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空寺以東兩華裏,不時有人步履匆匆走進一座民宅內,穿過大門和正房,後院之中站滿了候命的軍統行動人員。


    歸有光將彈鼓裝進湯姆森的插槽,又用手拍了一下彈鼓底部,直到聽到一聲清脆的喀嚓聲,他這才滿意點頭。


    正在研究妙空寺建築圖的鄔春陽見狀走到他的身旁,叮囑了幾句:“行動開始後,你們首先對寺廟圍牆進行爆破,人員從三個破口進入,遇到日諜格殺勿論。”


    歸有光抬起頭,重複了一遍命令:“格殺勿論?不用抓活口嗎?”


    “能抓到活口當然好,但不強求,重要的是盡快結案,明白嗎。你們一定要小心,這些日諜肯定會拚死反抗。”


    “放心吧,上次是我大意,才讓這幫王巴蛋占了上風,這次不會了。”


    死鴨子嘴硬的歸有光狠狠拉動槍栓,警員宿舍的戰鬥中,他輸給了日諜,今天必須找迴場子。


    鄔春陽也摸了摸p股上隱隱作痛的傷口,麵色陰沉:“遇到硬骨頭不要硬拚,你不是帶了擲彈筒嗎,讓日本人嚐嚐他們自己武器的厲害。”


    “好。”歸有光痛快應下,旋即問道:“對了,古副局長和吳景忠那裏準備好了嗎?”


    宋明浩走過來,替鄔春陽迴答了這個問題:“準備好了,半小時前傳迴的最新情報,有五名日諜從妙空寺離開,古副局長和老吳帶了一隊人,與咱們同步行動。”


    這次行動分為兩個現場,一個是妙空寺,一個是日諜運送彈藥返程途中的任意地點。


    歸有光看了眼時間不再多言,盤腿坐在地上閉目養神,腦中一遍遍推敲行動步驟,確保不留下任何疏漏。


    山城某處江灘上,日諜頭目服部親自駕車將彈藥送到交貨地點,九條涉手下收到彈藥後立刻離開,雙方沒有多餘的交流。


    古琦和鄔春陽的手表滴答滴答跳動,當兩人手表的時針和分鍾指向同一位置時,兩場戰鬥瞬間打響,如狼似虎的特務奔向各自的行動目標。


    在鄔春陽的注視下,妙空寺的三麵圍牆發生了劇烈爆炸,硝煙還未散去,歸有光便帶隊衝了進去,寺內頓時槍聲大作。


    “啪啪啪……”


    “八嘎,該死的非國民!”


    九條涉透過窗戶對外開了幾槍,眼神之中盡是憤怒,他確信自己一行人的行蹤沒有泄露,民國人找到這裏肯定是因為有人出賣了他們,嫌疑最大的就是服部。


    想到這,九條涉決定不惜一切代價衝出去,必須要將對華特別委員會的情況呈報東京,否則會有更多帝國勇士暴露。


    必須得承認,中野學校日諜很專業,爆炸聲一響,這些人便立刻匯合到一起,占據了門窗、房頂等關鍵位置,試圖頑抗到底。


    依托堅固的青磚牆體和地形優勢,日諜擋住了進攻,但他們清楚這隻是暫時的,時間拖得越久,逃離的幾率越小。


    “隊長,請允許屬下掩護您離開。”


    一個日諜趁著更換彈匣的空檔對九條涉喊道,其餘日諜也大聲迴應,九條涉沒有拒絕,隻是目光更加淩厲。


    可軍統沒有給日諜組織突圍的機會,隨著嘭嘭兩聲,兩枚殺傷榴彈打碎窗欞飛入了室內。


    日諜們一邊發出“隱蔽”提醒,一邊撲向掩體,表情從兇戾變成了絕望,包括九條涉也不例外。


    對於這種殺傷榴彈的數據,在場的日諜再熟悉不過,全重793克,有效傷害直徑10米。


    不要說在封閉的室內,就算在開闊地帶,兩枚榴彈也可以帶走他們所有人的生命,普通的避彈姿勢根本沒用,想要活命隻能尋找掩體。


    兩道刺眼的火光閃過,榴彈轟然爆炸,無數彈片飛向四麵八方,擋在彈片飛行路線上的所有物品都被輕易擊穿。


    從外麵看去,數股氣浪從窗口和大門位置噴出,就連房頂都被整體掀起,原本還算完好的房屋片刻間變得搖搖欲墜。


    “攻進去。”


    歸有光的聲音傳來,小特務們以戰鬥隊形接近日諜所在房間,擔心日諜沒死,最前麵的特務又朝屋內扔了幾枚經過戰術去時1的手榴彈。


    雖然手榴彈威力不及榴彈,但幾輪爆炸還是差點炸塌了房屋,粗重的房梁斷了一半,在重力的作用下發出嘎吱嘎吱聲。


    軍統行動人員分成幾隊,踩著小碎步來到牆邊一字排開,有人再次往屋裏拋出閃光彈,等到閃光彈爆開這才突入現場。


    “控製嫌疑人!”


