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真吃不下眼前的雞了,雖然它們擺出一副十分撩人的姿勢。


    “想吐?”趙姨娘見她模樣,緊張起來,“等等,我找痰盂。”


    “不是……”吳真神情凝重,“我……我隻是害怕……”


    “乖孩子,你放心姨娘什麽都不跟季氏爭了,隻要她放了我們,我什麽都答應。”趙姨娘從盤子裏再扯了隻雞腿,遞給吳真,“姨娘擔著呢,別怕。”


    吳真擺手,又一手輕輕撫摸肚子,“姨娘,她真的肯放過我們嗎?爹爹如今不在,上頭沒人管她。與其放虎歸山,她不如選擇痛下殺手。”


    “我肚子裏的孩子始終是把柄,若是她先斬後奏,族裏知道了,也不會怎麽為難她。”


    趙姨娘遲疑,“她不會這麽壞吧……”


    吳真懨懨欲泣,“知人知麵不知心,姨娘,你忘了你是怎麽被下絕育藥的了嗎?”


    趙姨娘的手在發抖,她抱住同樣瑟瑟發抖的女兒,“萍萍你放心,誰要敢傷害你,除非我死!”


    吳真的擔憂不無道理,連阿桑也站在她這邊。


    當夜,他們修改了計劃,並付諸實施。


    半夜,阿桑懷揣趙姨娘壓箱底的兩千個銀元,敲開了族長老太爺家的大門。


    老太爺開門,見阿桑跪在門外,不由凝眉。


    醜如惡鬼的阿桑在傅氏一族中很是出名,因為他是趙姨娘的兒子。


    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隻要一想起那抹身影,老太爺某一處便立了起來。


    “大晚上出了什麽事?”老太爺咳了咳,嚴肅問道。


    阿桑叩拜,“請老太爺做主,成全我和萍萍。”


    老太爺:“萍萍?哪個萍萍?”


    阿桑沉沉道,“傅二爺家的三女,傅步萍。”


    老太爺被嚇了一大跳,又是急又是氣:“你這個畜生,不過是個奴隸,竟然敢覬覦傅家小姐!”


    阿桑連忙磕頭,額頭磕得又青又腫,“是的,是我膽大包天招惹萍萍,她是無辜的。”


    “老太爺,我從小便傾心於她,我知我貌醜人輕,她是天上的仙女,怎會垂憐於我?但現在阿桑終於得償所願,我願護萍萍一生安全,求老太爺成全!”


    阿桑取出隨身攜帶的木匣子,珍重打開,裏麵白花花一片晃花了老太爺的眼。


    “這錢……?”老太爺遲疑。


    “皆是趙姨娘所存,並無半點來路不明!”阿桑朗聲。


    老太爺的下半身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老太爺,如今傅二爺被扣在州府,主母與步瑤小姐亦同去了那邊。我們隻有這一次機會了,“我們不求得到承認,無論是被發配到莊子裏,還是外放道觀,我和萍萍都接受。”阿桑把姿態放得那麽低,要求也那麽低。


    老太爺從這句話裏解讀出了折中的辦法,為了兩千個銀元,也為了趙姨娘那個磨人的小妖精,他咬咬牙,“當真?”


    “當真!”阿桑抬起頭,臉上可怖的刀疤在月光下堅毅無比。


    當夜族裏升起堂會,老太爺把族中長老從被窩裏拎了出來。


    當所有人匯集祠堂之後,發現堂中匍匐跪了兩個人,一個是趙姨娘那醜如惡鬼的養子,一個則是趙姨娘的女兒。


    所有人同時升起了一個想法——賤人配奴隸,丟臉丟到一家去了。


    阿桑去打點老太爺的時候,吳真與趙姨娘也同時買通了幾個有發言權的長老。


    一群收錢辦事的老東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想草草了解此事。


    阿桑被一頓好打,吳真嘴巴也被掌出了鮮血。


    他們包括趙姨娘同時被發放到道觀,任其自生自滅。


    盡管如此,兩個人此番還是拿到了族裏的婚書與文牒。


    因害怕夜長夢多,黎明初曉之時,三人隻帶了一些貴重物品,便匆匆啟了程。


    “等等,三小姐,你不帶碧桃嗎?”碧桃背著小包袱追牛車。


    吳真坐在稻草堆上,盤腿看著她,“跟著我,你可要吃好多苦。好好待在傅府,你這麽聰明,說不定能混得很好。”


    “可他們不會給我發零花錢啊。”碧桃一邊追一邊說。


    “留在四小姐身邊,以後她當少帥夫人了,你哥嫂都能雞犬升天。”吳真繼續說。


    “可他們還是不會給我發零花錢啊。”碧桃慢慢離牛車的距離越來越近。


    “其實我給你的零花錢都是從你那兒榨的啊。”吳真老實攤手。


    “沒事,我用起來更心安,我比以前快樂多了。”


    碧桃跳上了車。


    阿桑迴頭看了吳真一眼,耀金的陽光灑在她的頭頂。


    她伸了一隻手,好像要抓住天空,她大叫,“我們自由咯!”


    自由,自由是什麽?


