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輸過兩次,一次是輸給雲暮寒,另一次就是輸給了安以陌。

    不出幾個月,以陌就和這幫人混熟了。他們都是f大計算機係的學生,程浩、汪濤還有胖子邊偉,是準備升大一的預科生,雲暮寒比他們長一屆,馬上升大二。f大是全國知名的高校,學生們都是高才生,在這裏讀書的人都很自負。特別是程浩這種家境優越、長相出眾的男生,更是驕傲。程浩是這群學生中的“領袖”人物,由於家裏是開網吧的,耳濡目染之下,他玩遊戲的本事更是全校一流。這輩子,他隻輸過兩次,一次是輸給雲暮寒,另一次就是輸給了安以陌。雲暮寒是f大頗具傳奇色彩的天才少年,中學時代就展現了他編程方麵的驚人天賦,大一就被f大計算機係確定為保研對象,而且還被挑選去協助教授,參與學校的一些權威科研項目的研發。輸給他,程浩沒話可說。倒是輸給安以陌,他頗不服氣,這個成績倒數,腦子缺根筋的女人居然會贏了他。兩人又一來二往地比試了幾迴,關係就變得和認識多年的朋友一樣親密了。

    除了程浩之外,以陌最喜歡纏著的人就是雲暮寒。以前,對於優等生,以陌的態度是敬而遠之。不過,雲暮寒是例外。雖然在f大,他是個極品高才生,不過在以陌眼裏,他和自己一樣,是個玩物喪誌的問題少年。以陌堅信雲暮寒和她一樣不熱愛學習,因為他每天有一半的時間是泡在程浩家的網吧擺弄電腦。這個大隱隱於世的遊戲高手的出現,讓以陌有了找到了同伴的興奮感。

    這一天,以陌正捧著她入校以來第一次“月考”的試卷唉聲歎氣。她沮喪地耷拉著小腦袋,一遍又一遍地用鉛筆模仿家長“簽名”。

    “你再擦下去,卷子就要破了。”程浩一把搶過以陌手中的橡皮擦,盯著她的卷子看了半天,突然,他“噗嗤”一聲,噴了一口茶水。

    “你想死啊!居然噴髒我的卷子,我還要交迴給老師的!”以陌瞪了一眼程浩,拚命地擦著卷子上的茶漬。

    “這樣才真實啊,相信你家長看到這張卷子一定也是這樣的反應。17分!居然會有人考出17分的成績!你們看看。”卷子遞到了其他人手裏,以陌鬱悶得臉色都白了。

    “全部都是基礎題,這張卷子,放到我高中的班級,平均分應該是在90分以上,胖子你覺得呢?”拿到卷子的人搖頭歎息了一聲,將卷子遞給一邊打瞌睡的胖子,然後繼續埋頭背英語單詞。

    “啊!17分!太恐怖了!這張卷子有40分是選擇題,可是你

    居然會考17分!安以陌,你這個笨蛋!就算你閉著眼睛胡亂勾,也應該在20以上!雲學長,你來看看這丫頭是不是笨得沒救了?”胖子被這張布滿了紅叉叉的卷子驚嚇得睡意全無,趕緊把卷子傳給一邊玩著電腦的雲暮寒。

    “我懶得跟你們這些優等生說話!17分很低嗎?才倒數第4而已,班上還有兩個15分和一個12分的!”以陌噘著嘴巴嘀咕道,沒有考倒數第一,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為了這次月考,她很長時間不進網吧。卷子的每道題目,她都認真思考過再填寫答案,本以為最少能混個及格,誰知道還是考這麽低的分。

    “這個17分拿得很有技巧,每一道題目都寫了,隻不過,全寫錯了。”雲暮寒拿起卷子皺眉道,請原諒他愚笨,他實在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做出這樣一張17分的試卷來。

