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陌君寒正喂唐珞雪吃藥。

    唐珞雪突然可憐兮兮的道:“這藥好苦……”

    陌君寒一怔,遂明白唐珞雪的用意,不搭話茬,接著喂她吃藥。

    “喂……”唐珞雪又叫了一聲。

    陌君寒甩出了四個字:“老實吃藥!”

    唐珞雪立刻像霜打了的茄子,瞥了瞥嘴,接著吃藥。複仇a計劃宣告失敗。

    吃了藥,唐珞雪正眯著眼睛養神,卻看到陌君寒正擔著一壺酒倚坐在竹窗前獨自飲酒,看得出來,他是有心事,因為那素來冷峻的麵容平添了幾分哀愁與憂傷。

    唐珞雪便輕聲問道:“你有心事?”

    “沒有。”

    “那你喝什麽悶酒?”

    “小酌怡情,眼前有如此美景,當然得配美酒了。”唐珞雪聽得出來,陌君寒的話裏有很嚴重的敷衍的味道。

    “是因為冥幽嗎?”唐珞雪竟然掙紮著爬下床,緩緩的向他走來。

    “嗬……”陌君寒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又微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到唐珞雪走下床來,忙說道:“你怎麽下床了?”

    “沒事。”唐珞雪擺手,與他一起倚在了窗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陌君寒,忽爾,說道:“你瘦了。”

    陌君寒沒有說話,眼睛虛無飄緲的望著遠方,眉頭那抹惆悵經久不散。

    看他那憂愁的樣子,唐珞雪有些內疚,說道:“對不起……也許那天我不該衝過去阻止你們,這樣也許就不會有人受傷了。”

    “雪兒,不關你的事。”陌君寒似迴過神來,放下酒壺,走到唐珞雪身邊,扶著她。

    “那你為何皺眉?”唐珞雪追問。

    陌君寒說道:“人生在世,有太多無奈的事,原來人也不過隻是上天譜寫命運長河的一顆棋子而已。”

    唐珞雪輕輕的摸了摸他的眉頭,說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怎麽感傷都沒用,除了徒增煩擾。以後的日子,我會幫你拂平緊皺的眉頭。”

    陌君寒攬唐珞雪入懷,說道:“很慶幸,以後的日子裏有你。”

    “嘿嘿……對了,你還欠我甜言蜜語呢。”唐珞雪突然笑嘻嘻的說道。

    陌君寒一臉茫然的表情,似是要賴帳。

    “喂,我這一劍可是為了你才挨的,你說幾句好聽話怎麽了?”唐珞雪氣鼓鼓的抗議。

    “不是我不說,我說了好多呢,是你沒福分聽到,怪得了誰?”陌君寒揚頭。

    唐珞雪抓狂,道:“可你答應我,要再說一次的!”

    “但我沒說什麽時候說,一輩子還這麽長呢,有的是機會說。”

    “不,我要你每天說一句。”

    “好吧,今天的這句就是,你是傻瓜。”

    “這算什麽甜言蜜語嘛!”

    …………………………

    又過了幾天,唐珞雪的傷終於好了大半,至少她能在地上蹦噠了,隻能說,月靈穀的藥真靈,那麽重的劍傷,竟然這麽快就好了,而且唐珞雪似乎越來越有靈氣,月靈穀果然很養人的好地方。

    陌君寒策馬帶著唐珞雪下了不離山,著實好好欣賞了一把不離山的美景,因為上山時走的是夜路,隻看到漆黑一片,別的啥也沒看到,唐珞雪隨即便打定主意,以後將這不離山定為效遊的首選佳地。

    一路直奔京城,陌君寒牽著馬,兩人漫步在繁華熱鬧的京城大街上,唐珞雪如一隻終於飛出鳥籠的鳥兒,東瞧瞧西看看,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快點走。

    這不,唐珞雪又被一捏麵人的吸引去了,陌君寒牽馬站在前方迴頭看,身後沒了人,便在人群中搜索著她的身影。

    “唐珞雪,你又看什麽呢,我們趕緊迴去才是。”

    “哎,哎,你看看這麵人兒好可愛啊!你看這個像不像你?哈哈,這個像卡通版的你!”唐珞雪興奮的大笑。

    陌君寒翻了翻白眼,對於這些小玩意兒很是不屑。

    “唐珞雪,把喜歡的都買下,別在那兒一個個看了。”陌君寒再次催促道。

    唐珞雪就選了兩隻麵人兒,付了錢,拿在手裏,跟在陌君寒身後嘟嚷道:“你懂不懂逛街啊?所謂逛街,逛字當頭,當然是看得多了,哪能看見什麽就全買了,那太侈奢了。”

    陌君寒隻顧往前趕路,沒理唐珞雪這茬。

    “喂,我說你別老板著一張臉裝酷成不?”說完,唐珞雪又趕緊跟上陌君寒,小跑兩步,與他平行,晃了晃手裏的麵人兒,問道:“你看,這個像我,這個像你不?”

