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嫉妒的同時,更多的是羨慕,安以陌,你可知道,你有多幸福?莫欣顏的心裏浮起了淡淡的失落。那失落如同這寒冷的雨季,惆悵得漫無邊際。

    今天是陸韶遲母親的生日,此時的陸韶遲正在商業街的一家店鋪裏陪著莫欣顏挑選送給她的禮物。他有些不耐地看著櫥窗外越來越陰沉的天氣,心裏更加的著急。今天接到醫院的電話,說他的病人病情突然惡化需要搶救,他二話沒說就趕到了醫院。卻不料,原來是母親的一個謊言,要他陪著欣顏去選禮物。他不明白為什麽母親會那麽厭惡以陌,甚至揚言如果以陌出席生日宴,必將讓她怎麽來就怎麽滾迴去。他不想在她生日的時候與她爭吵,隻好選擇妥協。

    一路上,韶遲都有些心不在焉。從下午到現在,以陌的電話都是提示不在服務區,這讓他心急火燎。打電話去遊戲公司問過了,卻告知她早就已經離開,這丫頭,到底會去哪?

    “這個reuge的八音盒麻煩包起來,韶遲,肖阿姨好象很喜歡收藏這些東西吧。”欣顏笑咪咪地說道,她迴頭時卻發現韶遲正站在靠近櫥窗的位置,看著街邊來來往往的車輛,不停地打著電話。她認識的陸韶遲向來沉穩,即便是急救的時候,也不曾露出這般焦躁的神色。他鬆了鬆領帶,來迴地踱著步,按電話的神情很專注,他動作不快,看似耐心十足,實則已經方寸大亂。

    莫欣顏對著售貨員保持著她禮貌性的微笑,心中未免有些悵然。她從小就很優秀,男生很少有誰能入得了她的眼。韶遲是她父親的得意門生,那時候,她就有了不為人道的秘密,並為了這個想法,到仁心醫院工作。當年肖仁心把她送出國培訓,她並沒有氣餒,相反,覺得這是一個縮短自己和陸韶遲距離的機會。直到如今她才明白,橫亙在陸韶遲和她之前的,根本不止是財富、地位、學識,還有太多太多。

    ……

    在一家飾品店裏,陸兆坤挑了一條鑽石項鏈,讓售貨小姐包好。肖仁心每年生日,他都會為她買一條鑽石項鏈,例行公事一般。她一直喜歡鑽石,百看不厭。不像林陌,對華麗的珠寶毫無興趣,惟獨偏愛水晶。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他讓售貨小姐再包起了一枚水晶百合胸針,明知道這是送不出去的禮物,可他卻鬼使神差地買了下來。窗外雲澤細雨綿綿,雨珠順著玻璃一滴滴地落下。他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墓地裏遇到那個叫安以陌的女孩的情景,她撐著古色的傘,站在雨裏。那窈窕身影,讓他一刹那誤以為是她複活,明知道是不

    可能,可他心裏還是清楚地跳動了一下。安逸,林陌,這兩個相連的名字,注定生死相依,而他就如同當年一般,隻能生生相錯。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下來。透過商店的落地玻璃窗,他看到了那個焦急地攔車的女孩。依舊是撐著古色的傘,上麵依稀可見青花瓷的圖案。來往的車輛濺起水花,她凍得將風衣裹緊,表情帶著些倔強。

    “去哪裏,我送你。”他毫不猶豫地推門出去,差點忘了今天是妻子的生日,他要早點到。

    “頭條叔叔!”今天天氣不好,以陌在地鐵站口站了半天也攔不到一輛車。她那山寨版的新手機又接受不到信號,無法跟陸韶遲聯絡,她正一籌莫展呢。

    “頭條叔叔,您真的好神奇哦。每次我非常苦惱的時候,你就會跟聖誕老人一樣從天而降!”以陌不客氣地坐進了他的車裏,車內的暖氣立刻驅散了寒冷,她搓了搓手,又開始鼓搗她那破山寨機。

    “你家住哪裏,我送你。”

    “迴不了家了,我忘記帶鑰匙啊。這破手機也沒信號,耶,有信號了。”以陌甩著手機,突然一陣清脆的鈴聲冒了出來,她看著顯示屏上陸韶遲三個字,迫不及待地接起了電話。一旁的陸兆坤笑了笑:毫不設防,沒心沒肺,帶著一些莽撞的憨頑,真的和林陌當年一樣。他輕聲歎息,他一定會好好對待她的孩子,如同珍愛自己的骨肉一般,那是他唯一能夠做的了。

    ……

    陸韶遲已經不知道打了第幾個電話了,每一次都是不在服務區。莫欣顏挑完了禮物,她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焦躁和慌亂。

    “韶遲……”

    “對不起,我打個電話。”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失落,那禮貌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將她最後的風度與自尊劃開。

    “喂,你在哪裏?”電話剛接通的那一刻,以陌就聽到了陸韶遲氣急敗壞的聲音。

    “嘿嘿,我在外麵。”

    “別嘻嘻哈哈的,為什麽不接電話。”聽到她說話,陸韶遲總算鬆了口氣。還好她沒事,他一直擔心她會發病,擔心她是不是走路又不看車出了什麽事,擔心了一個下午,現在懸著的心才有了著落。和以陌在一起的日子,感覺就像坐雲霄飛車,一顆心七上八下,再這麽下去,他懷疑會心髒衰竭的是不是自己。原來,這就是牽掛的滋味,似有慢火在燉雪梨,那麽煎熬,卻又甜蜜清涼。

