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下人恭敬地叉手行禮:“獨孤長史,主君請您進去。”


    獨孤不求隨手賞了他一把錢:“大過節的,拿去買酒喝。”


    下人笑著謝了,殷勤引他入內,行到半路,恰好孟萍萍迎麵走來。


    “孟娘子。”獨孤不求叉手行禮:“許久不見。”


    孟萍萍憔悴得厲害:“許久不見,你這一向還好?”


    獨孤不求比從前略胖了些,又因心情舒暢,穿得光鮮亮麗,越發顯得貌美風流,瞧著就很好。


    但他不能當著倒黴人笑得太過,便隻含著微笑,克製地道:“還行。”


    孟萍萍笑了笑:“我是特意來堵你的。”


    獨孤不求先是有些詫異,隨即就有些嬌羞:“是有什麽事嗎?”


    肯定是杜清檀請她幫忙給他帶了什麽。


    說不定是傾訴衷情的書信之類的,再不然,給做個香囊,做雙襪子也挺好。


    孟萍萍沒注意到獨孤不求豐富的表情,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我要請你幫個忙,我在宮裏的事,想必你都知道了。”


    獨孤不求沒否認:“已經過去的事,不必放在心上,風一吹就散了。”


    孟萍萍歎道:“談何容易,我一閉上眼睛,就想起鎖春的樣子。是我害了她。


    若非我把她縱得不知天高地厚,心氣太盛,她也不至於丟了性命,更是險些害了五娘。”


    獨孤不求很直接地道:“那確實,這事兒你有責任。”


    孟萍萍黯然垂淚:“我想請你幫忙尋到她的屍體,再幫著我將她火化落葬,讓她不至於做個孤魂野鬼。


    我家裏不許我管這事兒,也不肯幫我的忙,我在這裏也不認識什麽人,除了五娘就是你了。”


    獨孤不求想了想,道:“我替你打聽看看。”


    孟萍萍又要給他拿錢,他搖頭:“不必著急,若有花用我再尋你。”


    孟萍萍深深一禮,低頭離開。


    獨孤不求走入孟公的書房,笑著將兩本古書遞過去:“喏,給您老人家的新年禮,才搜羅到的丹方。”


    孟公喜好方術,對於這份年禮十分滿意,愛不釋手:“讓你破費啦!”


    獨孤不求笑道:“這算什麽,我也有事要向您請教。”


    孟公俏皮地道:“那你快說,我看看能不能答上,若是不能,趁早把你的書拿迴去,省得吃虧了!”


    二人說笑一歇,獨孤不求說起正事。


    “太子有意讓我離開東宮,去六部任職,但我不知該去哪裏,心中更有兩個疑惑。


    前皇嗣遜位之後一直無名無分,聽聞聖人有意再次封王,官職暫定為太子右衛率。此其一。


    聖人擴充控鶴府,有意讓張五郎任控鶴監,一應嬖寵之人和文采斐然之士皆為供奉。此其二。”


    說白了,就是這個控鶴府,類似於女皇的後宮,專侍女皇娛樂之職。


    設置官職,是為了給張氏兄弟合法的身份地位。


    他要問的,是兩位皇子繼承之事,以及女皇年邁、漸漸沉迷享樂之事,於朝政與天下走勢有何影響。


    孟公思索許久,道:“皇嗣之位已定,不會再有波折。至於控鶴府嘛……遠著些罷。”


    張氏兄弟早前已是權勢滔天,有了控鶴府,就更不用說了。


    獨孤不求謝過孟公,心裏已然有了決斷。


    孟公道:“剛才萍萍找你了?”


    獨孤不求趕緊解釋:“她是有事尋我幫忙。”


    孟公見他緊張,淡然一笑:“你怕什麽?從前雖然提過你倆的親事,但不是沒成麽?


    時過境遷,倒也不必老記著這事兒。她是求你幫她尋找鎖春的屍首罷?


    這事兒我不好出麵,小友若是方便,不妨替老夫全了她的心願。


    這孩子啊,走到這一步,說到底還是我沒教好她,讓她不知人心險惡。


    更是怪我,明知鎖春不妥,仍是心軟,讓鎖春陪她入宮,險些釀成大禍。”


    獨孤不求應下離開,見天色還早,就又帶上年禮,去看柳氏。


    不想獨孤不忮在家,見他來了,雖未阻攔他入內,卻是不冷不熱地嘲諷道:“你這打算等杜五娘多少年呢?”


    獨孤不求隻作不曾聽見,隻管陪著柳氏說笑。


    然而,獨孤不忮的話,正是柳氏的擔心。


    柳氏雖然未說明,卻也難免惆悵:“這幾日過節,族中多有往來,你那些族弟都有孩子了。


    你還記得十一嗎?他比你還小五歲,卻已有了兩個孩兒啦,兒女雙全,長得可好看了。”


    獨孤不求敷衍過去,到底敗壞了心情,便起身告辭。


    柳氏不舍:“不吃飯啦?”


    獨孤不求不想麵對獨孤不忮那張臉,便道:“還要迴去輪值。”


    柳氏的眼圈就紅了:“大過年的,也不讓人好好歇歇,吃頓飯也不行。”


    獨孤不忮見老母親難過,便黑了臉:“讓他去!省得看著就煩。”


    獨孤不求堵著一口惡氣,大步離開,走了老遠,還能聽到獨孤不忮的怒罵聲。


    騎著馬漫無目的地走了一迴,看著高高的宮牆發怔,前所未有地思念杜清檀。


    這個無情的女人,明知他望眼欲穿,也不知道請孟萍萍幫忙帶封信或是一句問候給他。


    冷風漸起,有穿著鮮豔胡服,騎著馬互相追逐打鬧的年輕男女,嬉笑著從他身邊跑過。


    他羨慕地看了一眼,也不想迴去吃自家那個廚娘做的難吃飯,索性進去東宮當值。


    太子知道他來了,很是高興,便叫他去陪自己下棋:“沒迴家去探望親眷?”


    獨孤不求苦笑:“去了,被長兄罵了一頓,不想聽,索性躲到殿下這裏來。”


    太子奇道:“他罵你什麽?你這麽好。”


    獨孤不求心中一暖,道:“大概是著急吧,做兄長的眼裏,做弟弟的總是不懂事,總惹老母親生氣難過。”


    太子心情不錯,刨根問底:“譬如說?”


    獨孤不求很為難。


    太子妃笑著走進來:“譬如成家生子這種大事。獨孤年歲不小,杜五娘又入宮為官,這不知要等到哪一年才能出來呢。


    對了,才剛得的消息,杜五娘升任正七品典藥了,聽說她頗為得力,很受重視,以後說不得還會繼續往上升,獨孤確實難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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