    “我懶得理你們!”以陌的聲音帶著哭腔,她一把奪過雲暮寒手中的卷子,由於用力太快,嘩啦一聲,卷子被撕成了兩半。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大家尷尬地立在一邊,雲暮寒看著手中剩下的一半卷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以陌手將卷子捏成了一團,她低了頭,不出聲,眼淚啪嗒啪嗒地就往下落。看見她哭,大家更加的不知所措。這些還未踏入社會的毛頭小子,並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一個哭泣的女孩。更何況,這個女孩是安以陌,是平日裏嘻嘻哈哈,對什麽都滿不在乎,永遠樂嗬嗬的安以陌。誰會想到,向來不管學業的她,會為了一張17分的試卷,哭得這樣的傷心。

    “我幫你粘起來。”

    “不用,你們愛笑話就笑個夠好了!”以陌狠狠地剜了雲暮寒一眼,她憤憤地抓起書包,頭也不迴地衝出了網吧。

    “她不會想不開吧!聽說被傷了自尊的人最喜歡……”程浩的話音未落,他身邊的雲暮寒跟著以陌的腳步追了出去。連雲暮寒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追出去。多年之後,他常常想:或許,早在那個暑假,她從人群中站起摘下耳機、輕甩長發的時候,他就已經愛上了她。

    雲暮寒是在河邊的一棵樹下找到以陌的,她正抱著腿蜷縮著,一隻鞋子歪歪地甩在河邊,遠遠看去,讓他真的差一點就以為她跳河自殺了。

    “你考試不及格的時候,你爸爸媽媽會怪你嗎?”以陌將頭歪歪地靠在膝蓋上,小聲地問他。

    “我——,沒有爸爸媽媽。”雲暮寒覺得喉頭有些發澀,他本來想說,我沒有不及格過,可不知道為何,說出的是

    那句:我沒有爸爸媽媽。

    聽到雲暮寒的話,以陌詫異地抬頭往著他。她清澈如琉璃的雙眸中還氤氳著水汽,那似嬰兒般澄澈的雙瞳讓暮寒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爸爸是一個記者,經常出差。媽媽的身體不怎麽好,家裏的事情也不太操心。我從小就沒人管,我一直以為,在爸爸心裏,新聞事業比我重要。我常常覺得自己是被忽視的一個人。以前,拿著白卷給爸爸簽字,本以為會被打一頓,可是他卻隻說了一句:下次考好點,說完就拿著采訪本去上班。他忙得很,連去參加家長會的時間都沒有。”以陌並不沒有在雲暮寒剛才的話上糾纏下去,她自顧自地述說起來。

    “以前,我不好好讀書,隻是想惹爸爸生氣,好讓他注意到我。可是我沒想到,自己,會闖大禍。上個月,媽媽發現了我放在桌上的摸底考卷子,突然捂著胸口昏了過去。我很害怕,我不知道她是怎麽了,以前就算她身體不好,也不會那樣疼得抽搐。爸爸從醫院迴到家,見到我就打了我一個巴掌,他說媽媽差一點……就被我給活活氣死了。他說他後悔生了我這個女兒。在醫院看到媽媽瘦了好多,我覺得自己真沒出息,我決定以後都不惹媽媽生氣了,我每天認真讀書做題。可是……,我真的成了末等生,怎麽努力,都上不去了。”

    “你爸爸隻是擔心你媽媽,他不會真怪你的。”雲暮寒想了很久,隻想到這一句安慰她的話。

    “不是的,你不知道他那時候的眼神。我覺得,他真的要放棄我了,放棄我這個沒出息的女兒。我是不是真的很笨,那麽簡單的卷子,居然隻考了17分。我該怎麽做,才能把學習搞上去?”以陌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地看著雲暮寒,像一直受傷的小獸。

    “我教你。”雲暮寒不假思索地說道。

    “真的?算了,你還是教我打電動吧,學習上的事情,我請教程浩好了。”看起來,這個雲暮寒也不會比她好到哪裏去,天天沉迷遊戲,估計會越教越爛。

    “什麽!”雲暮寒沒好氣地看了安以陌一眼,這女人有沒有腦子啊?多少人想被他雲暮寒輔導,他都懶得教。現在這個劣等生,居然懷疑自己的能力。

    “三個月時間,我讓你這個學期末,進入前10名。”雲暮寒一把扯起安以陌,望著她的眼睛,堅定的承諾。以陌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最後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重重地對他點了點頭。雲暮寒又是一陣懊惱,這笨蛋女人,用得著擺出這種“視死如歸”的表情嗎?三個月,恐

    怕根本不需要三個月。這麽簡單的高一課程,他三天就看完了!

