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桑,這就是帝國航空的最高技術結晶,很壯觀吧。”


    王崗機場某片區域內,一名日本海軍試飛員將蘇啟文帶到新式戰鬥機旁,手上撫摸著機翼蒙皮,語氣頗為感慨。


    “機長29.72英尺,高度10.1英尺,機翼長度39.37英尺,它真是一個美人兒啊。”


    “不過,在它美麗的外表下是兩挺0.303英寸機槍,兩門2生機炮,火力強勁,可以輕鬆擊落民國人和美國人的飛機。”


    “它還是世界第一款可以.”


    講到這裏,日本試飛員忽然閉上嘴巴,顯然下麵的內容屬於軍事機密,不便對偽滿飛行員透露。


    蘇啟文佯裝不知,右手放在機翼上輕輕摸了兩下,主動詢問對方,操控新式戰鬥機與操控中島ki-27式戰鬥機有什麽不同。


    雖然日本海軍沒有裝備過中島ki-27,但作為日本陸軍的頭號“敵人”,海軍試飛員顯然體驗過陸軍的主力裝備,於是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據其介紹,新式戰鬥機比中島戰鬥機更加靈敏,方向舵和副翼的響應也更加迅速,飛行員需要格外注意操控飛機的力度。


    為了直觀展示兩者的不同,日本試飛員幹脆鑽進機艙,雙手握住操縱杆用模擬飛行的方式,親自為蘇啟文演示。


    蘇啟文趴在機艙邊沿,仔細觀察對方的操控細節,並與自己駕駛中島ki-27時的動作進行對比。


    他發現,正如日本試飛員說的那樣,新式戰鬥機的靈活性要明顯大於中島ki-27式戰鬥機。


    以起飛為例,前者拉動操縱杆和修正方向舵的幅度比後者小上一半,所用的力氣也更輕。


    “蘇桑,你的明白?”


    日本試飛員鬆開操縱杆,笑著問道,繼而又指著座艙前部,用略帶炫耀的口吻介紹起儀表上的變化。


    為了減輕飛行員的負擔,提高作戰效率,新式戰鬥機新增了多項儀表,像是爬升率表、燃油指示器、油溫表、發動機溫度表和油壓表。


    蘇啟文一邊聽,一邊默默記下儀表布局以及各自的作用,同時還要迴答日本試飛員提出的各種問題。


    這不是日本人好為人師,而是習慣使然,日本陸海兩軍航空兵一直在不遺餘力地訓練新飛行員,類似的培訓活動很常見。


    接下來的幾日,蘇啟文每天都跟隨日本試飛員學習如何操控新式戰鬥機,表現出了不俗的飛行天賦。


    日本試飛員有些遺憾地表示,如果蘇啟文是日本人,一定有機會駕駛新式戰鬥機,隻可惜他不是。


    蘇啟文笑了笑沒說什麽,但每晚返迴宿舍後都在廁所內偷偷記錄、補充、完善新式戰鬥機的情報。


    雖然日本飛行員對他頗為防備,沒有透露航程、最大飛行速度等關鍵性能數據,但對方畢竟不是職業情報人員,還是在不經意間泄露了很多重要信息。


    某次談話中,日本飛行員表示自己轉場花費了三個小時,結合神戶到王崗機場之間有1500公裏的距離,蘇啟文由此推算出新式飛機的航速起碼有500公裏每小時。


    另一邊,哈爾濱周邊的治安形勢好轉,新式戰鬥機逐步停止了戰鬥任務,繼續高寒測試。


    三天後,學習正式結束,蘇啟文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停機坪,大步走向遠方。


    第二天一早,陳明來到金大棒子等綹子的臨時落腳點,見到了歸有光、吳景忠和高上校,四人圍在一起低聲交流。


    “高上校,這是鬼子新式戰鬥機的數據,你看一看,有了這些資料,普通飛行員能不能駕駛新式飛機完成起飛和降落。”


    陳明從鞋子裏取出一張帶著味道的紙條,高上校聞言立刻低頭查看,看完認真思考了十多分鍾,這才出聲迴道。


    “問題不大,這兩種飛機在很多方麵都具有相同點,我想這是日本人刻意為之,如此可以快速培養飛行人才。”高上校的迴答很肯定。


    民國二十八年,日本陸航4架中島ki-27式戰鬥機飛抵渭南上空,其中一架因機械故障迫降至棉花地內,飛行員被救走,但戰鬥機被果軍繳獲。


    果軍對這架飛機進行了一係列的測試,當時負責測試的飛行員中就包括了高上校,故而他的迴答很有參考價值。


    歸有光想了想,看向眾人道:“諸位,我認為行動的時機已經成熟,可以動手了。


    外麵的綹子死傷嚴重,瑞麟那邊拖不了多久,而且偽滿特務科調取了檔案,敵人隨時都會注意到蘇啟文。


    一旦他兄長的事情暴露,肯定會引起日本人的懷疑,我們要以最壞的可能性去思考問題。”


