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憋屈地看向杜清檀。


    杜清檀看著她微笑,那笑容怎麽看都充滿了諷刺和得意。


    裴氏鬱悶得想吐血。


    但她想著,杜清檀這種見錢眼開、一心隻想著撈錢的窮人,見了那錢還不得惡狗撲食似的。


    她便倨傲地道:“把錢給你,這事兒就算了結。”


    杜清檀恍若未聞。


    裴氏憤怒地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


    杜清檀這迴理她了:“你和誰說話?裴家百年望族,竟然如此無禮?”


    裴氏吸氣又吐氣,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咬著牙,一字一頓。


    “杜清檀,我把錢賠給你,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不好。”杜清檀笑眯眯地拒絕了她。


    “!!!”裴氏萬萬意想不到,目呲欲裂:“你!”


    “她怎麽了?”李鶯兒可算找到機會表現了,氣唿唿地叉著腰道:“依我看,就按縣尊的意思辦,查清楚案子再說。”


    裴氏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隻給跟來的管事頻頻使眼色。


    管事少不得拉了縣丞在一旁各種苦求,許以各種好處。


    縣丞這才道:“小杜大夫,先把錢收了,畢竟你損失也很大的。案子咱們慢慢查。”


    杜清檀就道:“既然縣丞有話,咱就不提查案的事。但想要我收下這錢,你得給我賠禮道歉。”


    “你!”裴氏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杜清檀就很無奈地看著縣令、縣丞苦笑。


    李啟冷幽幽地道:“可見還是目中無人啊。如此驕狂,世間少有。”


    縣令用力一拍驚堂木:“查案!”


    卻見外頭急匆匆跑進一個人來,大聲道:“我給你賠禮道歉!”


    竟然是去了洛陽的蕭七郎。


    他是聽說了這邊的事,偷偷跑迴來的。


    迴家聽到裴氏來了萬年縣廨,又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不想還是遲了。


    他先給縣令和縣丞行了個禮,又給杜家的族老們、以及楊氏行禮。


    目光在獨孤不求臉上掃過,最終落到杜清檀身上。


    “五娘,是我對不起你,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他跪下去,額頭磕在地磚上,五體投地。


    “你不在洛陽好好待著,怎麽迴來了?誰告訴你的?啊?”


    裴氏尖叫起來,她的心都碎了。


    “你憑什麽跪她?憑什麽?”


    她金尊玉貴、前途遠大的寶貝兒子,竟然在這種地方,給這種女人下跪賠禮!


    蕭七郎道:“這一切,拜母親所賜。”


    他又給杜清檀磕了一個頭。


    “我給她賠禮,我給她賠禮……你快起來呀!”


    裴氏讓人把蕭七郎拖到一旁,終於對著杜清檀低下了她金貴的頭。


    所有人都看著杜清檀,看她怎麽反應。


    杜清檀麵無表情,鐵石心腸,沒有絲毫動容。


    有幾個杜家族老少不得暗裏嘀咕,這小姑娘心狠非凡,不是一般人。


    九叔祖卻是冷笑:“這種時候還講謙讓心軟,不如當初躺著等人弄死算了,還報什麽官!”


    給了錢,裴氏怨毒地看了杜清檀一眼,狠狠甩袖離去。


    收了錢,眾人謝過縣令、縣丞,一起離去,唯有獨孤不求留了下來。


    雖是裴氏自己作死,萬年縣廨的人始終也算幫了忙,所以該表達的謝意還得表達到位。


    縣丞笑眯眯地看著他:“年輕人,有你這麽懂事的不多了。不過,今日這事兒雖是出了一口惡氣,仇是結毒了。”


    這是提醒杜家要小心蕭家的報複。


    獨孤不求微微一笑:“不是早就成死仇了麽?”


    對待惡人,隻能以惡製惡。


    什麽以善感化,那是傻子做的。


    因為惡人隻會變本加厲,必須讓他知道痛,他才會縮爪子。


    獨孤不求看著縣令,輕聲說道:“您這樣剛直,得罪了蕭家,隻怕以後他家不會放過您啊。看看他家這小肚雞腸的惡毒性子。”


    縣令撩起眼皮子,麵無表情:“所以呢?”


    “士族與寒門之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獨孤不求道:“不知禦史台那邊,聽到此類的事,會有什麽感受?”


    竟然是要他找禦史彈劾蕭讓!


    縣令眼皮一跳:“你也是門閥子弟。”


    “是啊,但獨孤家不是敗落了嘛。”


    獨孤不求探過身子,趴在縣令麵前,勾著嘴唇笑。


    “別怕……你瞧這個。”


    他掏出一塊朱紅色的令牌,在縣令麵前晃了晃。


    “你是……”縣令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站了起來。


    獨孤不求收起令牌,說道:“隻管去安排吧。”


    他叉著腰,慢吞吞地走出縣廨。


    縣丞跑過去問縣令:“怎麽迴事?這人誰啊?他拿了個什麽東西?”


    縣令搖頭:“別問了。和武侯鋪的說,叫他們日常多關注杜家的安全。”


    那是聖人親賜的火鳳令,持令者風察百官,可請見聖人麵奏。


    他這一輩子,也就隻見過三次。


    有一次,還是年輕時候的事了,也是一個姓獨孤的世家子,拿著這一枚令牌,讓他去做一件事。


    後來……


    縣令歎息一聲,下令:“去查屠二身死之事。”


    他原也沒想著要走到這一步,隻是這話趕話的,就成了這樣。


    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也不怕。


    獨孤不求走出縣廨,看到杜清檀在路旁候著他,便笑眯眯地道:“你怎麽還不走?家裏那麽多客人要招待呢。”


    杜清檀道:“我在等你。你和那個書鋪的店主認識,對吧?”


    獨孤不求道:“你要賣書?”


    “對啊。我要湊齊房款,把平康坊的房子買下來。”


    杜清檀已經整理好了書單,都是一些珍本,還幸虧當初存放得宜,這才保存完好。


    獨孤不求就道:“你把書單給我看看。”


    杜清檀遞過去:“這些,應該能賣到三百金了罷?”


    “不好說,我給你問問。”獨孤不求道:“你和大伯母商量好啦?”


    “不用商量,我做主即可。”杜清檀很強勢,“今日拿到了錢,我便著手讓人抄錄,無論新書舊書,內容一樣就是好書。”


    “說得好!做人就是不要太拘泥嘛。”


    獨孤不求收起書單,笑眯眯地道:“元二哥叫什麽名兒,你可知道?”


    杜清檀道:“之前簽的契書上有,元珍。”


    獨孤不求道:“這個我看到了,我的意思是說,他還有沒有別號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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