    阿桑從來沒有自由,卻從未像如今這樣渴望過。


    或許跟她生活在一起,便能得到這個時代想要的自由了吧。


    想著,阿桑也露出了笑容,其實他笑起來,


    很好看。


    ……


    季氏母女在州府過了一周真正名媛貴女的生活,那與千秋縣完全不能比。


    傅步瑤才知曉,身為一個貴女,行坐舉止都如此考究。


    可惜到她們臨走,也再沒見過戚淵。


    州府的交接出了問題,他日日派人來問安,卻整日忙碌,無暇相見。


    “放心,阿淵不日便會親自登門求親,他可日日念叨著他的小鴿子呢……”戚夫人拍拍傅步瑤的手,示意她安心。


    小鴿子?傅步瑤疑惑,沒想到她在戚淵心中,是這般形象。


    是因為乖乖小小,穿一身及膝學生裝的模樣嗎?


    季氏母女帶著一身榮耀歸家,卻發現府裏有人給她們捅了一臉幺蛾子。


    傅步萍這般死守《女戒》之人,居然會做出跟趙姨娘養子偷情這種事,簡直知人知麵不知心。


    如果季氏坐鎮傅家,早就把傅步萍神不知鬼不覺處理了,可偏偏族中荒唐,打發他們去了鄉間道觀。


    如今季氏手伸得再長,也不能把族裏蓋棺定論的事一股腦全推翻了。


    “媽媽,這下怎麽辦?”傅步瑤牙齒打顫,渾然欲淚,“要是戚家知道這種事,會不會認為我也是傅步萍那樣的女人?”


    季氏也慌了神,在充州,她們已見識到了季家的手段,這事瞞是瞞不下來的。


    “我怕戚淵誤會,媽媽,到時候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傅步瑤一顆心,患得患失,完全揪了起來。


    “瑤瑤別怕,隻要在戚家知曉之前,把那幾個賤人處理掉就好……”季氏神情一狠,為了她家瑤瑤的幸福,這幾個擋道的雜種,必須除掉。


    ……


    那邊廂,戚夫人正美滋滋地向兒子邀功。


    “我還向她母親詢問了不少她小時候的事,雖說長得是普通了點,但聰明伶俐,從小便在縣裏頗有才名。”戚夫人絮絮叨叨。


    戚淵正巧和小鴿子錯開了,沒能見到夢寐以求的佳人,此時神情正懨懨的。


    他大長腿百無聊賴擺在沙發上,支著臉聽母親講小鴿子來州府的見聞。


    “她長得何止是普通,可以說是醜了,哈哈。”戚淵突然想到吳真那灰撲撲的倔強模樣,很開懷地大笑起來。


    “我就說能幫你把這件事辦好吧,你和你父親還滿眼不相信我。”戚夫人哼哼,她可不是依附男人的菟絲花。


    “媽,我的心肝,你能幹死了。”戚淵油嘴滑舌地調笑她,明明被他和父親養得這麽單純不知世事,他這個好母親偏偏每次都要彰顯存在感。


    仆役氣喘籲籲上前,將剛剛送到的八字庚帖交與戚夫人。


    戚夫人傲嬌地一把扔到了戚淵臉上,“好好看看自己媳婦的生辰八字。”


    戚淵打開,晃眼之下便蹙了眉,“媽,你確定找對了人?”


    戚夫人一聽就不舒服了,“傅夫人就生了這一個女兒,你媽難道連你媳婦兒都會搞錯嗎?”


    戚淵越看“行四”那幾字越不爽,他煩躁地揮開那張紙,“不對,小鴿子應是行三,她的丫頭叫她三小姐。”


    “許是你搞錯了?”戚夫人撿起那張庚帖,仔細琢磨了一番,“我還問過那姑娘,一般人不可能冒領小鴿子的身份。”


    “她確實與你有過一麵之緣,說是你為了救她,連手都被韁繩勒傷了。”


    戚淵嘩啦一聲站起來,“你說什麽?”


    “你的馬夫也可以作證的!”戚夫人忽然害怕起來,戰戰兢兢走過去,“兒子,你別嚇你媽啊!”


    戚淵冷笑一聲,奪過那張庚帖一把撕了,“我看你還是安心做你的菟絲花比較好,倒添麻煩這種蠢事,你還做得少了嗎?!”


    戚夫人一驚,知曉自己真的認錯了人,愧疚感油然而生,“那可怎麽辦才好?”


    戚淵捏了捏眉角,“不行,我得去一趟。”


    “不,兒子,給媽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戚夫人上前阻攔,心上一計,“你這樣大喇喇帶一隊兵痞子去傅家,不把真正的小鴿子嚇壞了。”


    “聽媽一句話,咱們先讓她家把三姑娘再帶來看看可好。”


    戚淵毫不留情格開她,“父親無妾,你也從未經曆過大宅暗鬥,所以我原諒你。”


    “小鴿子應是姨娘生的庶女,你一招弄錯,可知她置於何等艱險的地步?”


    戚夫人覺得兒子小題大做了,拉過他的手,勸道:“我與季氏母女相處過,雖說小家子氣了點,但不至於是不明事理的人。”


    “媽,你有沒有想過戚家與傅家的差距,那位嫡小姐敢冒領身份,就敢為了親事除掉小鴿子!”戚淵不動聲色地揮開手,強忍自己的怒氣。


    言罷,頭也不迴地,披上外套急行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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