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顛揮子在桑間濮上遇到了紫鹿上人以及鹿鶴二童子,顛揮子說道:“師父,你告訴我,為什麽命運的安排是這樣的不公正呢?畢子岸生前位極人臣,享盡世間富貴,死後名標神史,得成閬良仙;而弟子半生勞苦,功名未就,至今家破人亡,孑然一身?”紫鹿上人說道:“這就是天意吧!”顛揮子說道:“我情願拋棄人間的一切虛妄浮名,跟師父重返閬良山,再不問人間是非了。”紫鹿上人說道:“你什麽都不要抱怨,人世間還有更偉大的事業等著你去完成。等一切都結束後,為師自然會來接你的。”顛揮子說道:“既然師父不肯收留,弟子再無話可說了。不知畢子岸現在何處,能否出來一見呢?”紫鹿上人說道:“他不就站在那裏嗎?”顛揮子抬頭一看,果然見到畢子岸一身素服,站在後麵。

    顛揮子說道:“我和你在華夏爭鬥了十幾年,最終還是你贏了!”畢子岸說道:“一切往事都不需要再多說了,如今我已割斷塵緣,識心達本,一心頓悟無為之法。華夏的事,還請王子多多費心!”顛揮子憤懣滿懷,一時無語,忽然又問道:“剛才那隻怪獸是怎麽迴事?”畢子岸說道:“那是龍的第七子憲章,又名狴犴。我在閬良山時曾於山崖間救過它性命,如今不小心冒犯了你,被你所殺,也是天意安排吧。不過用它的血洗澡可以解刀兵,從此王子盡管放心出入刀劍陣中,不要擔心能有東西會傷害到你的!”這時紫鹿上人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迴去吧!”說罷,四人同時隱身而去。顛揮子急忙唿喚,四周杳無一人。

    正惆悵間,牟夷等人策馬趕到,見了顛揮子,說道:“天幸君侯無事!”顛揮子將剛才之事大略說了一下,眾人嗟訝間,同馬歸去。第二天繼續向西行進,這日來到潼關下,忽然有華夏使者,帶著軒轅黃帝的詔書趕來,顛揮子接著使者,問道:“大王有何旨意?”使者說道:“今日得到雍州邊報,說西土流沙部落蠢蠢欲動,大有入寇我華夏的跡象,大王命令君侯暫時不要來漢中覲見了,火速趕往隴西,協助雍州牧王亥處理邊庭軍務!”顛揮子聽後,驚訝萬分。牟夷說道:“此去雍州,正好路過漢中,為什麽不去覲見一下大王呢?”使者說道:“大王既然有旨在此,還是依旨行事吧。”於是顛揮子說道:“也罷,身為華夏之臣,處處當以國事為重,那我們就先去雍州吧,有牢天使費心了!”使者辭別而迴。

    顛揮子派人潛入漢中打探消息,幾日後所派之人返迴報告。原來自從子伊氏第三次到漢中覲見軒轅黃帝,軒轅帝準以招安後,有人來報告說:“校尉國哀聞知顛揮子即將來漢中覲見,以將安國君家屬全部帶走,不辭而別!”又有人來報說:“司州牧力牧肉袒待罪闕下。”軒轅黃帝急忙出來問道:“將軍因何如此?”力牧哭道:“臣兄畢岸,為華夏鞠躬盡瘁,至今屍骨流落他方。如今大王接納了顛揮子就是要治畢岸的罪,欲治畢岸之罪,臣首當其衝,請大王降旨吧,臣甘心伏罪!”軒轅黃帝笑道:“癡兒,一何愚昧至此?顛揮子雖以九夷之地來朝,但是彼此之間已有訂約,我不追究他以前的責任,就等於他不準為難公孫族和有畢族的任何人。將軍盡可放心!”這時四嶽奏道:“顛揮子雖然已經歸順,但是其心叵測,大王不可不防!”軒轅黃帝問道:“這又將如之奈何?”四嶽說道:“如今西土流沙部落的白帝弄明氏,和共工部落常有交往,恐怕要對我華夏不利,趁此機會將顛揮子調往雍州,以禦弄明,於國於家,善莫大焉!”於是軒轅黃帝幡然醒悟,急忙傳旨叫顛揮子先去隴西,不必急於入朝,使者離開漢中後,正迎著顛揮子在潼關外。