    ……

    真正開始輔導安以陌,雲暮寒才懊惱地發現,讓這個女人成才,比編程都難。他不得不感歎,人腦和電腦構造畢竟是不同的,特別是安以陌的小腦袋裏,根本不知道裝了些什麽東西。

    講課的時候,她不是聊漫畫書,就是談電視劇,要不就是說說最新出的遊戲,反正無法專心地學習。有幾次,連雲暮寒自己都被她帶跑了題,和她爭論起了《灌籃高手》的劇情。等到他醒悟過來的時候,早就忘記自己要講哪一題了。

    沒辦法,為了三個月的約定,雲暮寒隻好天天守著她。朝夕相處下來,他發現,以陌是那種很簡單的女人,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常常會做一些可愛的小動作,有著笨笨的心機。

    如果不是她的那句話,雲暮寒大概會一直把她當成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妹妹。

    那一天,暮寒陪著以陌做習題,大概是晚上著了涼,他每講解一句,都會輕微地咳嗽。

    “雲暮寒,你幫我看看,這條輔助線應該添到哪裏?”以陌抓著習題冊,就往雲暮寒身邊蹭。雲暮寒退後了兩步,掏住紙巾遞給她。

    “幹什麽啊?感冒到流鼻涕的是你又不是我。”以陌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望著他。

    “讓你捂著嘴巴聽我講,免得被我傳染啊!”這女人每次開口都是不氣死他不罷休,誰流鼻涕了!雲暮寒沒好氣地擦了擦鼻子。

    窗外有溫暖的陽光投進來,帶著冬日裏的暖意。雲暮寒的輪廓在光線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以陌呆呆地看著他,他有著長且翹的睫毛,筆挺的鼻梁,深不見底的雙眸……,她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打量雲暮寒,這才發現,他長得居然比女生還好看。他剛剛,遞紙巾給自己,是怕自己被傳染嗎?第一次,有人這樣細心地關心她,第一次,有了被重視的存在感。

    “暮寒,你有女朋友嗎?”鬼使神差地,她問出了這一句。

    “沒有。”對著以陌湊進的臉,雲暮寒沒來由地緊張,唿吸也變的急促起來。以陌的眼睛很漂亮,明亮不帶半點雜質。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毫無防備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居然會感覺到眩暈。雲暮寒,你在幹什麽,她隻是一個高一的孩子而已!

    “那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說完這句話,以陌恨不得砸自己一腦袋。說話怎麽不經大腦,人家堂堂f大的大二學生,怎麽可能找你一個野雞學校的末

    等生做女朋友?

    雲暮寒徹底地愣在了那裏,迴答好,還是迴答不好?接受,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拒絕,心裏有個聲音在說舍不得。

    以陌見他不迴答,哧溜哧溜地轉著眼珠子。小腦袋開始想對策。

    “我想起來我約了程浩補習英語,我先走了!”算了,這麽丟人,還是走為上策吧。以陌低著頭拿起書包,落荒而逃。她跑出雲暮寒的家,靠在樓下的牆邊唿唿地喘著氣。剛才的“表白”讓她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幸虧雲暮寒給她麵子,沒當麵拒絕她。就這樣算了吧,以陌在心裏對自己說。自己情竇初開,第一次求愛,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以後,該怎麽麵對雲暮寒,尷尬死了。

    雲暮寒撿起地上的鋼筆,她剛才就這樣跑出去,不給他迴答的機會。“約了程浩補習英語”,想起她剛才說的這句話,他心裏有些發堵。程浩那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那麽認真了,平時也沒見他對哪個女生長情,可他偏偏寵慣著以陌,堅持每天給她補習外語,這讓雲暮寒很不是滋味。就這麽算了吧,小女生哪裏懂得愛情?自己居然會為了一個中學生失魂落魄的,要是導師見了,估計要失望了。

    雲暮寒深深吸了口氣,將鋼筆丟進了垃圾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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