我知道不能再耽誤了,老道已經被劈散成仙的根基,不可能再像之前在天罰下撐那麽久。


    最後一部分碎片,被我從體內驅出。


    第二個她出現,同時手點在了嬰兒的額頭。一個小小的黑色人影,從體內被拘出,那就是“楊天佑”。


    再一次目睹這一切,我體內的“楊天佑”怨念更深。他不再執著於我的肉身,而是自動離開,並飛快的入駐嬰兒體內。


    這就是我要做的,還原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切,一個空白的嬰兒軀體,剛好可以讓“楊天佑”入駐。同時,她的一切計劃就此崩盤。


    楊天佑的迴歸,讓第二個她無法立刻將另一個靈魂送入嬰兒體內,就這麽一個瞬間,我揮揮手,一切煙消雨散。


    父親消失了,如來時那般茫然。


    我感到了愧疚,可是不這樣做,就無法破壞她的計劃。


    嬰兒的軀體帶走了真正的楊天佑,而以碎片還原出的靈魂,隨著道法撤除而消散。這樣一來,我,就隻是我。肉身,被完全掌控了。


    你失敗了。我看著她。


    在她臉上,已經沒有慌亂,隻有憤怒和些許頹然。


    我沒有騙你們,我的一切推論都是正確的。隻要他在,天綱就可以被打破,沒有人會死。


    她的解釋,配合蒼白的麵孔,顯得那麽無力。


    老道化作的青龍仍在天空徘徊,沒有違逆天綱的東西存在,雷海已然消散。


    也許你是對的,但我不能賭,因為這世上除了你,沒有人能賭的起。我說。


    如果你願意配合我……她看著我,語氣淡然,仿佛沒有期盼,隻是隨意的詢問。


    你應該知道我會怎麽迴答。


    她默然,靜靜地站在那,一句話也不說。


    忽然間,我覺得她很可憐,而我很殘忍。因為我親手把她的孩子葬送在了過去,她二十多年的布局,被我一朝毀的幹幹淨淨。


    她沒有了一切,這一生,已經毫無意義。


    這等於毀掉了一個人……


    我並不想那樣……我解釋說。


    但她並沒有完全聽下去,隻是抬起頭,問我:你知道,如果我成功了,會發生什麽嗎?


    荒野世界散去,我恢複了身形,站在她麵前搖頭:不知道。


    我們會獲得新生,沒有天綱的限製,我們會長生。在這個被天綱限製的世界,成仙也隻是天的奴隸,仙的存在,不過是為了完成天綱的一些需求。因為天地重合,是一個正常的現象,仙的存在,是為了減緩這個速度。當天地必須要重合的時候,仙就會死。天無情,我們又何必有情。活在一個虛幻的假象中,就那麽好嗎?


    對於你來說,這或許是假象,但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種假象就是他們生存的根本。螞蟻住在蟻穴不是因為它們無法住進人類的高樓大廈,而是因為蟻穴更符合它們生存的需要。老道士從天而降,歎口氣,說:每個人的執著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們無法說服彼此。


    或許是吧。她一臉冷淡:我隻是不想再讓子孫重複祖先的道路。八索傳人晚年都會歸於天地,連生命印跡都無法在天地間留下。兩千年前天地的重合就開始了,卻被老祖宗視為災難,找來其它三家,聯合另外兩人封住了天地。世間的能量,大多被引入封地之鎖,就連八索自己也不例外。他們錯了,我是對的。


    她看著我,一臉的冷漠,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一切終究不可阻擋,你要怎麽做。


    我沉默了一會,然後迴答:盡我所能。


    她搖搖頭,說:你無能為力,隻有看著一切到來,然後迴想如今。你會發現,如今的你才是錯了。因為我的計劃,是重生,而天的計劃,是推倒重來。你才是親手葬送了所有人,你會在怨恨與自責中死去,最後連同靈魂,帶著無邊的悔恨歸於天地中。


    她的話,更像是詛咒。我聽的身子忍不住顫抖,不是因為話語的惡毒,而是因為她所說的一些字句。


    就像她說的,如果天地重合真是不可逆的,那麽我如今所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按照她的計劃來,或許我們真的有一絲生機。


    可如今,一切都沒有了,我們隻有等待,就像罪人一樣,等著最後的審判。


    這種事,隻有當那一天到來才能分出對與錯。所以,我不後悔,更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或許是因為在我臉上看不出懊悔與自責,她朱唇輕啟,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她說。


    一句話之後,她離開了,走的悄無聲息,隻有淡淡的青光仍在原地徘徊,仿若不甘。


    待她走了,我一直憋著的那口氣,才算喘了出來。


    沒事吧?老道走過來問。


    沒事,你呢?


