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兩天後,傳到了芷蘭書院。


    雲初淨略有點吃驚,疑惑道:“昭妃娘娘有了?”


    崔碧心湊近雲初淨,悄悄地說道:“真的,你四姐姐都已經進宮去照顧昭妃娘娘,這話就是從許府傳出來的。”


    雲初淨微蹙眉頭,不悅道:“既然皇上沒有公布,說明還在保密中,怎麽許家就有消息傳出來?”


    “這我也不知道,是許家的下人傳出來的。”


    崔碧心這幾日遣了麥冬迴去拿點衣物,就聽見這個大消息。不光是她,就連書院其他很多人家,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雲初淨歎口氣:“這也是四姐姐之過,她管理後院,怎麽能出這樣的紕漏。希望不會連累昭妃,給她自己惹麻煩。”


    其實現在昭華宮裏的昭妃,也收到了消息泄露的事。


    “嫂嫂,當日傳旨的內侍來,還有誰知道本宮有孕的消息?”


    雲初珍呆滯了一下,隨口迴答道:“就是我和你哥哥,還有我的丫環文柔。”


    許圓圓半臥在貴妃榻上,正由如意幫她的指甲,染上鳳仙花汁。聞言睜開眼睛,緊緊的盯著雲初珍。


    “哦,你帶了文夢入宮,那文柔呢?她怎麽沒有隨你進宮?”


    雲初珍不知道,昭妃為什麽突然問起文柔,老實迴答道:“文柔已經成親,進宮不便,我就讓她在家裏呆著。”


    “糊塗!她已經成親,就不該做你的貼身丫鬟,讓她做個管事娘子,也算是抬舉!怎麽本宮有了身孕這等大事,會讓她知道!”


    許圓圓勃然大怒,伸手拂下如荷奉過來的茶盅。


    “啪”!


    五彩茶盅碎成了一片一片,雲初珍嚇了一跳,馬上跪下去道:“娘娘息怒,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我什麽也不知道啊?”


    “就是因為你什麽也不知道!皇上已經說了,本宮坐穩胎之前,不準消息泄露!可你倒好,竟然讓個婆子知道了消息,還宣揚得滿城皆知!”


    許圓圓自從有了身孕以來,一直心浮氣躁,皇上政務繁忙很少過來,她成天在昭華宮都快悶壞了,脾氣也漸長。


    雲初珍嚇得一哆嗦,又無從分辨,羞得簡直無地自容。


    隻能求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就算是為了小皇子,娘娘也不要激動。”


    許圓圓這才盡量平心靜氣,雖然氣得心肝脾肺腎都疼,恨不得把雲初珍拖過來,狠狠打幾個嘴巴。


    可雲初珍畢竟是娘家嫂嫂,也不能太過越矩。


    許圓圓接過如意重新上的杏仁茶,小小喝了一口,冷冷道:“當日大哥說你是庶女,上不得台麵,本宮還勸他好好待你,早日娶你過門。就是看你出自雲府,哪怕是個庶女,有雲初淨珠玉在前,也不會太差!沒想到你倒好,竟然連個小小的內宅也管不好!”


    雲初珍驚呆了,沒想到這等刻薄之言,竟然出自昭妃娘娘口中。


    當年許圓圓在驛站,小心翼翼和自己結交的模樣,還曆曆在目。沒想到如今,竟然被她數落得一文不值,所以臉色委實不怎麽好看。


    許圓圓側目看了眼雲初珍,看她還一臉僵硬不服氣,撫弄著赤金寶石護甲的手,就攥了起來。


    “你過門幾年,一直無所出,最近又要照顧本宮無暇分身。正好本宮宮裏還有兩個聽話的宮女,今日就出宮去,替你照顧哥哥衣食起居。”


    雲初淨顫抖著抬起頭,看著高高在上的許圓圓,嘴唇動了動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她很想吼道:許府的侍妾成群,自己一月也盼不到許子詔進房一次,一個人怎麽懷孕生子?


    可她不敢,她怕沒有昭妃顧及顏麵,許子詔會直接休了自己。現在自己又得罪了娘家,要真被休棄就真的走投無路。


    “臣婦謝娘娘恩典。”


    最終,雲初珍還是顫抖著謝恩,讓許圓圓更加鄙視。


    “你退下,沒事別出來晃蕩,本宮看見就生氣!要是你有雲初淨一分本事,也不會這樣沒用,不但不能幫襯本宮,還要給本宮惹麻煩。”


    雲初珍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忍得滿口腥甜才慢慢退下。


    偏殿裏的文夢迎上來,看雲初珍這樣失魂落魄,忙道:“夫人,您怎麽了?”


    “文夢,我錯了,當初該聽母親安排嫁去胡家。”


    雲初珍神色恍惚,這句話脫口而出。


    想起當年溫柔體貼的許子詔,還有小意溫柔的許圓圓,恍如隔世。


    文夢忙勸道:“夫人,木已成舟,多想無益。現在娘娘有了身孕,以後府裏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不,我是在想,我怎麽落到今時今日這步田地。我想啊想啊,終於想明白了,原來是因為七妹妹,因為雲初淨。”


    文夢看夫人已經有點癲狂,以為她是中了邪,再看暮色已濃,夫人臉上陰暗不明,更是害怕。


    她伸出手在雲初珍麵前晃晃,看夫人是不是失心瘋?


    雲初珍一巴掌打下來,打得文夢一個踉蹌,低喝道:“你發什麽瘋?你以為本夫人瘋了嗎?本夫人沒瘋!瘋的是雲初淨!”


    “要不是宗政晟和端木桓喜歡雲初淨,許子詔兄妹怎麽會費盡心思求娶我?他們不接近我,我就會老老實實嫁給胡少爺,母親會高興,姨娘會高興,胡少爺看在母親麵上,也會待我不薄。”


    “我會懷孕生子,說不定已經兒女雙全,說不定夫妻恩愛……。”


    雲初珍說著說著,泣不成聲,又不敢嚎啕大哭,隻能死命捂著嘴,哭得一抽一抽。


    文夢眼睛也酸了,當年夫人在雲家雖然是庶女,可跟著老夫人在姑蘇,也沒受過什麽磋磨,也是千嬌百寵嬌養著養大。沒想到如今,卻落得如此田地。


    其實許圓圓是冤枉雲初珍了。


    雲家出身的丫環,行事多少還是有分寸。昭妃娘娘懷孕的消息,文柔連身為管事的丈夫也沒有透漏。


    隻說娘娘想娘家嫂嫂進宮陪伴幾日,又怎麽會把娘娘有孕的消息大肆宣揚?


    真正泄露機密的,是許子詔寵愛的一名歌姬。許子詔洋洋得意大展雄風之時,無意之間說漏嘴。後來歌姬就宣揚了出去,府中下人出門,就把消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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