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檀低眉垂眼地站在值房外麵,低聲下氣地央求。


    “聶公公,麻煩您幫我通傳一下,我真是有事要見殿下。”


    眉清目秀的年輕宦官鐵石心腸:“殿下忙著呢,等吧。”


    杜清檀深吸一口氣,強行忍下一拳把人砸翻的衝動,雲淡風輕地往旁邊一站:“行,那我等著。”


    她大清早就來了這裏,為的就是請個假,以便陪伴杜氏和團團。


    然而等了一個多時辰,還沒見著李岱。


    行!她等!


    一陣冷風吹來,她鼻子一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以至於淚眼模糊。


    采藍很擔憂:“您不會是生病了吧?”


    昨天夜裏,一個粗使婆子高燒,不好去尋醫師,劉婆便求了杜清檀去診治。


    所以采藍的擔心很有道理。


    杜清檀也覺著不太舒服,似乎是有點畏寒的症狀,她就不想再耽擱下去了。


    根據經驗,很久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小病也是來勢洶洶。


    但她剛走了幾步,聶宦官就叫住了她:“殿下叫你進去。”


    杜清檀原本以為李岱是在趁機拿捏她,不想,裏頭還真有其他人。


    是一個二十多歲,長相端莊大氣的女子,穿得低調樸素,也帶著婢女。


    李岱對這女子很敬重,先就介紹杜清檀給她認識:“孟大夫,這就是我和您提過的杜清檀。”


    接著又和杜清檀說道:“快來見過孟大夫!她是孫先生的嫡係傳人,三歲就跟在孫先生身旁接受教誨了。”


    杜清檀一時有些茫然,雖然不知道孫先生是誰,但看李岱恭敬的模樣,她也肅了神色,認真行禮。


    孟大夫微笑著托住杜清檀的手,溫和地道:“不必多禮,以後大家常在一處當差,還望你我二人能夠同心協力。”


    杜清檀這迴懂了,這位大概是李岱才請來的高手。


    “孟大夫遠道而來,當是累了,本王已是安排妥當住處,您先修整一下,有了後續安排,再來接您。”


    李岱看向杜清檀,沉聲吩咐:“把香爐裏的香燃起來,我送孟大夫出去。”


    孟大夫本已轉身,聽到這話,又迴頭認真地看了杜清檀一眼,這才離去。


    杜清檀站著不動,看來,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


    她的七品女官,怕是泡湯了。


    聶公公進來收拾茶碗等物,見她站著不動,就道:“殿下讓你焚香呢!怎麽傻站著不動?”


    杜清檀轉頭看向他:“我不懂得這些風雅之物。”


    她會配香袋料包,唯獨不懂得怎麽焚香,當然,倘若隻是把線香點燃插著讓它自個兒燒,她也是會的。


    但很明顯,李岱的要求沒那麽簡單。


    聶公公瞪著杜清檀,顯然不肯相信:“你不是出身名門望族嗎?這個都不會?”


    杜清檀擺爛:“空頂著名頭的窮人苦出身,能懂得什麽焚香啊,有飯吃就不錯了,要不,我能這麽辛苦?”


    聶公公反倒沉默了,半晌,低聲道:“你也不容易,不然就該留在家裏享福了,來,咱家教你。”


    白白淨淨的小宦官,收起傲慢的嘴臉,帶上幾分真誠體貼,很變得討人喜歡。


    銀鎏金的香盒中放著指尖大小的香丸,味道微苦略帶鬆香,是李岱身上慣有的香味。


    聶公公道:“這是殿下日常愛用的清遠香。你要入宮侍奉貴人,還該懂得香事才好。”


    技多不壓身,何況當下但凡有點閑錢和身份的,都愛焚香熏香。


    這個道理,杜清檀還是懂的,她真心謝過了聶公公,在他的指點下學著焚香。


    香爐是綠玉製成的博山爐,聶公公炫耀:“這是前朝古物,乃是禦賜之寶。”


    杜清檀好奇地看著,沒敢上手亂摸,怕摸壞了賠不起。


    聶公公用香箸夾起一小塊炭放入香爐中。


    “這是焚香專用的香餅,殿下日常愛用長生香餅,這個要用黃丹、幹蜀葵花、幹茄根、棗肉特製,一共要經過三道工序呢。”


    杜清檀暗自罵了一聲腐朽墮落。


    就在這時,李岱走了進來:“退下吧。”


    聶公公趕緊放下香箸,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李岱淡淡地道:“你不會香事?”


    杜清檀也沒覺著有什麽丟人的,理直氣壯地道:“家貧,盡忙著糊口了。”


    李岱沉默片刻,說道:“還以為你無所不能呢,畢竟打架鬥毆,逃跑騎駱駝,耍陰謀詭計,賺錢治病都會。”


    溫潤如玉的琅琊王,終於露出了尖酸刻薄的一麵。


    杜清檀一本正經地道:“多謝殿下誇獎,您要不說,學生還不知道自己懂得這麽多。”


    “……”李岱已經沒有脾氣了,但是,他也不能不承認,比起大多數人,杜清檀懂得的已經很多了。


    他歎了口氣,重新換上了溫潤如玉的麵具。


    “我來教你吧,不然將來入了宮,萬一僥幸得了聖人青眼,隨侍身旁。聖人讓你焚香,你卻不會,機會就變成別人的了。”


    杜清檀行了一禮,沒反對。


    “焚香,離不得香灰,香灰也需要特製,這些你暫時不用了解得那麽細致,隻需要知道它的用途就好。”


    李岱修長的手指扣在碧綠的博山爐上,有種奢華的美。


    “爐中的香灰,一個月換一次即可,香灰鬆散則能養火,緊實則能退火。若是高手,巧用香灰,能使熏香整日不滅。”


    “先在底部鋪上香灰,再把香餅燒紅,放入爐中,等到香餅表麵生出黃衣,再覆蓋上香灰。


    香灰上戳些孔,把雲母片或是銀葉放上去,將香料擱置其上,香煙嫋嫋,低迴悠長……”


    李岱示範完畢,讓杜清檀重新操作一遍。


    杜清檀原本是有些急躁,很不耐煩的,一番操作,心態竟然慢慢平和下來。


    李岱看著她修長白皙的手指,低垂的眉眼,心裏反倒生出許多躁意。


    太子給她和獨孤不求做媒的事,已經成為洛陽王公貴族間盛傳的佳話。


    有人甚至把這事兒傳到聖人耳邊,聖人不過微微一笑:“挺好。”


    李岱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杜清檀趕緊地把請假的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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