    顛揮子聽罷,長歎一聲,說道:“我原以為交出了九夷之地,就能和軒轅氏兄弟和好如初,沒想到還是我錯了!”部將都憤恚不已,問策所出。顛揮子說道:“開弓沒有迴頭的箭,既然是錯了,索性就一錯到底吧!”子伊氏說道:“當初君侯打算退守東夷,和華夏分地而治,固然是好的,無奈為天象所不容。現在我們不如趁此機會,西破弄明,據流沙而居,表麵上服從華夏,實則政由己出,自任一州方伯,倒也強勝寄人籬下。”顛揮子說道:“所言甚是。”

    於是顛揮子來到雍州後,將原州牧王亥和應龍先後趕走,自領雍州牧,使牟夷為副。這時華夏已經派人接管了九夷之地,在那裏設置了青、兗、徐三個州,又在伊洛之野設置了豫州,分別派遣州牧過去治理。沒過多久,又從司州中劃出來一個甘州,從雍州中劃出來一個涼州,軒轅黃帝使顛揮子為涼州牧,牟夷為副,治所在黃河以西自擇。顛揮子大怒,於是率軍西征流沙,誓不再迴華夏。

    這時華夏朝中也不安寧,先是苗蠻部落的帝榆罔派人到漢中,要用安國君的靈柩換迴伊洛之野。軒轅黃帝說道:“安國君的靈柩我們早晚要迎迴來的,但是伊洛之野自古就是華夏的土地,後來在先皇少典氏手裏不幸失落於你們,如今再來索要土地,根本就不可能!”帝榆罔大怒,使祖狀、黃姖等為將,發兵奪取伊洛。軒轅帝築拜將台,使風後為帥,力牧、封钜、大填、神皇直等為將,率軍迎戰,大敗祖狀,誅殺了黃姖等人。帝榆罔又親自提兵來戰,再敗於阪泉之野,帝榆罔兵敗被擒。軒轅黃帝親自率領熊羆貔貅貙虎等六軍,進駐空桑城,尋到了安國君畢岸的靈柩,先令人運迴漢中,等戰爭結束後再行發喪。

    卻說苗蠻部落的九黎君蚩尤聞知帝榆罔兵敗被擒,大怒道:“豎子不聽我的話,活該有今日的下場!”於是蚩尤氏兄弟八十一人,自九黎起兵為帝榆罔報仇。那蚩尤氏兄弟八十一人,個個生得銅頭、鐵額、石項,身子極像個猛獸,有八肱八趾,手像虎爪,掌有威文,兇惡無比。甚而至於飛空走險,摶沙為飯,以石作糧,無所不能,他們在九黎修教十年,講兵演武。從前葛盧山崩塌後,洪水溢出,水退之後,露出一種礦質,名叫赤金,蚩尤氏就拿了赤金來鑄造兵器,一種叫劍,一種叫鎧,一種叫矛,一種叫戟,憑借這些兵器,一年之內兼並諸侯九個。後來又有雍狐山崩塌,又露出赤金,他又拿來造兵器,叫做雍狐之戟和芮戈。因為有了這些利器,一年內又兼並諸侯十二個。史書上有兩句話,叫做“頓戟一怒,伏屍滿野”。軒轅黃帝無論如何,總打不過他,縱然萬眾一心,拚命死戰,也不能支持。蚩尤氏又善於變幻之術,能夠唿風喚雨,興雲作霧,到得危急的時候,或是暴風揚沙,或是急雨傾盆,使華夏之兵不能前進;或是大霧迷漫,或是濃雲籠罩,幾裏路中間不能辨別方向。他卻乘機攻擊,因此之故,軒轅黃帝屢次攻打總是失敗。太史倉頡氏秉筆紀錄如下:“黃帝百戰而蚩尤七十二勝”、“黃帝與蚩尤戰,九戰九不勝”。

