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萍萍看著杜清檀與獨孤不求的背影,神情落寞。


    鎖春氣道:“果然人是會變的!六郎居然為了那麽一句無心的話就罵您!


    還叫您孟娘子!他怎麽不假裝不認識您呢?那麽多年的情分,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他……”


    “當初什麽?”孟萍萍沉下臉,低聲斥道:“從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鎖春不服氣地道:“您也太過大方了些!杜五娘給您的方子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您就把自家方子盡數拿出來了!


    就算是賭氣,不想顯得比她差,那也不用拿自個兒的寶貝來撒氣啊!那些方子來得多不容易!”


    孟萍萍沉默不語,眼眶微紅。


    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吵什麽呢?什麽方子啊?拿來我瞅瞅。”


    孟萍萍趕緊收斂神色,上前行禮:“祖父。”


    孟公瞅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隨我來。”


    鎖春要跟上,卻被孟公身旁的常隨攔住了。


    “沒叫你。洛陽不比鄉野之地,容不得奴婢放肆,去重新學一遍規矩。”


    鎖春臉色大變,跪倒在地顫聲道:“萍娘……”


    “祖父……”孟萍萍剛想為她求情,就被孟公打斷:“我行事自有分寸,休要多言。”


    孟萍萍不忍地看了鎖春一眼,低著頭跟在孟公身後去了書房。


    孟公落了座,完全沒有任何迂迴地開了口:“你心裏還念著獨孤不求嗎?”


    孟萍萍身體一顫,整張臉羞得通紅:“祖……祖父,孫女……”


    “說實話。”孟公溫和地道:“我們是至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慕艾之情是很正常的事,我不會罵你。”


    孟萍萍低下頭,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嘩啦啦掉個不停。


    孟公歎了口氣,叫她坐在自己身邊,拉了她的手輕輕拍著,低聲道:“忘了吧,也不要去怨恨任何人。”


    “畢竟當初還沒有杜五娘,獨孤就已經拒絕了這門親事,說明他對你是真無意。


    既然如此,就不必再自苦了,沒有意義。我也希望你能大氣通透,不要做麵目醜陋之人。


    至於將來,待你出了宮,祖父自會替你打算,不會讓你無依無靠。”


    孟萍萍趴在他膝蓋上大哭起來。


    她等了獨孤不求很多年,原本以為終有一日能夠守得雲開日出,不想卻是越來越遠。


    孟公也不著急,輕柔地拍著她的背脊,等她不哭了,才緩緩道:


    “你自小遠離親人,和鎖春一起長大。我知你們情分非同尋常,她雖是忠心為你,卻多有僭越之處。


    宮中不比別處,小心她給你招禍。趁這幾日有空,祖父替你敲打敲打她。”


    孟萍萍淚眼模糊地應了是,沒再替鎖春求情。


    孟公笑道:“好了,剛才說的什麽方子,拿來我看。”


    孟萍萍趕緊把杜清檀寫的方子遞上去:“就是這個。”


    孟公看著看著,整個人都癡了。


    孟萍萍見他神色不對,小心翼翼地喊道:“祖父?”


    “妙啊!”孟公用力一拍大腿,頗沮喪:“我怎麽沒想到!”


    可也不用人勸,他自個兒又想開了:“可見大道無邊,學海無涯!”


    孟萍萍小聲道:“祖父,這個方子無誤的吧?”


    一道方子,往往會涉及十多味,甚至幾十味藥材,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隻需要換掉一味藥,就完全不一樣。


    孟公笑道:“我覺著無礙。查驗起來也簡單,夜盲症沒那麽好弄,這蟲症和小兒夜啼之症卻是有證可查。


    那左暉還在洛陽城中,未迴嶺南。小兒夜啼症,太醫署會有醫案。”


    說完之後,竟然是片刻都等不得,直奔太醫署去了。


    孟萍萍哭笑不得,隻心裏那縷情絲,纏繞多年,一時也解除不得。


    三日後,太醫署來了人,傳召杜清檀迴去,說是旨意已下,太醫署會對眾食醫進行訓誡,然後統一入宮。


    送走太醫署的人,楊氏撲過去抱著杜清檀就哭了起來,團團也跟著一起哭。


    杜清檀被他們哭得眼眶發酸,強作笑顏:“我當初從長安到洛陽,也沒哭得這麽傷心啊。”


    於婆在一旁擦著淚道:“那是因為您沒見著啊,您走了之後,大娘子哭了整整三天,想起來就哭,不分白天黑夜。”


    團團癟著小嘴道:“我也哭的,我哭了整整四天,比阿娘還多一天!”


    於是全家都被他逗笑了。


    獨孤不求當值去了,杜清檀原本打算去和柳氏道別的,但是時間來不及,隻好由楊氏代勞。


    團團遺憾:“可惜獨孤大哥哥不在啊,都沒能和姐姐好好道一下別,好可憐,不知會哭多少天呢。”


    采藍逗他:“獨孤公子是男子漢,可不會哭。”


    團團眨巴眨巴眼睛:“那,他怎麽和姐姐道別呢?啊,我知道了!他們……”


    杜清檀唬了一跳,猛地捂住他的嘴:“不許亂說!”


    卻是昨天傍晚,她和獨孤不求依偎在一起說話,被團團看到了。


    團團掙開她的手,衝著她做鬼臉:“我長大了,才不會亂說話呢!”


    楊氏很疑惑,卻也不好多問,隻噙著眼淚送杜清檀出門,又再三叮囑采藍:“一定要照顧好五娘啊。”


    搞得采藍也眼淚汪汪的。


    主仆二人到了太醫署,眾人驚喜地圍上來。


    “五娘,你可算迴來啦!病好了吧?我們聽說你病了,想去看你來著,但是不知道你家在哪裏。”


    “好了。”杜清檀笑著一一迴應了眾人的問候,然後發現劉魚娘不在,不免疑問:“魚娘呢?”


    眾人交換一下眼色,說道:“昨天走了。沒能留下來。”


    劉魚娘之前治療小兒夜啼症時,考績就已經為零,留下查看,又因為和蕭三娘打架被關禁閉,錯過了藥膳考試。


    後來雖然檢舉蕭三娘有功,卻是敗壞了名聲和口碑,李岱和周醫令等人都很看不上她。


    即便張醫令各種掙紮,也沒能通過,所以在旨意下來之前,被徹底打發出去了。


    雷燕娘嚴肅地道:“也該是這樣的結果才好,不然考核有什麽用。”


    申小紅撇撇嘴:“還不是有人沒經過考核就做了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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