    滿臉是血的九條涉聽到有人用民國話喊道,右手立刻朝著地上的衝鋒槍摸去,但胳膊剛剛抬起便被人用腳踩住,劇烈的疼痛讓其恢複了清醒。


    歸有光彎腰歪頭看向九條涉,對方給他的感覺很特別,這或許是同類之間的第六感,他對小特務下了一條命令。


    “給這家夥包紮,等會我要跟他好好聊一聊。”


    除了九條涉,剩下的日諜也或死或傷,還有搶救價值的不到五人,這種進攻方式優點是快,缺點是不易留活口。


    坐鎮後方的鄔春陽聽聞戰鬥順利,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他跨過門口的日諜屍體,走進屋內轉了幾圈,當看到滿地的槍支時,臉色不大好看。


    如此多的武器說明山城的防禦形同虛設,不僅日諜進出自由,各種管製物品也是,要是再不管管,下次日諜就該推著重炮進攻羅家灣了。


    在心裏罵了白問之和衛戍司令部一頓,鄔春陽叮囑手下:“仔細勘查現場,尤其要注意有無電台,密碼本。”


    這時有小特務過來匯報,寺內的主持和僧人準備逃跑,但被行動人員及時控製。


    鄔春陽聞言看向外麵,幾個和尚雙手抱頭蹲在空地上,閃閃發光的腦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這讓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歸有光。


    “春陽你看什麽?”歸有光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手,還以為是臉上在戰鬥中沾染了黑灰。


    “咳,沒事,趕緊迴局裏吧,說不定咱們能順著這條線找到以往沒發現的日諜情報網。”鄔春陽幹咳兩聲,隨便找了個借口。


    歸有光信以為真,鄭重地點了點頭,這些武器和日諜對山城的熟悉都證明了一件事,有一批長穀不知道的日諜潛伏在山城。


    這對軍統是個巨大威脅,必須盡快將對方鏟除,作為一個情報人員,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穩定因素。


    妙空寺戰鬥結束的同時,另一處抓捕現場的古琦也接到了匯報,五名日諜三死兩傷,彈藥完好無損。


    那五名日諜發現在劫難逃,準備引爆彈藥魚死網破,幸虧吳景忠提前布置的神槍手果斷開槍,這才阻止了對方的行動。


    古琦看著一片狼藉的交火現場,留下一隊人看守,自己和吳景忠帶著被俘日諜返迴羅家灣。


    在軍統大院裏,兩人恰好碰到了鄔春陽三人,雙方幹脆一起前往左重辦公室複命。


    “怎麽樣?老鼠捉到了嗎?”左重低頭批閱文件,頭也不抬地問道。


    古琦迴道:“我這邊和春陽的行動都很順利,死的送給了淩醫生,活的已經在審訊室了,副座您要不要去看看?”


    左重在文件上寫完最後幾個字,放下鋼筆活動了一下身體,起身往外走的同時說道:“走,去看看。”


    在眾人的簇擁下,左重走進地下看守所,還沒接近審訊室便聽到了一陣鬼哭狼嚎聲,顯然已經有人在接受軍統的特色招待了。


    低矮的審訊室內,一根繩索懸掛在天花板上,九條涉如同臘腸一樣被吊在空中,粗糙的麻繩將他的雙手磨得皮開肉綻。


    左重笑眯眯地圍繞對方轉了一圈,手上用力推了一下,九條涉當即閉眼旋轉起來,可惜沒有跳躍。


    “這位同誌,能不能告訴我,你的代號和職務,黨國願意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


    左重誠懇“請求”對方,但一腦袋問號的九條涉並未迴應,於是,歸有光接手了接下來的“詢問”工作。


    空曠的走廊裏不停傳來慘叫和怒吼聲:“說!俘虜在什麽地方?你的上級是誰!”


    聽著身後的聲音,左重微微一笑,有了這些人,地下黨俘虜被劫和警員宿舍遇襲的案子就解決了。


    以┴軍統的手段,用不了多久,日諜會哭著喊著承認自己是地下黨。


    至於中野學校的情報,長穀和林傅一郎會幫軍統搜集。


    走出地下看守所大門,左重伸了個懶腰,天邊悄然出現了一輪明月,如水的月色灑向山城的每個角落,為夜歸之人指明了方向。


    嘉陵茳畔,彭天覺帶領被俘人員登上了一艘火輪,船長身穿果軍海軍製服,與經過之人一一握手。


    “同誌們,我等你們多時了,咱們立刻出發,對岸會有人接應。”


    船長語氣興奮,潛伏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被喚醒就承擔了如此重要的工作,他內心無比激動。


    突然彭天覺迴身看向城市的某個角落,似乎發現了什麽,同樣若有所感的老k露出笑容,後退幾步隱入了黑暗中。


    中央醫院特護病房內,徐恩增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著一座琺琅鍾,表情十分憋屈。


    同一片夜空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際遇,或好或壞,比如正龜縮在滇省的遠征軍,情況便不太妙。


    經過某人的“麵授機宜”,原本準備反攻騰衝、龍陵的遠征軍殘部被日本人打崩,連怒江防線都差點丟了。


    也許是為了推卸責任,遠征軍政訓處向侍從室報告,當前的失敗與軍內日諜有關。


    某人聞訊大為光火,想起上次在飛機上的談話,當即任命左重為政訓處副主任,專司前線反諜工作。


    收到命令的第三天,左重帶領二處精銳乘機飛往遠征軍駐地保山。


    飛機上,他透過舷窗俯視逐漸接近的彩雲之南,琢磨起一個問題。


    既然日諜有能力獲取大量絕密情報,那位置肯定很關鍵,對方為什麽不在戰中或者戰後對長官部動手?


    放長線釣大魚嗎?可能性不大。


    若不是英國人搗亂,日本人在緬地的優勢其實不大,鬼子不可能放著斬首戰術不用。


    左重有一種預感,搞清楚了這個問題,他們也就離日諜不遠了。


    (下一段情節:軍中行走2)


    1老是有讀者問什麽是戰術去時,就是將手榴彈掐在手中一定的時間,然後再拋出。


    2話說以左重的跟腳和職銜,放古代算什麽官?明錦衣衛同知?唐左千牛衛大將軍,


    又或者類似1900裏費揚古的頭銜?鑲黃,尚虞備用處協理事務頭等侍衛(粘杆處副手),兼翊衛扈從事一等侍衛(侍從室),賞穿黃馬褂,反正肯定不是東廠二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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