    有一日,華夏又敗了下來,退到泰山下,聚集殘兵,與風後、力牧等籌盡抵禦方法。軒轅黃帝心中憂愁,仰天長歎道:“如果安國君還在的話,必無今日之困厄!”這時有九天玄女和素女騎著丹鳳,駕著景雲,來到泰山腳下,要見軒轅黃帝。軒轅黃帝急忙出來接見,並訴說蚩尤的兇惡厲害,以及自己所以屢敗的原故。素女拿出狐裘一襲、靈符一道,遞給軒轅黃帝說道:“穿了這狐裘,刀戟大弩不能傷;佩了這靈符,風雨雲霧不致迷。”九天玄女又將各種兵機道術傳授軒轅黃帝,其中著名的有八種,分別是三宮五音陰陽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鬥之術,並附有六甲六壬兵信之符;陰符機要;靈寶五帝策,內有五符五勝之文;役鬼書;四神勝負握機圖;五兵河圖策精訣;製妖通靈五明印。

    軒轅黃帝得到九天玄女指點後,派人到東海中流波之山,斬殺夔牛,用它的皮來繃鼓,一麵鼓可以聲聞八裏,八十麵鼓可以聲聞五百裏,連敲起來,可以聲聞三千八百裏,以壯大軍威。時木正重已死,新任木正的赤將子輿造出了指南車,即使在風雨大霧天,也不會再迷失方向。邑夷造出了記裏鼓車,又仿照北鬥星的周旋,另外造成一輛車子,名叫大輅,專供玄遠黃帝乘坐。大夫太山稽、宗正老龍告奉命到昆吾山去取銅,路過涼州,傳達軒轅黃帝之旨,讓顛揮子派遣精通弧矢之兵相助。於是顛揮子叫寧封領兵三千人,跟隨太山稽返迴華夏。各種軍器等都已造好,風後又根據玄女兵法,推演出握機陣,但見那陣法:天衝八隊,天前衝八隊,天後衝十六隊;風二十四隊;地軸十二隊,地前衝十二隊,地後衝十六隊;雲四隊,內遊軍,右噓疊天陣地陣,風陣雲陣。虎翌蟠蛇,飛龍鳥翔之四陣,遊軍無常,右實疊,天有衝,地有軸,前後有衝,風附於天,雲附於地,總為八陣。餘奇為握奇,皆逐天文氣候,山川向背利害。隨時而行,以正合,以奇勝。風後將握機陣勢排完,請軒轅黃帝及各路諸侯出看,軒轅黃帝一目了然,向各路諸侯說道:“握機陣如此如彼,變化莫測,此翻出師必擒蚩尤無疑了。”眾諸侯紛紛說道:“果是神奇,從來未有。”於是軒轅黃帝預備誓師起兵,先叫巫鹹卜了一卦,巫鹹看了繇詞,說道:“大吉之兆,戰則必勝,不過中途不免受點頓挫。”軒轅黃帝說道:“這有何妨。”就立刻傳令風後領兵出發。

    這時蚩尤大兵已經逼來,行到半途,忽然聽見鼓聲震耳,以為華夏之兵就在咫尺,叫人四處探聽,卻又不見蹤跡,但鼓聲仍舊不時響起,而且越響越近。蚩尤氏心中甚為疑異,步步為營,不敢長驅直人,因此軒轅黃帝得以在幾個月內從容預備一切。到得軒轅黃帝領兵出發,兩軍相遇於涿鹿之野,又交戰開來。這時軒轅黃帝的軍容與前大不相同,指南車在前,記裏鼓車在後,軒轅黃帝乘坐大輅站在中央,刀仗精利鮮明,映著日光,閃閃奪目,五種大旗,五種旌麾,飄揚披拂,分列五方;六麵大纛,分配各地,陣法極其嚴整,這都是風後推衍握奇兵法所製成的。前麵軍士個個如熊如羆,如虎如豹。左右前後又有無數小旗,旗上都盡出雕鶡鷹鸇等猛鷙的鳥形,還有歧伯所造的鐲、鐃、鼓、角、靈髀、神鉦等響器,夾雜其間。夔鼓又不時發聲,真個是旌旗蔽天,聲鼓動地。蚩尤氏雖然兇猛,到此際也看呆了。風後一聲號令,大將力牧、神皇直等奮勇當先,一湧而前,蚩尤之兵死傷無數。蚩尤氏見勢立即作起幻法,頃刻之間,黑雲籠罩,妖霧迷漫,伸手不見五指。華夏之兵既有指南車在前,又有鉦、鼓、旌麾等以為耳目,方向不迷,一無所惑,依舊冒霧排雲,拚命向前進攻。這一仗殺得蚩尤氏的兵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蚩尤氏八十一個兄弟殺死了四十五個,軒轅黃帝令人把四十五個屍首的肱統統連肩割下,總共三百六十個,分開幾處,埋葬起來,取名叫肩髀塚。