    這丫頭卻仿佛不知道自己犯了錯,依舊笑嗬嗬

    地跟他扯東扯西。她大大咧咧的樣子,讓他生氣又心疼。開始打算好好地“教訓”她一番,可到底還是舍不得對她說半句重話。

    “我知道錯了嘛,誰叫那破地鐵站連手機信號都沒有。你不要生氣嘛,生氣會長皺紋的,如果你沒有以前帥,那我就不要你了哦。親愛的,可愛的,最愛的稻根藤鹿同學,笑一個嘛。對了,我遇到了一個老朋友,多虧了他送我,不然就完蛋了。我說韶遲同學,你現在在哪啊,今天迴來吃飯不?”她在電話那頭如主婦般嘮叨,之前還板著臉裝嚴肅的陸韶遲,終於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很少聽她喊他“親愛的”,那略帶撒嬌的肉麻話語,怎麽聽起來那樣受用。他在心裏取笑自己,原來自己和世上千千萬萬的男子沒兩樣,愛著的那個女孩說出的話語,比蜜還甜。

    “今天……,我不迴去吃飯了。你自己到外麵吃,刷我的卡,不準吃泡麵聽到沒有?”陸韶遲本想要以陌陪他去母親的生日會,可最終這個提議還是沒說出口。掛了電話,他突然覺得有些愧疚,為自己剛才的隱瞞。

    “為什麽不帶她一起去阿姨的生日會?”莫欣顏有些疑惑,難道韶遲並不想她想象中那樣地愛那個女孩?

    “我不可以冒險。媽媽一直不能接受她,如果她去,媽媽一定會想辦法羞辱她。今天我爸爸迴雲澤,我不想以陌第一次出現,給爸爸留下不好的印象。我更不想,她去承擔,那些冷眼和難堪。我等了這麽久,我不介意多等一個晚上。過了今晚,我單獨把以陌介紹給爸爸吧。對了,欣顏,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們之間,需要這麽見外嗎?”莫欣顏心裏有些嫉妒,她嫉妒他剛才講電話時候的嚴厲語氣,嫉妒他略帶責怪的口吻。可他卻對自己這樣生分,請她幫忙都這樣地小心。原來,客氣也可以是傷人的利器,溫柔到疏遠,疏遠得疼痛。

    “今天晚上,做我的女伴。我需要在媽媽麵前演一場戲,讓她放鬆警惕,幫以陌贏取一些時間。我知道這個提議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你可以拒絕。”

    “韶遲,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從小到大,我有沒有拒絕過你?你學醫,我跟著你學醫。你念臨床,我也念臨床。你進仁心,我也進仁心。你應該知道,無論這個要求多麽讓我難堪,我都不可能拒絕。”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哀,自己這麽多年的癡念,就想那遙不可及的星光,微弱卻恆久。為了這近乎卑微的暗戀,她將全部的夢想都賭上一場,最後卻輸得一敗塗地。

    她以為,陸韶遲對她是不一般的,

    即便沒有男女之情,但她一直天真地相信,不是她,也必定不是別人。後來才知道,每個人都會遇到那麽個人,除了那個人,其他的全部都是“別人”。而她,終究也成了那個“別人”。愛上醫學,終日陪伴藥劑和冰冷的手術刀。遠赴大洋彼岸,驀然迴首卻發現……她的愛,飛不過滄海。

    “欣顏,對不起。”陸韶遲話音剛落,就看到莫欣顏肩膀輕微地聳動了一下。她先是一怔,隨即苦笑。原來這個世界,最無力,最心痛的三個字,就是——對不起。

    “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有些事情,我認準了就不會放棄。可是我也不喜歡糾纏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便我們不能在一起,但你依然是我的好朋友,好拍檔。所以,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女伴,為朋友兩肋插刀,再所不辭。不過到時候你們的喜酒一定要請我。”莫欣顏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話出口的時候,她覺得有些頭暈,仿佛失重一般。原來,丟了自己的心,是這樣的失落。

    “欣顏……”韶遲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麽。莫欣顏是個出色優秀的女孩,一開始他就知道,隻是,很多事情是注定要辜負的。

    “時候不早了,別讓阿姨等。”莫欣顏知道他想說什麽,可是她不想聽。任何抱歉的話,都是一種無力的嘲諷,提醒著她的失意。她沒有讓他再說下去,徑直朝店外走去。一拉開商店的玻璃門,鋪麵的寒氣就湧了過來。少了玻璃窗上的水汽的阻隔,他麵前的世界豁然清晰了起來,雨已經小了很多,冰冷的空氣讓她哆嗦了一下。陸韶遲轉頭看她,她縮著脖子,手躲進袖子裏,凍得瑟瑟發抖。不知怎麽地,他突然想起以陌來,那丫頭也是這樣,一冷就縮脖子。想到這裏,心便軟了,他脫下外套,遞給莫欣顏。莫欣顏愣了一下,眼裏熏了層薄薄的霧氣,心中百感交集。

    “謝謝。”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生分。這依然是她熟悉的陸韶遲,體貼入微,但在嗬護的同時又適當地保持著距離,不給對方一點念想的空間。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孩,配得起這樣的男人。她嫉妒的同時,更多的是羨慕,安以陌,你可知道,你有多幸福?莫欣顏的心裏浮起了淡淡的失落。那失落如同這寒冷的雨季,惆悵得漫無邊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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