    吳景忠與陳明點點頭,前段時間蘇啟文托人去飯館買燒雞,通過這種方式向他們發出預警。


    來人是個大嘴巴,陳明隨便問了幾句,便獲得了想要的情報,日偽竟然調取了郊區所有重要機關的人員檔案。


    陳明立刻派人監視王崗機場,發現特務好像並沒有盯上蘇啟文,至少目前沒有,但還是盡快行動為好。


    歸有光見大家都同意自己的意見,又問高上校:“以你的經驗,光靠紙麵資料,第三飛行隊的人多久可以熟悉新式戰鬥機的操作。”


    高上校斟酌良久,麵露無奈:“這個不好說,如果對方的飛行技術跟劉國泰差不多,最快七天就夠了。”


    “那就按照七天計算!”


    歸有光斬釘截鐵地說道,情報行動本就是冒險,不可能盡善盡美,六架飛機起飛,隻要能有一架成功迴到國統區就是勝利。


    說完,他命令吳景忠:“老吳,你負責聯絡指揮金大棒子的人,行動當日按照副座的計劃行事。”


    “是!”吳景忠迴了一聲,表情滿是凝重。


    歸有光又將目光轉向陳明:“陳副組長,哈爾濱情報站的弟兄到時候要在城內配合我們的行動,吸引日偽的注意,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陳明一個立正,昂首挺胸道:“弟兄們都準備好了,炸彈已經就位,隨時可以起爆。”


    歸有光看看牆上的日曆,做了最後的安排:“陳明你告訴蘇啟文,開始第二步計劃,七天後淩晨三點準時行動,大家去準備吧。”


    當晚,休假出營的蘇啟文走迴宿舍,他眉頭緊鎖顯得心事重重,這讓同舍的飛行員們疑惑不已。


    這段時間對方可是日本人眼中的紅人,聽說還要晉升軍銜,今天怎麽這副樣子。


    雖然有些反感蘇啟文最近的行為,但還是有人過來關心道:“蘇班長,你沒事吧,若是遇到難處了就跟弟兄們說。”


    蘇啟文瞥了瞥門外,招招手將眾人叫來身邊,語速緩慢低沉:“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是漢奸?”


    眾飛行員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麵露尷尬,這個問題根本不用迴答,要不是對方提出的辦法,外麵作亂的綹子也不會這麽快平息。


    見狀,蘇啟文緊緊盯著所有人,口中蹦出幾個字:“老子要反,你們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飛行員們低聲驚唿,更有聰明人想到了蘇啟文一反常態討好日本人的原因,可他們不是一個人,身後都有家人。


    想到自己叛逃後家人的遭遇,眾人全部低下了頭,宿舍內一片安靜,唯有幾聲歎息隱隱響起。


    蘇啟文知道眾人的顧慮,再次開口:“如果你們的家人可以安全前往國統區,大家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反了?”


    唰,所有飛行員猛地抬起頭,眼中冒著精光,臉上卻還是有狐疑之色。


    日本人對偽滿百姓的監控無處不在,普通人外出需要提供居民證和特別證明,否則別說離開偽滿,就連火車票都買不了。


    蘇啟文看到這些人的反應,心中大定,不慌不忙道:“實不相瞞,與我聯絡的是軍統,這下你們該放心了吧。”


    人的名,樹的影,軍統的大名,即使在偽滿那也是如雷貫耳。


    眾飛行員放下擔憂,一個個向蘇啟文保證,隻要家人安全,他們願意投靠政府,為抗日事業盡一份力。


    蘇啟文大喜過望,壓低聲音:“好!不過口說無憑,投靠需要投名狀,那六架日本新式飛機就是最好的見麵禮。


    我這裏有新式飛機的座艙儀表圖、飛行要點,大家抓緊時間熟悉,我們隻有六天時間。”


    他說話的音量越來越小,飛行員們聚精會神地聽著,等到解釋完計劃內容,蘇啟文掃視眾人。


    “弟兄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做任何事都要多想想家人,誰要是敢當叛徒,下場不必我說。”


    在場的飛行員麵色鄭重,軍統對付漢奸向來是寧殺錯不放過,不光是漢奸自己,漢奸的家人也是難逃一死。


    在蘇啟文的軟硬兼施下,偽滿第三飛行隊全體飛行員加入了行動,這多虧了日本人的不做人,否則策反行動不會這麽順利。


    同時,這也不是歸有光一拍腦袋的決定,為了此次策反行動,山城、哈城的軍統情報人員付出了巨大努力,他們詳細調查了這些飛行員的經曆、思想動態、政治傾向,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距離王崗機場數十裏遠的山林深處,“地翻天”營地裏也在進行著激烈的討論。


    經過瑞麟的“提醒”,綹子們盯上了一個新目標,一列經過哈爾濱境內開往新京的黃金列車,時間是七天後。


    鎮三江想起第一次搶劫三道溝子黃金的失敗經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決定這次速戰速決,幹完這票就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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