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真剛下飛機,就接到了韓輕的電話。


    “星星,快點迴來,你爸爸病倒了 ”韓輕在電話那頭異常焦急,“我本來打電話想聯係你媽,結果沈卿卿接的電話,直接給我掛了。”


    “在哪裏?”吳真眉頭一蹙。


    “南城醫院。”


    吳真本來還想打電話問崔明夷,他媽媽在哪個醫院。可是自家爸爸出了事,她也沒時間把心思抽給其他人了。


    於是直接打了出租車,驅車來到南城醫院。


    “星星!”一下車,便見到高大男生向自己打招唿。


    崔明夷三兩步走到吳真麵前,“沒想到你來得這麽快。”


    吳真哪裏想得到崔媽媽也住南城醫院。


    “上官星同誌,據你下飛機,估算不到一個半小時。”崔明夷本來是來買早飯的,此時見了吳真,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就這麽喜歡我啊,連早飯都不吃,家也不迴,第一時間趕了來……”少年被自己的腦補感動了,一把拉了少女的手。


    吳真尷尬爆了。


    “走,哥帶你去吃灌湯包!”順帶把那隻冰涼的小手揣進了衣服口袋裏。


    兩個人吃的時候,崔明夷老是把自己那屜的蝦包夾給她,吳真將碗抽開,“別夾了,吃不了。”


    崔明夷哦了一聲,直接把自己筷子上的那枚,塞進了吳真嘴裏。


    韓輕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陌生少年固執地把最貴的蝦包塞進了上官星的嘴裏,少女的嘴巴鼓鼓的,像隻可愛的小鬆鼠,不停咀嚼著。


    作為叔叔,他是不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星星?”


    吳真迴過頭,看見了這個英俊瀟灑的中年男人。


    “汗(韓)慶(輕)……叔叔……”少女趕緊把嘴裏的灌湯包給吞了。


    “你爸爸在住院一部805特等病房,昨晚突發急性胃炎,最近飲食和作息都太不規律了。”韓輕邊說著,邊看旁邊的少年抽了紙,給小姑娘悉心擦嘴。


    這麽小,就懂得虐狗了。


    “嘟嘟嘟……”一陣電話鈴聲。


    韓輕接了電話,看了吳真一眼,又點了點頭。


    “你爸爸去了隔壁樓的435床,聽說有熟人在那兒,他去敘敘舊。”韓輕道。


    由於公司還有事,韓輕向吳真道了個別,就走了。


    崔明夷扯了扯吳真衣袖,“星星,435……是我媽的病房。”


    ……


    435是二人間,瞿辛的另外一個室友掛了,就成了單人間。


    兩個人到病房外的時候,發現房裏窸窸窣窣地調侃聲。


    “嗬嗬,瞿大小姐還要住雙人間,真是委屈你了。”吳真聽出了沈臨爸爸的聲音,隻不過一向穩重的父親,居然此時還帶有一絲絲凡間氣。


    說著,沈臨打了個電話,“張秘書,給我再安排一個總統套間病房。”


    “不用,沈先生與其把錢給我這種外人用,還不如對自己老婆好一點。”一個女聲怒氣衝衝,吳真瞄了眼崔明夷,少年似有觸動,她知道,這就是崔媽媽瞿辛,平日裏總是溫柔和順。


    兩個人蹲在門口,聽了起來。


    “我一向是關愛瞿辛保護協會的。”說得一本正經。


    “保護你姥姥啊!”


