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開合合,停在了六樓。以陌的身體一半還在電梯外,在昏迷前的一刻,她看到雲暮寒和金恩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隻要他迴頭,就能看到自己,可是他沒有迴頭,沒有看她。

    如今他們真的重逢了,可是雲暮寒並沒有開口道歉。他們兩一個憤怒地望著對方,一個恍惚地看著地板,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暮寒——”以陌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她先開口,本來想喊他雲暮寒,可不知道怎麽迴事,多年的習慣改不掉,說出口的,依然是那樣親昵的“暮寒”。

    “暮寒——,好久不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這都說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安以陌,你應該上去踩他一腳,然後說,雲暮寒,你給我滾開,咱們兩六年前就拜拜了!

    “安以陌!”雲暮寒粗暴地將她的話打斷,“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

    什麽?以陌猛地抬頭。情形怎麽反過來了?憑什麽是他說以前的事不要提了,他當年狠心離開,她受的那些傷害,他一句別提了就想一筆勾銷?他兇什麽兇!看他滿臉憤怒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在氣些什麽!自己為什麽要低著頭好像做錯了事?以陌越想越覺得自己虧,想著想著,一股子怒氣就往腦袋裏竄。

    她狠狠地剜了雲暮寒一眼,轉身就往診室外走。雲暮寒一把拉住了她,他目光凜冽,以陌看出來了,他正壓抑著怒氣。

    “見到我,一秒也不想多待?安以陌,這麽多年不見,你不請我喝杯咖啡嗎?”這女人在別人麵前唯唯諾諾的,可在他麵前卻敢耀武揚威,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依舊這樣。

    “沒錢。”

    “那我請你。”

    “沒空。”

    “安以陌,你給我過來。”雲暮寒拉著她就往診室外走,這女人真快把他給氣瘋了。

    “雲先生,安小姐有兩個月身孕了,您千萬小心,別傷著孩子。”吳醫生好心提醒。

    “閉嘴。”以陌和雲暮寒同時對醫生吼道。

    吳醫生拿出紙巾擦了擦汗,她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到了。酷遊網的總裁怎麽會和這個意外懷孕的少女認識呢?而且看樣子兩人還有舊怨。看雲暮寒的表情,好象恨不得掐死這個女孩。這醫生拿起電話,猶豫著要不要報警。萬一出什麽事情,可是一屍兩命啊!

    吳醫生將電話拿起來又放下,等她抬頭的時候,那兩個劍拔弩張的人已經離開了診視,她這才鬆了一口氣,打電

    話叫護士通知下一位病人。

    以陌被雲暮寒拖到了走廊上,一路上她掙紮著,而他卻不肯放手。周圍的人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他們兩個,之前的八卦大媽也若有所思地望著以陌,眼神曖昧。對以陌來說,這的確是最糟糕的一天。雲暮寒這個人,相見不如不見。何況是在這樣尷尬的地方相遇。

    “雲暮寒,你放開我!你鬧夠了沒有!”以陌奮力地掙紮著,該死,現在她成全產科的焦點了!

    “為什麽?”雲暮寒看著她,目光銳利得讓人不敢正視。

    “什麽為什麽啊?”以陌被雲暮寒推到牆邊,他撐著牆,將她禁錮在自己麵前。以陌看著雲暮寒,他眼圈微微發紅,目光中帶著傷痛。

    “我問你,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

    “你為什麽又會在這裏?”她還想問他,為什麽要迴雲澤,迴了雲澤,為什麽又要讓她遇見?每一次見到他,迴憶都好像一場淩遲,一刀刀地割得她體無完膚。

    “是不是他的孩子?那個……男人。”雲暮寒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緊,問這話的時候,他很無力。

    “你見過我們?”難道,雲暮寒見過陸韶遲和她在一起?以陌心裏有些不自在,雖然她和雲暮寒分手六年,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並不想讓他知道陸韶遲的存在。她和韶遲現在很好,不想被打擾。從知道雲暮寒迴雲澤的那天開始,她就很恐懼,恐懼,自己會不夠忠誠,會對他還有妄想。

    “你們?那個男人是個有錢人吧,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貪財,終於傍到大款了吧。他為什麽沒有陪你來檢查?剛才聽醫生說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看是他不想要吧。”雲暮寒惡毒地說著,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覺得很解恨。這個女人終於遭到報應了!可是為何,看到以陌眼中受傷的表情,他的心會隱忍地抽痛。

    “我跟誰生孩子關你什麽事!我貪錢怎麽了!雲暮寒,我就算被男人包養也跟你沒關係!”以陌怒道,該死的雲暮寒,以前拋棄她就算了,現在還汙蔑她為了錢跟男人亂搞弄大了肚子!以陌賭氣地說出那些話,卻發現,周圍的人都看著她,竊竊私語。

    “那個一定是她男朋友,真可憐。這女人水性揚花,綠帽子都罩頭頂了,我看她一定是被有婦之夫包養的!”周圍的議論傳入兩人耳朵裏,雲暮寒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不想被人參觀就跟我過來!”雲暮寒拉過以陌,從人群中走過,他帶著她進了電梯。以陌看著電梯上行,停在了六樓。

    六樓是產科的病房,全部是獨立間,為貴賓準備的。以陌不知道雲暮寒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她隻是本能地,任憑他拉著自己走。

    “這間房是你的,以後你的治療費,住院費都記在我帳上。”雲暮寒將她推進了一間病房,以陌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這男人是不是撞腦袋了?她又沒病,住什麽醫院?