    蚩尤氏餘下三十六人,帶了敗兵,逃迴兗州。軒轅黃帝率領大兵緊緊追趕,一麵號召四方諸侯,會師追趕。冀州之野湖澤極多,一片汪洋,盡是水潦,不便行車。軒轅黃帝叫大將應龍將這些水都吸收到別處去,待戰事終了,再恢複原狀。原來那應龍有四爪兩翼,所以會吸水蓄水。

    蚩尤氏陳兵絕轡之野,令魑魅出戰,軒轅黃帝用起役鬼書,魑魅當時逃得無影無蹤。四方諸侯軍土一齊掩殺過去,蚩尤氏又作起變幻的方法,霎時間狂風大起,急雨傾盆,把軒轅黃帝及四方諸侯的兵刮得來站腳不牢,衝得來渾身盡濕,旌旗倒卷,鉦鼓無聲。這時旱魃出現,大喝一聲,急雨驟止,狂風亦息。旱魃所出現的地方赤地千裏,滴水全無。她的出現雖然止住了蚩尤的暴雨,但是因為她的法力施盡,無力迴天,從此隻能居住在民間了,所以冀州之地常有旱災出現。

    且說那一日蚩尤氏的風雨為旱魃所破後,非常窮蹙,拚命向南突圍。禁不得四方諸侯之兵合圍,蚩尤氏弟兄又折了二十七個,死傷兵士不計其數,隻有九人帶了殘兵,都退到九黎之野。四方諸侯,四麵合圍,盡力攻打。不料城池堅固,蚩尤氏又極善守禦,總是攻打不下。風後雖有智謀,力牧、神皇直等雖然勇猛,至此也無計可施。過了三年之久,一天有一個術士前來求見。軒轅黃帝問他姓名,那術士說道:“小人姓伍,名胥。”軒轅黃帝道:“你有破城之策嗎?”伍胥說道:“有。大王攻城,三年不克,依我看來,不是兵不精、將不勇、智謀不足、器具不備,而是因為開始攻擊的時候,方向不對。凡打起仗來,不但要兵精將勇,智謀充足,器具完備,還要了解孤虛旺相、生克製服的道理。現在城中蚩尤氏色白而商音,是個金屬;城外軍中的主將是大王,蒼色而角音,是個木屬。金能克木,木不能克金。況且開始進攻的時候,又是個秋天,正是金氣旺盛的時候,而大王又從東方進攻,東方屬木,金能克木,所以雖有百倍之眾,攻打三年之久,仍不能攻破此城。現在可換一個方法,將諸侯軍士分作五軍,用五色旗幟分配五方,每軍之中又分作五隊。五軍四麵環攻,五隊更番作戰,晝夜輪流,沒有一個時辰給他停止。那麽三日之中,必有一個時辰遇到他的避忌,必有一處地方遇到他的衝克,那麽就可以製勝了。”

    軒轅黃帝聽了大喜,就叫他幫著風後調度一切。果然到了第三日,城就攻破了,華夏士兵乘勢殺入。蚩尤氏兄弟九人非常勇悍,依舊拚命抵抗,陸續又有八人被殺,到後來看看所有軍士死傷殆盡,料想再鬥也是無益,就用出他的飛空走險之技,向上麵一衝,淩空向南而去。忽聽得空中一陣拍拍之聲,原來應龍奮著兩翼,張牙舞爪,徑向西南追去。軒轅黃帝統率大兵,隨後繼續前進。大兵追過去之後,走了多日,直到巴氐地界的兇黎之穀,隻見應龍已將蚩尤氏擒住了,軒轅黃帝大喜,叫人取過桎桔來,將蚩尤的肱趾重重縛住,那蚩尤才不能反抗。軒轅黃帝計算八十一個蚩尤已盡數殺獲了,就將蚩尤氏推過來,問道:“你如今服氣了嗎?”蚩尤罵道:“你原本百戰敗將,憑借一時僥幸獲勝,我乃苗蠻部落的九黎君,是你們不該先來侵犯我們領土,有什麽可服氣的?”軒轅黃帝大怒,又訊審一番,責罵了幾句,命左右牽出去斬首,然後又將屍首支解,所流之血甚多,於是就把這個地方取名叫解,附近一個鹽池,就是蚩尤氏之血凝結而成的。軒轅黃帝因蚩尤氏蹂躪兗州最為酷烈,就將首級傳示兗州,以快人心,後來就葬在那裏,是為蚩尤塚。蚩尤塚在東平郡壽張縣闞鄉城中,高七丈,民間常在十月舉行祭祀。塚中經常有赤氣升起,顏色如匹絳帛,民間稱其為蚩尤旗。蚩尤氏的肩髀塚在山陽郡钜野縣重聚,大小與闞鄉之塚一樣。