    就聽砰地一聲,有什麽東西砸了過去。


    吳真撓撓鼻尖,這時候她還真不好意思進去。


    “你們倆到底進不進去?”一個聲音驀然從身後響起,護士小姐推著小車車立在他們旁邊。


    門……很尷尬地推開了,入目之處,沈臨一手準確地接住了一個蘋果,很自然的一口啃了下去。


    兩個人見到自己的兒女均是一呆。


    沈臨吧唧吧唧使勁想把口中的蘋果咽下去,畢竟,在星星麵前,還要掙表現分的。


    瞿辛則換上了一副溫柔麵孔,同是四十來歲的人,她看起來比鄒敏老上許多,數年的操勞把她折磨得形銷骨立。


    “明夷,帶你的小女朋友來了嗎?”瞿辛柔柔地說,像一隻無害的嬌花。


    和妻子鬧掰,連續兩個多月沒管女兒,一點也不清楚年輕人感情狀況的粑粑一口蘋果沒咽下去,哽在了喉嚨中央。


    自家另一個女兒怎麽也和瞿辛的兒子搞上了?


    吳真看了粑粑一眼,又轉過頭來,跟瞿辛打了個招唿,“阿姨好。”


    瞿辛點了點頭,向吳真介紹,“這是一個沈姓伯伯,大學時的故舊,一個……很不要臉的人。”


    見沈臨瞬間黑了的臉色,吳真捂嘴憋住笑。


    自家粑粑,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準確來說,她壓根沒見過如今這樣的父親,高興得像一隻猴子。


    吳真本想解釋,卻見沈臨在一旁悄悄使了眼色,輕輕擺了擺手,阻止了女兒自爆身份。


    那一天,是吳真見過沈臨爸爸笑得最多的一天,他賴死賴活地躺在床上,忘卻了自己身上的責任與重擔。


    一邊聽著瞿辛給兒子和小兒媳講他們年輕時候那些故事,一邊無賴地調戲著瞿辛。


    “大學時候,我和你沈伯伯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修同一門課,騎同一輛車,差點就穿同一條褲子。那時你媽媽我啊,長得很漂亮,有很多人追。別人都以為我是嬌滴滴的小花,隻有沈伯伯了解我的本性。”


    “我一直以為沈伯伯看上了我,沒想到他看上了我最好的室友,我就理所當然撮合他們在一起了呢。”


    ……


    夕陽西下,吳真先一步告別,崔明夷送她離開。


    沈臨躺在病床上,望著那一輪將要落下的夕陽,喃喃,“瞿大小姐,你還真會編故事呢。”


    “難道我說得有問題嗎?”瞿辛笑起來。


    “那時候你把我拒絕得好慘啊……然後小敏跑來安慰我,一開始我賭著氣和她交往,後來,就真的喜歡上了她。”沈臨英俊的臉龐出現了一絲皺紋,“有很長一段,我以為你是真的很討厭我,不喜歡我……”。


    “後來我才知道……”沈臨迴過頭來,以悲憫地眼神望著瞿辛,“老崔也是因為那個原因,離開你的吧?”


    瞿辛點了點頭,“他說我令他感到惡心。”


    “值得嗎?”沈臨問,“小敏她……到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


    瞿辛溫柔的眉眼開合,堅定地再一點頭。


    有一種感情,它沒辦法說出口,甚至難以啟齒。


    但總會有人記得,也會有人體諒。


    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迴去之後,沈臨一再囑咐吳真,在瞿辛手術做完之前,千萬別告訴她自己離婚的事,也不要說鄒敏媽媽如今的動向。


    瞿辛的身體再也經不起折騰,他不希望看到瞿辛為了鄒敏的事,再做奔波。


    “敏敏沒有告訴我,瞿辛來找過她,我知道的話,是不會置之不理的。”沈臨道,“敏敏是個很小氣的人,她甚至還以為我對瞿辛餘情未了。”


    “其實,我和你瞿辛阿姨,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在年輕時候,我真的喜歡過她,但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了。”


    沈臨不知什麽時候,養成了說話說一半的習慣。聽得吳真抓耳撓腮,十分想知道,他們當年的故事。


    吳真在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那個真相,到那時,她也不知該用什麽樣的情緒,去麵對這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以及她一生都無法說出口的感情。