    陌君寒垂眸,掃了一眼唐珞雪手裏的麵人兒,淡淡開口:“我長得有那麽醜嗎?臉圓成那樣。”

    “哎呀,領會精神嘛,你看這小麵人兒捏得多傳神啊,跟你這沒藝術細胞的人沒法溝通!”說完,唐珞雪怔的站住,驚道:“哎呀,壞了!忘記挑一個長得像六王爺的麵人兒送給他了。”

    陌君寒皺眉道:“趕緊走了。”

    “算了算了,下次出來再買好了。”陌君寒嗤之以鼻道:“算了吧,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

    “喂,你怎麽迴事?怎麽老針對我?

    ………………

    一路吵吵鬧鬧,耗了近一天的時間才迴到皇宮。

    唐珞雪“失蹤”的這幾日,可把水兒急壞了,一迴去,水兒就緊緊的抱住,泣不成聲。

    “姐姐終於迴來了。”

    唐珞雪一陣尷尬,撫了撫水兒的臉蛋道:“呃,當然要迴來呀,我又不是去送死。”確切來說,她就是去送死了,結果人家閻王不收她這難纏的小鬼。

    “水兒以為姐姐再也不迴來了。”水兒果然是水做的,那個淚水鏈鏈啊,跟水龍頭似的。

    唐珞雪苦笑,她是差一點就迴不來了呢,不過還是安慰道:“你放心,以後我們姐妹同命,不管怎麽樣姐姐都不會丟下你的。”

    “嗯嗯……”水兒終於止住了哭泣。

    抹幹眼淚,看到唐珞雪大病初愈那營養不良的樣子,水兒驚訝道:“姐姐,你才出去幾日,怎麽會消瘦成這樣?”

    “嘿嘿……”唐珞雪撓頭,她可不敢跟水兒說她挨了一劍,差點送命,隻好搪塞道:“外頭夥食不好,哪比得了皇宮啊?瘦是瘦了點,不過還好,水兒我餓了,你去幫我弄點吃的唄?”

    為了不讓那丫頭再問下去,隻好給她找點活幹,將她支出去了。

    陌君寒剛到皇宮,萼太後便差人請他去慈寧宮。

    唐珞雪吃飽喝足,則帶著水兒歡快的跑去王爺府見六王爺去了,她要去告訴他,她還好好的活著呢,不知道他有沒有為她擔心呢?

    唐珞雪帶著水兒溜溜噠噠到了王爺府,下人們將她們引至正廳,泡了一杯茶,唐珞雪哪兒坐得住,喝了一口茶,直接問:“你們王爺呢?”

    “迴娘娘,王爺正在後院練劍,奴婢已派人去通稟了。”

    練劍?唐珞雪皺眉,還沒看過六王爺練劍呢,不如去後院瞧一眼去?

    “水兒,走,後院去。”唐珞雪叫上水兒,說道:“你直接帶我們去後院找王爺好了。”

    “是。”

    丫環把唐珞雪帶到了後園,入眼是一片翠綠的竹林,竹葉繁盛,綠得似乎能滴出水來,唐珞雪頓時覺得心曠神怡,耳目一新,一座八角玲瓏亭臨竹而建,亭內擺有一張圓形石桌,四個石凳,桌上一壺清香,兩盞玉杯及幾盤精致的點心,石桌旁放著一方矮桌,桌上一把焦尾古琴靜靜的躺著,琴弦緊繃,想象得出那副竹葉隨著琴音緩緩飄落的絕美場景。唐珞雪搖頭輕歎,這兒可真是個好地方,六王爺真會享受。