    無礙。他仍是那麽簡單的迴答。


    我望著逐漸消散的青光,忍不住問:你覺得是她對,還是我們對?


    就像你說的,隻有那一天到來,才能分出對錯。如今無需去想,走你想做的,因為所有人都支持你,這就是對。老道士迴答。


    這樣……就是對麽。我呢喃著說。


    天下人說你對,你就是對,天下人說你錯,你就是錯。老道士拍拍我的肩膀,輕聲說:不要在意對與錯的分別,人生一世,最重要的是對得住。


    這是老道的道理,簡單易懂,他這一生都遵循著這種道理而活。


    不為別人,不為自己,隻為對得住三個字。


    或許,他是對的……我心裏想。


    如今肉身拿迴,“楊天佑”的怨魂也跟隨過去被磨滅了,剩下的事情,隻有阻止天地重合。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才是正確的,但我並不打算相信。


    有了肉身,之前的許多想法都能完成了。


    我打算試著帶幡然去力量長河。我說。


    決定了?老道有些詫異地問:你要考慮清楚,如你所說,到了那裏,她很可能會被能量同化。


    我會陪著她,如果她被能量同化,我會接替她的位置,直到我們都消失在那裏。我說。


    老道靜靜地看著我,過了很久,他再次拍了我肩膀一下,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有很多話要說,但性格決定,他不會把這些矯情的話語講出來。有句話叫,一切盡在不言中,正適用於此刻。


    我們兩個一同迴到了五行道觀,看到拿迴肉身的我,無論幡然還是廖仙兒都很是驚訝。


    我把之前所發生的事情挑揀著告訴她們,正準備和幡然說關於力量長河的事,她反而先開口了。而且一張嘴,就吐出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他蘇醒了。


    他?


    陶師伯……幡然的表情有些別扭。


    我幾乎驚呆了,陶師伯?陶天鬆?蘇醒了是什麽意思?


    他在留下化身前,把部分記憶印在了黑山石裏。上次他帶我迴去,找到了那塊石頭,並融入體內。到了現在,才完全消化。幡然解釋說。


    這麽說來,他就等於真正的陶天鬆了?


    可以這麽說吧……幡然低著頭說。


    第三百六十章 離去


    陶天鬆的完全複生,雖然有些意外,但我覺得很合理。因為之前我還在奇怪,他雖然留下兩具化身,卻不具備任何能力。


    以陶天鬆的性格來說,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事,如今這一切明了。


    不過,能把記憶封存起來給他人使用,這種手段真是神奇。但想想黑山石本身能儲存魂魄,而記憶又與魂魄密切相關,倒也不算什麽了。


    他現在在哪?我問。


    恢複記憶後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幡然的表情古怪,似擔憂又似難過。


    擔心他?


    沒有!幡然飛快的迴話,但立刻又別過臉去:我隻是覺得那是天生,不是他。


    我笑了笑,用手揉揉她的腦袋:放心吧,我去帶他迴來,你不要亂跑。


    她輕嗯了一聲,隨後,我和老道打聲招唿,便以道法離開了五行道觀。


    拿迴肉體後,對八索道法已然融會貫通,從前不會的,現在都會了。我不知道陶天鬆去了哪,但我不需要知道。因為這整個天下,我所想的,就是我要做的。我要出現在他麵前,就會立刻出現。


    當我看到陶天鬆的時候,他很安靜地站在一片土坡前。我掃視了四周,看到一些倒塌的房屋和被毀掉的農田。原本茂盛的草木,如今一片枯黃。


    這裏是……腦海中迅速浮現起曾經的畫麵,我突然間明白,這裏是以前的獨生脈所在。


    他來這裏……是為了緬懷過去麽?


    我走上前去,腳步聲驚醒了他。他迴過頭看我一眼,然後笑起來:沒想到你會找來。


    我也沒想到你會做出那麽瘋狂的計劃。我站在他旁邊,順著那眼睛望過去,看到的是一片廢墟。很久以前,那裏曾有一棟二層小樓,裏麵住著一位慈祥的老婦人。


    幡然……陶天鬆望著那片廢墟,緩緩地開了口:她在恨我吧。


    算不上恨,但肯定不會像以前那樣了。


    我沒有看他臉上的表情,因為每每想起老婦人,這心裏就一陣難受。陶天鬆那張臉,很容易就讓人想上去揍兩拳。


    嗬嗬,是嗎……他輕笑兩聲,但聲音很沉,也有些啞。


    我錯了嗎?他問。


    不知道……我搖搖頭:老道有一句話說得很好,這世上的很多事是沒有對錯的,天下人說你對,你就是對。天下人說你錯,你就是錯。你自己認為,你錯了嗎?


    以結果來說,我錯了。陶天鬆歎息一聲:我親手殺了她,也親手將獨生脈葬送。成仙,嗬嗬……真是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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