    瞿辛的手術很快就排上了日程,到寒假結束,她身體裏的癌細胞初步得到了控製。


    由於沈臨的資助,崔明夷把重心重新放到了學習上,他天資聰穎,新學期摸底考試,直接進了年級前50。


    吳真也不甘落後,一躍考到了年級倒數100名,超過了13班絕大多數人。


    他們的節目《奔月》在文化節的名次也下來了,第二名,主演三人高考均可以加二十分,其他龍套也頒發了金燦燦的證書,得到了學校的嘉獎。


    由於吳真帶來的這股學習風氣,十三班的成績可以說是大|躍|進,摸底考整體超了十二班一大截。


    為此,年級上展開了一次大辯論,討論到底要不要把十三班和十二班整體調個個兒。期間,一班的班主任也來通知崔明夷,叫他第二天可以直接來一班報道,他這樣的成績,已經可以跨入優等生行列了。


    不過一班老師的邀約被崔明夷拒絕了。


    “跟十三班一起混,你的成績永遠到不了第一。”一班班主任教育這個不識好歹的男生。


    “沈卿卿一直是第一,那她現在呢?”崔明夷反問。


    一班班主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自從發生那件事後,班主任帶頭,首先第一個不待見沈卿卿和林俐。


    期末考的時候,沈卿卿的成績就直接跌到了年級第二十名;這一次摸底考,她居然比崔明夷考得還低一名。


    如果是其他人,班主任或許還要勸一勸,但是這人是沈卿卿,班主任的心思就多了起來。


    他不能為了個別,得罪了大多數。


    “況且,您怎麽能知道,以後的十三班,不會比一班強呢?”崔明夷說到,三分狂傲,七分自信。


    一班班主任氣憤地離開了,他把這件事當做笑話在教師辦公室講,甚至還和二班班主任打賭,說崔明夷的成績,絕對考不進年級前十。


    很快,他就被打臉了。


    ……


    相較於崔明夷的春風得意,沈卿卿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由於從老師到學生的排擠,沈卿卿越來越厭惡學習。一天中,她最渴望的時光,就是徐家人打了車,停在學校門口接她放學。


    她甚至逃了晚自習,用晚自習的時間來與徐家人相處,到了晚自習放學時間,再裝作從學校迴家的樣子,去麵對絕望的鄒敏。


    隻有和徐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沈卿卿才能重迴那種被人崇拜被人需要被人仰望的過去。


    “今天全家人包餃子吃,卿卿喜歡吃哪個口味?”錢小雲看向沈卿卿,“豬肉茄子、豬肉韭菜、番茄牛肉、還是羊肉白菜?”


    徐猴子和徐花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姐姐,姐姐,都要!”


    沈卿卿心頭一陣溫暖,“好,都要都要。”


    一家人包餃子的時候,錢小雲試探著說道,“卿卿啊,這間房的合約就要到期了,到時候,咱們就要迴去咯……”


    沈卿卿抬起頭來,“要不,把這套房子買下來吧,你們留在這兒,猴子和花花還要讀書呢……”


    “可是……”錢小雲咬了咬牙。


    沈卿卿怕她內疚,連忙說,“我這裏還有錢,要不再選一套大的,等爸爸和奶奶出來後也好住。”


    錢小雲感激得落淚。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錢小雲第一次跟她要東西了,隻是錢小雲說得很被動,拐彎抹角讓沈卿卿自己提出來。


