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離房間的這一夜我幾乎是沒合眼,怎麽都睡不著,我知道蟲子他們一定也和我一樣,我沒聽到他們慣有的鼻吸聲和鼾聲。隔離樓的房間裏什麽都有,看起來和寢室差不多,早上還有人提供早餐,可是一點味口都沒有。不一會我就接到了葉可兒打來的電話,她說話的語氣很焦急,她說:“林哲,林哲你在哪?我聽說你們寢室出事了,這到底怎麽迴事?你們那棟兩層的宿舍樓現在也成隔離樓了。”她一下子問了我好多,我愣愣的拿著電話,一下子都不知道從哪說起。後來我慢慢的把事情都說給她聽了。

    她在電話那頭好一會都沒說話,然後她對我說:“林哲,我希望你好好的,我都快擔心死了。”我安慰她說:“可兒,不用擔心。我過十幾天就出來了。你不是說我是不會染上非典的嗎?她在電話那頭又好一會沒說話了,然後她說:”林哲,我相信你不會有什麽事,我也不準你有什麽事,不然我要你好看,我一定不會原諒你。“接著我聽到她在電話那頭哭泣的聲音了,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心痛,就像她的淚水落在我的心上一樣。我故意在電話裏笑了幾聲,對她說:”你等著我出來,哭什麽呀,林哲現在還沒死呢﹗你現在哭,是不是希望我確實染了非典死掉呀。“她馬上說:”我…我不哭了,我等你出來。“然後她說晚一點打給我,連再見都沒說就掛了。我知道她肯定又哭起來了。

    在掛掉電話的那一刻我的淚水也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我記得我都好久不知道淚水的味道了,可是那一刻就是那樣在我沒準備的情況下掉了下來。也許我本來就不夠堅強,但當自己心愛的女孩子為自己哭泣時,那種感覺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隔離區的每一天都似乎過得很慢,除了和葉可兒打電話發短信外,就和蟲子他們鬱悶的聊天。除此之外都不知道幹什麽,似乎進大學以來我們都沒在一起說過那麽多話。蟲子整天都在喊無聊。我的電話卡葉可兒都不知道給我充了好幾迴。還好帶了充電器進來,不然就像蟲子和呆子那樣,和外界的聯係都斷了。因為我們和香帥是隔開的,他的電話也打不通,我們都不清楚他的情況。隻是向每天查體溫的人打聽,每次他們的迴答都是說香帥很好,後來也就不問了。總算十幾天過去了,我們沒什麽異常,迎來了迴歸自由的日子,似乎這一天我們盼望了好久。

    當走出隔離樓的那一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清新,我遠遠的就看到葉可兒熟悉的身影在隔離樓隔離線外的一棵玉蘭樹下,穿著一件白色的休閑上衣,淺藍色的牛仔褲,看我出來了,她快步的向這邊跑來,邊跑還在邊向我揮手。這一刻,我也向她跑過去,熟悉而美麗的麵孔在我眼前越來越清晰,離我越來越近,我緊緊抱住了她。在四月底暖暖的陽光下和湛藍的天空下,我緊緊的抱著這個有著淡淡kenzo香味的女孩。才明白雖然才十幾天的隔離,我有多麽想念她。葉可兒在我耳邊輕輕的說:“林哲,歡迎迴歸自由。”我在她耳邊說:“可兒,你說錯了,是歡迎迴歸葉可兒的懷抱。”她在我的擁抱中開心的笑了。

    在我們進隔離區後宿舍樓也封了﹐這棟宿舍樓今天也才解除封閉﹐進出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顯得很高興。當我迴到寢室時﹐看到香帥也才迴來﹐這場隔離事件後﹐剛迴寢室大家都很激動。我們就像一個個漂流在外的探險家剛迴歸故裏一樣講訴自己這些天在隔離區裏的事。香帥不停的說他這些天過得有多驚險﹐他說剛進去時他們都以為他患非典了﹐把他自己也差點嚇得半死。他誇大其辭的說了很多﹐逗得我們發笑。

    接著他突然用一副嚴肅的表情對我們說﹕“我這些天一直有個疑問﹐我們怎麽就進了隔離區?”這時蟲子大聲的說﹕“還不就是你﹐害得我們還以為自己要在鬼門關走一迴。”香帥很吃驚的說﹕“這與我有什麽關係?”呆子瞪了他一眼說﹕“這難道不怪你嗎?”香帥似乎很無辜的樣子。我笑著說﹕“那天你迴來就上床睡覺﹐後來我們發現你發燒了﹐正好你又是剛從校外麵迴來﹐然後我們推斷了一翻﹐就懷疑你可能染上非典了。”這時香帥開始大笑起來﹐弄得我們有點莫名奇妙。

    然後他忍住笑對我們說﹕“你們都錯弄錯啦﹐我那天是受涼感冒了。”接著呆子說﹕“誰叫你感冒得這樣巧﹐一出門迴來就感冒了。”香帥接著對我們說﹕“我到招弟那時不知道是人緊張了﹐還是路上趕得急﹐總之我裏麵的襯衣都濕了﹐然後匆忙的洗了個不冷不熱的澡。不知怎麽搞的和她兩人睡我冷了一夜﹐第二天才發現被子她一個人全卷在身上了。後來迴來人就感覺很不舒服﹐上床後就很迷糊了。”呆子馬上拍了一下桌子惡狠狠的對香帥說﹕“你他媽的﹐結果這是一場鬧劇﹐害得我們受了十多天的苦。我今天要滅了你。”說著就打算和香帥動手了。我和呆子馬上拉住了他。畢竟事情都過去了﹐而且香帥由於私自跑出校外至少要受個記過處分。

    在隔離區的日子是不好受﹐但至少明白了要懂得愛惜生命﹐年輕的時候我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死去,因為死似乎離我們很遙遠。如果有人問我們關於死的事情絕對會罵他頭腦有病或是神經病。但我們誰也不知道會在人老珠黃時還是在青春年華時就死去。非典讓我們知道人的生命其實很脆弱﹐所以要珍惜每天都能感受陽光大地的日子。我也深深明白我有多麽愛我的父母還有葉可兒﹐也許當一個人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反應出的才是最真實的情感。死可能並不是最可怕的事﹐可怕的是離開所愛的人時的那種深深的恐懼。

    非典的日子還在繼續著﹐我們在封閉的校園裏度過了一天又一天﹐慢慢流逝了五月的精彩﹐直到太陽光已經慢慢變得越來灼熱﹐我們都穿上涼爽的夏裝﹐迎來放假迴家的日子。我還是站在安全檢查口和葉可兒告別﹐相同的地點和人﹐想同的心情﹐不同的隻是時間﹐才意識到我和她已經一起度過了一個春天﹐原來幸福快樂的日子過得是那麽快。我親吻了一下葉可兒的額頭﹐對她說﹕“可兒﹐我們九月見。我會想你的。”她把我緊緊的擁抱了一下﹐對我笑了笑﹐然後依依不舍的拉著旅行提包向安檢口走去﹐不時的迴頭向我揮手和微笑。我微笑著向她揮手﹐直到看著她穿著白色背心﹐淺藍色牛仔裙的美麗背影在我眼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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