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說過了。老道士迴答。


    他之前所說的,那東西疑似山精野怪,是為吸取山川精氣而出世。這個迴答,讓人驚奇,就像陶天鬆說的,連人都修不了,山精野怪還怎麽修?


    對此,老道士迴答說:山川精氣雖屬精氣的一種,但其質重,難以吸納。否則的話,獨生脈也不需發愁了。所以,凡能吸取山川精氣的,皆為異種,不是普通的山精野怪。例如草木與畜生修成的,皆無法吸取,唯有山石一類可成。


    石頭也能變成妖怪?我有些詫異。


    萬物皆有靈性,草木能成妖,山石為何不能。老道士反問。


    我無從反駁,便問他:那你見過石頭妖怪嗎?


    老道士搖頭:如今妖魔難尋,唯有典籍中有記載。古有魃魑鬾魈鬽魁魓魊魖魅魒魀魍魐鬿魆魕魎魌魋二十種妖鬼之物,其中山魑便為山石所化。


    山魑?這個詞有些熟悉,但一時間我想不起是什麽。


    山魑便是山神。老道士說:其有好有壞,如人一般。此地山勢矮小,並不是鎮壓山川的地方。所以,這座山神廟,實際應為鎮壓山魑之地。


    山神還有壞的啊……我有些驚愕,一直以為山神也是神仙,和土地公一樣呢。


    凡人臆測,當不得真。老道士說:但古時確有山神,鎮壓百山千川。這隻山魑,很可能在千年前因意外脫離鎮壓之所,擾了獨生脈。因此,再次被鎮壓後,獨生脈為防意外,遠離此處十裏。


    那他們幹嘛不直接搬離千萬裏,那不更安全嗎?十裏,對你們這些人來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我疑惑地問。


    或許,獨生脈還有其它原因,這個就無法得知了。老道士說。


    那它現在有了活動能力,再吸取山川精氣,會不會……我擔憂地問。


    無妨。老道士說:天地已不如古時,山川精氣所剩無幾,即便都由它吸去,也成不了大患。更何況,獨生脈必有動作,我們無需多問。


    我哦了一聲,又問:那山魑是什麽樣的?


    老道士迴答說:其為山石所化,自有山川之氣。雲繚霧繞,因此難辨其形。但本體,卻是一塊石頭模樣,並不算難對付。


    那還能被人稱為山神啊,我以為帶“神”字的都很厲害。


    我說的是現在。老道士說:山神並不為神,其屬山精野怪的一種,不過有些山魑遊走之所固定。其以抽取山川精氣存活,因此可鎮壓千山。人分三六九等,妖物自然也有分等。最厲害的山魑,融入山地,瞬息百裏。吸納山川精氣,致山勢變化,滄海桑田非難事。因此雖無大法力,卻有大神通。


    大法力?大神通?有啥區別?我一腦門霧水。


    老道士看我一眼,搖搖頭歎口氣,快步行走,將我甩在後麵。


    嘎?嘛意思?


    蛟爺從口袋裏探出腦袋瞅瞅我,吐了兩口信子,搖頭晃腦的,又鑽迴口袋了。


    噶?嘛意思?


    一個老頭,一條小蛇,怎麽著?


    好歹我也是八索一脈的傳人!不就懂的少麽,幹嘛都搖頭晃腦的,真當我是朽木……那個白哉啊!