    轉頭看到,六王爺一身白袍身負劍,立於竹林裏,有竹葉緩緩飄落,卻沒有一片落在他身上。

    忽爾,劍起身飛,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竹林裏來迴穿梭,衣袂飛揚,劍風陣陣,催得翠竹漾起陣陣氣浪,竹葉隨著劍氣在空中紛飛,六王爺身形速轉,輕盈的體態在竹葉裏翻飛,身影時慢時快,快時如閃電般疾風厲行,慢時如蝶冀輕舞於花間,隨之一個漂亮的空翻虛立於一棵翠竹上,翠竹沒有半點彎曲,而六王卻如履平地般氣定神閑,再看他手中那把劍,寒光閃閃的劍尖上串起一疊竹葉,且連串起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唐珞雪看得目瞪口呆,愣了良久,才合上滿是口水的嘴巴拍手道:“好!”敢情把人六王爺當賣藝的了。

    聞聲,六王爺側目,鳳眸所落之處,猶如春風拂過,見唐珞雪來了,六王爺收劍腳尖輕輕一點,那棵翠竹微顫,一道輕盈的白影在空中劃過,六王爺身影便輕盈落地,不著半點痕跡。

    美景,美男,外加一段絕美的劍舞,唐珞雪今天不虛此行了。

    六王爺將劍負於身後,神態氣定神閑,仿佛方才在竹林舞劍的人不是他。淡淡的看著唐珞雪走來,淺淺道:“雪妃娘娘何時迴宮的?鳳體恢複得如何?”

    唐珞雪笑容滿麵,那雙大眼睛靈巧的動著,盯著陌君澈,不斷在他身上拿眼睛揩油。“當然沒事了,不然我還能跑到王爺府來嗎?王爺真是好雅興,竹林清幽,正是舞劍彈曲的好地方。”

    六王爺淡淡一笑,似乎沉默了不少,細一看,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些冷漠與沉靜,比往日少了一分神采飛揚。

    “到小亭一坐。”六王爺作了個手勢,便向小亭走去。

    唐珞雪坐下,說道:“今日珞雪總算大開眼界了,六王爺劍舞得真是出神入化。”

    六王爺謙遜一笑。

    唐珞雪側目,細看了一下那把焦尾琴,又說道:“王爺還會撫琴呢,若是方才舞劍時再配上一曲十麵埋伏,肯定更有意境了。”

    六王爺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道:“本王隻會一曲廣陵散,不會奏十麵埋伏。”

    唐珞雪無語。總覺得六王爺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裏,感覺很是尷尬。

    “雪刀娘娘,鳳體初愈,還是早迴寢宮體息吧,若有事找本王,差人便可,何必親自前來呢?”六王爺靜靜說道,初聽這話並無不妥之處,細研磨,這話裏透著謹慎,是拒人於外的距離感。

    唐珞雪心裏不爽,受不了六王爺這咬文嚼字的說話腔調,更受不了他這冷漠又陌生的態度,一咬牙,霍然起身,道:“其實今天我來沒別的意思,就是來告訴你一聲,我已經沒事了,傷也好了,我以為你會很擔心,看來是我多慮了!我們雖不是什麽深交,但至少朋友也算吧?若是六王爺覺得珞雪高攀了,那我現在就走!”

    說完,唐珞雪轉身作勢,向外垮出一步。唐珞雪並不是真的生氣,如果六王爺能說句軟話,或者再露出一個如以往般寵溺的笑容,哪怕是罵她一句都行,隻要能讓她下得了台。

    六王爺眼神複雜看著前方,似乎在思惴著什麽,良久,他抬眼糾結的看了一眼唐珞雪,定定的說道:“那本王恕不遠送了。”

    “你——”唐珞雪氣得臉色通紅,咬牙迴頭看他一眼,依舊是那副淡定從容波瀾不驚的姿態,唐珞雪心一橫,氣唿唿轉身叫道:“水兒,走!”

    六王爺眼睜睜的看著唐珞雪的身影漸行漸遠,眼神糾結,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的樣子,旋即,獨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心裏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

    慈寧宮裏,太後端坐於前,身旁側立四個丫環,屋內飄著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馨香,慈寧宮內的布置處處透著祥瑞高貴的氣息。

    陌君寒大步入內,站在兩側的宮婢紛紛下跪見禮,等陌君寒走近,便向太後抱拳微低頭道:“兒臣拜見太後。”陌君寒稱萼太後為母後,而陌君寒從來稱之為太後,自小他便不會稱任何一個妃子為母妃,包括將他帶大的萼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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