    所謂一脈相承就是這樣,以往沈卿卿什麽都不說,鄒敏就會巴巴地把所有東西奉上來,如今錢小雲也是如此對沈卿卿,然而沈卿卿麵對這種假象一般的親情,卻甘之如飴。


    擇校費隻是一個開頭。


    後麵是無休無止的索取。


    “你哥在鄉下,過得苦,嫂子說想把房子裝一下。”於是沈卿卿出了錢給哥哥買房。


    “卿卿,我家那片地呀,土可好了,會結石榴、枇杷、橘子……”沈卿卿又出錢買了地。


    接著是猴子和花花的吃穿用度……如今,又是一套房子。


    沈卿卿興衝衝去刷錢的時候,發現那張從鄒敏那兒偷來的卡,已經沒有錢了。


    她花錢一向大手大腳,一件衣服最差也要四五萬,再以自己的條件給錢小雲、徐猴子、徐花花分別添置,早已把卡上的錢花得一幹二淨。


    此時鄒敏倒是清醒了些,這也是逼到了絕境才迸發出來的一點本事,家裏的傭人跑光了,沈卿卿也不管她,正要餓死之際,爆發出一點能量,自己開始煮糊兮兮的飯。


    鄒敏怕沈卿卿餓著,其實每晚都會給她做夜宵。隻是她不知道,沈卿卿早已經在錢小雲那裏吃了,看不上她那一鍋難吃的料理。


    為了她與沈卿卿的未來,鄒敏決心出去工作。就在去工作的前一晚,鄒敏剛剛睡著,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黑暗裏,她見到自己的女兒,在翻箱倒櫃找著什麽。


    “卿卿?”鄒敏小小聲唿喚。


    那個身影嚇得跌坐到地上,“媽媽……”


    “卿卿,你在找什麽呀?”鄒敏開了燈,望著幾個月來憔悴不已的女兒。


    沈卿卿眼神閃爍,“媽媽……有……有錢嗎?我想定製幾套新衣服。”


    鄒敏爬起來,翻找櫃子裏的卡,可怎麽翻,也找不到那一張……


    “這裏有一張,我之前拿去用了,沒幾塊錢……”沈卿卿掏出那張用盡了的卡,嫌棄地撇撇嘴。


    “就這一張……”鄒敏盯著那張卡,艱難道,“卿卿,以後你和媽媽可能要艱難一些,不過我相信,憑這一百多萬,我們前期是能過下去的!”


    沈卿卿隻覺頭暈目眩,她有些聽不懂鄒敏的話,什麽叫她們隻有這一百多萬,什麽叫她們是能過下去的……


    沈臨的錢呢?難道沈臨離婚時,一分錢都沒有給她們嗎?


    “媽……”沈卿卿叫了一聲,如今的她,對這個連錢都不會要的瘋女人,喪失了最後一絲好感,“要不我們去爸爸公司,找他借一點錢?”


    鄒敏搖了搖頭,她這個人什麽都沒有,就剩那點自尊和骨氣了。


    這個被人愛了一輩子,保護了一輩子的女人實在太過單純了,以至於沒有看到,自己養女眼睛裏,燃起的仇恨的火種。


    過慣了錦衣玉食生活的沈卿卿,怎麽可能迴歸平凡,跟鄒敏一起過平常人的生活?


    況且一想到錢小雲失望的歎息,徐猴子與徐花花不再崇拜的目光,她心裏就揪地一緊,不允許……她不允許自己再丟失最後的一點溫暖了……


    ……


    三個月後,南城警方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一個富商太太。


    對方說,這片富人區最近經常有奇怪的車輛出入。


    她前去詢問,說是沈宅在變賣古董。


    “沈家是南城首富,如今股票勢頭迅猛,怎麽可能會變賣古董?!”富商太太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在與沈氏聯係後,他們果真破獲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案件。


    此時的沈氏大宅裏,住著不是別人,正是錢小雲與沈卿卿一家,一個女人與三個半大的孩子,他們合力綁架了真正的女主人鄒敏,靠販賣沈家古董過活。


    警方在沈氏一個偏僻的雜貨間裏找到了鄒敏,此時她已經神識不清了,全身惡臭,有被毆打的痕跡,在她的麵前,是一個舔得幹幹淨淨的碗,這裏麵,原本裝著餿掉的剩飯。


    自己養大的中山狼,終於一口吃掉了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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