    從山神廟走迴獨生脈,差點沒把我累死。直線距離是五公裏,可這是山路啊,山路難行,五公裏幾乎可以當十公裏走了。


    迴去後,獨生脈的議事大堂已經閉門,幾個年輕子弟在門外把守。見我們倆了,個個麵帶警惕地看著我們。


    老道士看也不看他們,直接拐彎走迴房間。


    關上門後,他盤坐於床上療傷,而我則坐在椅子上休息。


    這一路走的腰都快斷了,陪老道走路,比陪女人逛街還可怕。早知道我就扔下他,自個兒用道法跑迴來了。


    閑著無聊,逗弄一會蛟爺,把它逗的昏昏欲睡後,一點成就感也沒有的我,把通冥玉佩拿出來。


    不就幾個人把門嗎,咱就算進不去,也能看到你幹嘛。


    我把通冥玉佩貼在額頭,延伸視野到議事大堂內。意料之中,獨生脈的老一輩都在那,連受傷頗重的杜師兄也在其中。


    通冥玉佩雖然能看到千萬裏之外的東西,但卻無法聽到聲音,而我又不懂唇語,隻能看著屋裏眾人嘴巴一張一合地討論著。


    陶天鬆坐在主位上靜聽,時不時翻著手裏的一本古籍。他眉頭皺著,時而有些許欣喜之色,時而又有些疑惑與困擾。


    我把視野延伸到古籍上,書上用的是繁體字,而且字體與現代不同,很難辨認。


    陶天鬆每每隻翻看一下便合上,從未一次多看過,我在那看了很久才弄懂其中兩行字的意思:山妖出世,六道大亂。斬妖取精,避退海外。


    還有一行寫著:百年後再入中土,爭奪天機。


    這兩行字對獨生脈來說,意義重大,但對我來說……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


    在那看了半天,卻隻見一群人嘴唇顫動,完全聽不到聲音。這讓我昏昏欲睡,幹脆取了玉佩,在房間裏老實坐著。


    老道盤坐在床上不吭聲,渾身都在輕微的顫動,額頭不斷有熱汗流下。看來,療傷也不是什麽簡單的活。


    第八十四章 獨生脈(11)


    蛟爺似乎是睡醒了,從口袋裏爬出來舔我臉頰一下,隨後順著胳膊腿爬下去。我看著它爬到床邊,順著床腿跟過山車似的,轉悠轉悠就爬到老道身上了。


    這家夥,什麽時候喜歡老道士了?這種愛好要不得啊!


    在老道身上轉悠了幾圈,蛟爺一頭紮進衣服裏。我看的冷汗直冒,以老道的個性,如果發現懷裏有東西在動,估計一巴掌就下去了。


    他那巴掌跟壓路機似的,以蛟爺柔弱的身子,還不給拍成餅?


    蛟爺鑽進老道懷裏沒多久就出來了,它嘴裏還叼著一個小布袋,看著很熟悉,似在哪裏見過。


    叼著布袋的蛟爺飛快地爬下床,嗖嗖的又跑到我手上,這才將布袋放下。


    接著,它嘴巴拱啊,身子纏啊,在我手心卷成一顆球滾來滾去。好不容易,才把布袋給扯開。


    小腦袋一探,從裏麵咬出一塊東西,我一看,那東西金燦燦的,竟是疑似仙的骨片。


    我以為老道一直把骨片放在五行道觀,沒想他會帶在身上,難道是怕蛟爺天天偷吃給他吃完了?


    這個小氣的老頭,不就幾枚骨片嗎,又不是你的。好歹咱家蛟爺也是個姑娘家,給它養大了,養肥了,以後就可以燉湯了。以蛟爺的生命力,這蛇湯燉個十次八次它也死不了。


    這時,我感覺嘴唇有些熱,轉眼一看,蛟爺竟叼著一塊骨片爬到我肩膀上,不斷探著嘴想把東西往我嘴裏塞呢。


    死人的骨片!


