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檀很認真地聽完,很認真地附和:“有道理,都是自家人,怎麽能互相折騰呢?是吧?”


    族人瘋狂點頭:“對對對對,家和萬事興!”


    “那主動找事兒的,就是不想讓大家好過,不想讓我們好過咯?比如說五伯父這種……”


    “啊……這……其實……”


    “別說他是好心,翻案報仇啊?那是想怎麽著?想把整個家族帶入深淵嗎?你們想不想被他送進監牢?反正我是不想。”


    杜清檀笑眯眯的:“我覺著你們也不想。”


    獨孤不求在一旁道:“不,他們想。”


    杜清檀嗔怪:“不,他們不想!”


    獨孤不求堅持:“不,他們想!”


    杜清檀作沉思狀:“既然我與夫君不能說服彼此,不如待我迴宮,請聖人裁判?”


    族人:“……”


    他們真的不想!謝謝!


    族長這個時候終於發了話:“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若能尋迴你們父親的遺骸,讓他葉落歸根,入土為安,那是最好。


    若是不能,盡力就好。至於別的,都別提了,誰再找事兒,就是和我們全族過不去!”


    獨孤家這些年沒落得厲害,這幾代人中,官職最大的就是獨孤吉了。


    但他遠在外地任職,手伸不到神都。


    雖有幾個兄弟在京,也做官,卻是遠遠不及獨孤不求這麽有前途。


    人家已經起來了,並且摁不下去,阻擋不住,何必呢?


    反正他是不答應的,要作死就自個兒去死,別拖累旁人。


    眾人紛紛點頭,知道從此之後,很多東西再不一樣。


    看起來是獨孤不忮兄弟大獲全勝,然而一家子誰也高興不起來。


    柳氏強忍悲痛,勉強掛起笑容安撫杜清檀:“被嚇著了吧?其實大多數族人都是好的,隻是……”


    “隻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罷了,炭火沒有燒到自己腳上,就永遠都不知道痛!”


    獨孤不忮冷哼著打斷她的話,將一盤棗子分成四份,一份給老娘,一份給洪氏,一份給杜清檀,一份給梅梅。


    柳氏攥著棗子,歎息:“你這脾氣真的是,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的……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還該改改才好,不然讓玉娘和孩子們怎麽辦。”


    獨孤不忮和洪氏的小兒子尚在繈褓之中,這幾天都是留在家中看護,沒帶出來。


    提及幼子,獨孤不忮的神情稍許柔和了些,隻照舊低著頭垂著眼,並不說話。


    獨孤不求在一旁“哈哈”笑:“兄長是嚇唬他們的,看看,老東西被嚇壞了吧?我忍他很久了!”


    洪氏解釋給杜清檀聽:“這位五伯父,就是獨孤吉的親兄弟,當初讓小叔幫著頂罪的時候,就屬他最兇。”


    獨孤不求突然道:“兄長,當初他們逼我害我的時候,你為何不肯為我拚命?


    你那會兒但凡肯為我說一句公道話,我們也不至於這樣……


    你可知道,我離開家的時候怎麽想的嗎?我覺著自己就如喪家之犬,活在這世上毫無意義。


    我還想,如若有誰肯信我,肯給我一分機會,我願意把自己所有一切都給他。”


    獨孤不忮臉黑得像鍋底一樣,僵硬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獨孤不求看他這模樣,想著是不會迴答了,便輕歎一口氣,準備起身離開。


    洪氏趕緊戳了獨孤不忮兩下,要解開兄弟間的隔閡,這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


    獨孤不忮的臉從黑如鍋底,一直變成紅如蝦子,脖頸卻是一直僵著的。


    杜清檀趕緊潤滑:“這個事情是我的錯。”


    於是屋裏的人全都看向她,梅梅嘴裏還塞著棗子,鬆鼠似的鼓著腮道:“怎麽可能是小嬸嬸錯?一定是阿耶錯!”


    獨孤不求被逗樂了,俯身將她抱起,放在肩上騎著,笑道:“你可真是我的親侄女兒!說吧,想要什麽,叔父買給你,什麽都可以!”


    獨孤不忮連忙道:“不許要!你小叔父沒錢!”


    獨孤不求抱著孩子躲開:“這是我和孩子的事,和你沒關係。你也沒替我當家,怎麽知道我沒錢!”


    杜清檀罵他:“孩子嘴裏塞著吃食呢,還不放下來!萬一噎著,看你怎麽辦!”


    梅梅三口兩口咽下棗子,張著小嘴給他們看:“啊……看我,吃進肚子裏去了的!”


    一家子圍著梅梅嚷嚷成一團,氣氛莫名其妙地融洽起來。


    不得不說,有孩子就是好,這麽一鬧,獨孤不求和獨孤不忮又站在了一塊兒。


    杜清檀低咳一聲:“昨天兄長已經和我解釋過了,太忙,我沒來得及和你說。”


    忙什麽呢,大家都心知肚明。


    於是氣氛又有一點尷尬。


    獨孤不求高傲地抬著下巴:“哼!我要聽他自己和我說!你是看到的,小杜,我那會兒多淒慘啊!”


    杜清檀微笑:“我覺著吧,這件事可以一分為二的看,如果不是兄長把你趕去長安,你就不會遇到我,更不會有咱倆的姻緣。”


    獨孤不求道:“這麽說來,還是他有理咯?”


    獨孤不忮終於開了口:“我也沒說自己有理。”


    到底是抹不下臉,又閉緊了嘴。


    知夫莫如妻,洪氏牽著梅梅道:“佳郎差不多醒了,我得去看看。”


    杜清檀也扶著柳氏起身:“咱們看看迴門禮怎麽準備。”


    屋裏隻剩下兄弟二人,獨孤不求垮了臉:“你得和我說清楚,不然我一輩子都記恨。”


    獨孤不忮好半天才道:“我也是第一次做兄長,阿耶走得早,沒教過我怎麽才能做好長兄如父。


    我隻是深恨自己沒本事,不能護你周全,不能叫你肆意飛揚,所以想要剪了你的翅膀,讓你好好活著。”


    獨孤不求可得意了:“沒剪斷吧?我這種人,剪了才活不好!”


    獨孤不忮垂著眼,低聲道:“我那會兒隻是想,無依無靠的人,好好活著就是最大的恩賜了。”


    獨孤不求突然就不動了。


    片刻後,他伸手擋住了眼睛,淚水不停地從指縫間流淌出來。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的各種調皮惹事,每次被人追著打罵,都是兄長單薄的身影擋在前麵,任打任罵,始終不出聲,卻也不避讓。


    兄長,其實也沒比自己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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