    卻說軒轅黃帝十八年秋,華夏大破蚩尤氏族,天下太平,軒轅黃帝迴到了漢中,詔告天下:“苗蠻部落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農氏弗能征。萬民欲令朕行天子事,諸侯鹹來賓從。而蚩尤最為暴,莫能伐。朕攝政空桑,蚩尤兄弟八十一人,並獸身人語,銅頭鐵額,食沙石子,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誅殺無道,不慈仁。朕以仁義不能禁止,於是乃習用幹戈,以征不享,製伏蚩尤,八方萬邦皆為弭服。諸族有不順者,朕將從而征之,平服者即去之。”軒轅帝然後為將安國君畢岸發喪,令其弟力牧掛孝,軒轅黃帝親自祭之,葬畢岸於漢中城西的鳳鳴山之陽,其塚高十丈,至今仍存。

    就在華夏和蚩尤大戰時,顛揮子在西北也大敗白帝弄明氏,弄明氏舉族北遷,逃往無終國,顛揮子派人迴漢中報捷。一天,顛揮子正在帳中和諸將談論苗蠻之戰。忽報軒轅黃帝派王子少昊金天氏前來犒軍,顛揮子出營迎接。金天氏見到顛揮子,行叔侄之禮,說道:“軒轅帝已破蚩尤,將苗蠻所有兵器盡數銷毀,從此偃武修文,天下重新劃分為九州,分別是為冀州、青州、徐州、兗州、揚州、幽州、豫州、雍州、梁州等,各設州牧以治理。父王為彰叔父破白帝之勳,叫木正赤將子輿選用泰山南烏號之柘,燕牛之角,荊麋之弭,河魚之膠精心製作了一張弓,名叫軒轅弓,今已帶到在此,呈於叔父。這四樣東西,都天下的精材,精材所製,隻有叔父才配使用。”說罷將軒轅弓呈上。顛揮子接入金天氏,擺宴款待,顛揮子問道:“蚩尤氏已破,九州州牧分別是何人所居?”金天氏說道:“都是破苗蠻的功臣,蒼舒、王亥、應龍、大鴻、常先、共鼓、封钜、大填、神皇直等九人,各掌一州。”顛揮子問道:“寧封率三千弓弩手迴去,也曾立有功勳,不知他身居何職?”金天氏說道:“寧封現已累官至陶正。”顛揮子歎道:“從前在巨橋,大鴻等人都先後敗在寧封手下,如今卻位在其上,分任一州方伯。而寧封卻默默無聞於陶瓷之間,是弧矢無用呢,還是華夏多才呢?”時已飲酒半醉,於是起身撫軒轅弓而吟道:“飲罷青陽,三五騎,策馬平川。星野改,四方風起,九州雲變。玉蕭有心音猶在,鐵甲無聲意依然。傲陽關,渺絕雲斷嶽,鋒芒顯。揚野塵,負青天。八荒定,六合安。怎奈何秋高,欄杆拍遍。畫棟雕梁寄身易,角弓翎箭入夢難。悵寂寥,燈火黃昏處,英雄歎!”金天氏說道:“叔父勇武豪邁,兼通音律,實在難得。小侄得睹叔父容顏,如瞻閬良仙人之風采!如今流沙各部已平,父王知天下已定,見叔父開疆之功,欲與共燕,以為犒勞,且敘向者兄弟之情。”顛揮子說道:“煩請王子代為轉告大王,揮也自知罪孽深重,情無可恕,身將終老流沙,不複入關了。”金天氏說道:“叔父功高牧嶽,何必自謙如此?”顛揮子說道:“大王要見的不過是我的容貌而已,你們可以畫一張圖帶迴去,何必要我奔波萬裏關河呢?”