    我心裏一陣發毛,有些惡心,趕緊把頭撤迴去呸了兩口。


    蛟爺黑珍珠似的眼睛看看我,腦袋微微後撤,似有些委屈。


    這個……還是你自己吃吧,我不好這口。我用兩根手指滑過它光滑的身子,蛟爺叼著骨片歪著腦袋看看我,隨後一揚脖子,把骨片吞了下去。


    老道說,如果蛟爺能把骨片消化,將大有好處,因為這骨片神秘而且很強大。


    蛟爺的尾尖已經完全變成金黃色,表麵微有金光流轉,很有滄桑威嚴的氣息。這骨片屬古時未知的生物,一直到現在都無法確認是什麽。


    這次被吞下的骨片隻有米粒的三分之一大小,吞下骨片後,蛟爺身上微微泛起黃光。它晃晃腦袋,把布袋叼在嘴裏,順著我的胳膊爬到地上,隨後往老道那邊爬去。


    可爬著爬著,竟然劃了一個圈,又轉向這邊了。往反方向爬了一段,蛟爺察覺到不對,歪著腦袋想了想,又掉頭往迴爬。可沒爬多遠,腦袋啪嗒砸在地上,竟在那睡著了。


    我在旁邊看的直冒汗,人家喝酒喝醉不認識路,你吃個骨片都能吃醉嗎。


    想來,蛟爺是要把布袋叼迴老道的懷裏,不過走半路就暈那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走過去把它撿起來放進口袋,至於那個布袋……


    我正琢磨該放迴去呢,還是等老道醒了再還,這時,一道目光定在我身上。


    你拿它做什麽。老道士盯著我的手。


    我被嚇了一跳:沒,什麽也不做啊。


    老道士一雙眼銳利的像鷹,往我鼓起的口袋裏瞥了一眼,說:它的根基牢固,但不可貪多,否則化蛟必有難處。東西你留著吧,不要由著它的性子,下次想要什麽直接告訴我,免得一掌打死你。


    我聽的冷汗直冒,可布袋不是我偷的啊,幹嘛對我說這麽嚇人的話。


    頓覺尷尬和委屈,老道長籲一口氣,從床上下來走動幾下,問我:什麽時辰了?


    我看看表,已經晚上十點多。


    老道士嗯了一聲,微微低頭,像在思量什麽。我想起之前用通冥玉佩偷看到的那幾行字,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老道。畢竟獨生脈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老道士知道的多點,我們就越發的安全。


    斬妖取精,避退海外,百年後的天機……老道士念叨著我告訴他的兩行字,眉頭皺起來。


    怎麽了?這應該和我們無關吧。我問。


    無關,也有關。老道士迴答。


    啥意思?我一頭霧水,這種坑人的迴答,是最令人痛恨的。所以我這輩子最煩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和尚,一種是沒頭發的驢。


    古時修行容易,天下各門各派長有交流,獨生脈在千年前,亦有盛名。老道士說:但突然有一天,獨生脈搬離原先的山門,自西南遠遁此地,後幾百年,更是愈發低調起來。想來,他們必是從算得天機的人口中,得到獨生脈即將落寞,為防被人欺壓乃至滅了門戶,這才離開了那地方。古時能算天機者有四處,你八索便是其一。


    哦?聽到這話,我不禁有些自豪。像古代的劉伯溫啊,諸葛亮啊,聽說都會算,所以才出名。沒想到真正修行人中,隻有四處會算天命,而我八索一脈也在其中。


    論起算天機,八索為魁首。老道士接著說:而天機不可泄露,八索以貫通天地幽冥的法門強奪天機,引來了不少災禍。隻是你們這一脈十分強橫,可稱得上無法無天。因此,除了八索一脈,少有人敢再去搶奪天機。


    也正因為如此,餘下三脈,分取人事,國事,天下事。對最為玄奧的天機不聞不問,以免招來災禍。


    什麽叫人事,國事,天下事?我問。


    所謂人事,便為人之生老病死,福禍一生。觀一麵,可觀一生。你八索一脈一掌定乾坤,也可輕易做到。老道士說。


    我哦了一聲,想著什麽時候能學會這個定乾坤就好了。現在算命的騙子那麽多,我要會點真本事,還不賺翻了去。


    到時候我也在火車地下道旁邊擺一攤子,旁邊豎一幡,上書八個大字:承天八索,掌定乾坤!


    到時候算一命我收人十塊錢,還不用裝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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