    “我不要你付住院費,我也不需要住院!”真是氣死她了!

    “安、以、陌!你非要跟我做對嗎?你怎麽那麽不知道愛惜自己?你一個大肚子到處跑什麽!就算你現在是一個殘花敗柳外加棄婦,你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折磨自己!”雲暮寒幾乎是咆哮著說出這幾句話的。以陌剛想反駁他,可是卻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難道說,自己其實是假懷孕真調查?

    以陌和雲暮寒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

    “暮寒哥,你迴來了啊?這位是——”就在那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走廊另一頭的病房走出一個女子。她穿著藍色的病號服,看起來氣色卻很好。

    金恩彩!以陌和雲暮寒臉上都閃過一絲尷尬,剛才,她都聽到了什麽。

    “我記得你了,你就是上次送我來醫院的女孩子。我還來不及謝謝你呢。你好,我叫金恩彩。暮寒哥,你這麽快就查到了我的那位恩人了啊,不介紹給我認識下嗎?”金恩彩自然地挽過雲暮寒的胳膊,微笑著對以陌說道。

    “你好,我叫安以陌。你真人比電視上漂亮多了,普通話也說得好,和男朋友……真的很配。”以陌客氣地迴答,這裏的空氣壓抑得她想立刻離開。金恩彩的出現提醒了她,雲暮寒和她已經是過去了。

    “不是讓你在病房等我的嗎?為什麽到處亂走?”和金恩彩說話的時候,雲暮寒很溫柔,根本不像剛才對她那樣蠻橫。

    “我想你了嘛。”金恩彩甜甜一笑,此時的她半點沒有天後巨星的架子,嬌憨得如同小女孩。

    不生氣,不難過,要冷靜。以陌在心裏默念著。她做了個深唿吸,不去看他們倆卿卿我我。她一把推開雲暮寒,轉身朝電梯口走去。雲暮寒伸手想拉住她,可手剛剛伸出去,金恩彩就抓住了他。

    “暮寒哥,我訂了草莓蛋糕,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金恩彩望著他,目光帶著懇求。雲暮寒看了眼以陌的背影,又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邊的恩彩,他皺了皺眉,似乎在下決定。

    “好。”他捏緊了化驗單迴答道,聲音依舊溫柔,溫柔得客

    氣。

    聽到暮寒的迴答,金恩彩笑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消失在電梯口的以陌,眼中的笑容逐漸斂去,安以陌,她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那一次雲暮寒醉酒,抱著她的時候,嘴裏喊的就是這個名字。六年,這個名字就像是紮在她心裏的刺,不除不快。

    那個金恩彩的香水味道也太濃了,她一定是被嗆到了才會有想哭的衝動的。以陌晃了晃腦袋,努力將他們親昵的情景從腦海裏甩去。胸口一陣陣地抽痛著,以陌慌忙去拿藥,糖衣藥片,包裹著苦澀的心,就像她一樣,有著偽裝的快樂與堅強。

    嘩,藥瓶落地,那些藥丸也滾得到處都是。以陌咬了咬唇,扶著牆,想蹲下撿藥,但胸口的疼痛卻讓她使不出半點力氣。電梯暗綠色的門,將她蒼白無血的臉倒映得扭曲。該死,居然這個時候發病!以陌咬牙,用盡力氣撐著牆,不讓自己倒下去。電梯上的數字模糊不清,她心裏祈禱著電梯趕緊開門。走廊裏,金恩彩笑得很大聲,那尖銳的笑,仿佛一把利刃,紮得她心疼。

    笑什麽笑,玉女不應該都含蓄點的麽!笑這麽大聲,不怕被狗仔隊聽到嗎?以陌在心裏罵了一句。電梯門終於開了,她鬆了一口氣。然後,就在她意誌鬆懈的刹那,心痛如海浪般綿延不斷,以陌腳一軟,摔倒在了電梯裏。

    安以陌,你怎麽這麽沒用!她不甘心地想爬起來,可隻有手指能夠輕微地活動。這是為六樓貴賓提供的專用電梯,隻在三樓診室、四樓產房、和六樓停靠,平時根本沒人乘坐!也不會有人來救她,她不能死在這裏。

    電梯門開開合合,停在了六樓。以陌的身體一半還在電梯外,在昏迷前的一刻,她看到雲暮寒和金恩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隻要他迴頭,就能看到自己,可是他沒有迴頭,沒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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