    金天氏說道:“叔父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四方。如今小兒名般,這次也隨我來到流沙,情願留下來跟隨叔父學習弓箭,望能收留。”顛揮子說道:“難得他有如此愛好,我也樂得為人之師。我從小的時候就喜歡弓箭,性之所近,無師自通。當年在孤竹的醫吾閭山中教演弧矢時,一切飛禽走獸,凡是我的箭射過去,沒有一個能逃脫的,後來即使普通士兵也都能做到箭無虛發。現在華夏部落中,會使用弓箭的人很多,但是能真正掌握弧矢之妙的,卻沒有幾個。經過我身教言傳的幾個人中,隻有甘蠅和弧父略高一籌,其他的人也無足稱道。如今甘蠅已離開我返迴東夷去了,隻有弧父還在此間,希望王子能把他帶迴漢中,見用於華夏,如此弧矢方為不死!”荊山弧父聞言,淚流滿麵,說道:“我在母腹之時,別人都說生父已死。如今始仰父顏,母又離開。我生不見父母,平日經常心中悲痛,抱恨終天。我情願此生老死山林,決不願再享人世之榮華,所以即使有帝命來召,也決計不會迴去的。”顛揮子說道:“人各有誌,我不勉強你。百年之後,你會教出一個偉大的徒弟,因為他的出現,你的英名將會被世人永遠傳誦,弓箭也因此將真正深入民間,為萬世所宗法!推演弧矢,發明弓箭是我唯一的榮耀,而你的驕傲卻在於教出了一個真正偉大的射手!生而有限,縱使一物傳於世間,雖死而無憾!”宴席之後,金天氏留下了般,告辭顛揮子,返迴漢中複命而去。

    最後讓我們再迴到昆侖山上,懸圃峰中,旋室之內,西王母還在繼續和紫陽真人玩著樗蒱遊戲,不知疲倦。環天之樂,玄靈之曲,忽高忽低,忽徐忽疾,或如鸞鳳之鳴吟,或如絲竹之激越,跌宕往複,悠揚婉轉,悅耳之至。紫陽真人說道:“最近連續和王母樗蒱幾局,互有勝負。每翻感慨成敗之數,與力度毫無關係,全靠手氣和風水主宰一切。”西王母說道:“樗蒱之道,半係人力,半聽天命。如今華夏這場樗蒱也結束了,你看誰是最後的贏家?”紫陽真人說道:“向來賭場不問過程,隻問結局,這場遊戲應當是王母贏了!”西王母笑道:“不對,是紫鹿上人在關鍵時刻,突然提出了和局,所以說這場遊戲是沒有贏家的!”

    這時門外有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沒有和局,這場遊戲的贏家就是王母!”西王母和紫陽真人迴頭看時,卻是閬良山的紫鹿上人緩緩走了進來。西王母說道:“紫鹿上人因何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呢?”紫鹿上人說道:“我今日來此,特為認輸一事。天定勝人,正如我不能贏王母一樣,紫鹿甘願伏輸!”西王母說道:“你雖然認輸了,而我也沒有真正的贏。樗蒱最忌求勝心切,為求獲勝,急功冒進,一著不慎,往往慘遭失敗。隻是我一向無意於此,萬事隨緣,曾不指望要贏,所以任意而擲,緊隨人後,偶爾憑僥幸,小勝幾次而已。”

    紫鹿上人說道:“一局樗蒱,輸贏之間,不過片時,而下界眾生卻在用幾十年拚把輸贏。在我們眼裏,此局即使輸了,還有下局撈本,但凡人卻隻有現世這一局,要麽成功,要麽失敗。紅塵眾生,不解此意,為求立身揚名,不惜手段,積極用世,正如樗蒱場中求勝一般,然身毀名裂者居多,可惜可歎可悲可憐。如果能絕意功名,甘願淡泊,至少能夠無悔百年!”說罷,轉身而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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