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寅時三刻,宗政晟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已經迴了昊陽院。


    宗政晟按著太陽穴,發覺頭還有點疼,坐起身來喊道:“伏矢!拿水來。”


    “世子爺!”


    伏矢馬上推門而入,幾步到了床頭,將暖壺裏的水倒在茶盅,遞給宗政晟。


    宗政晟幾口喝了,將茶盅遞迴去,伸手再揉揉太陽穴,左右動了動脖子。看外麵天色還暗,問道:“什麽時辰了?”


    離弦也推門進來,正好迴道:“世子爺,剛過寅時三刻。”


    “嗯,時間差不多了,去準備水沐浴。記得挑件亮色的衣服,把阿初給我的香囊配上,還有束發用紫金冠,靴子拿宮裏才送來的青緞麵。”


    宗政晟嘮叨一堆,然後才覺得奇怪,突然問道:“伏矢,昨夜我沒喝多少,怎麽就醉了?”


    伏矢“噗通”一聲跪下,低頭道:“世子爺,恕屬下眼拙,沒有發現惠泉酒的問題,差點釀成大錯。”


    宗政晟這才想起,的確是自己剛喝了惠泉酒,就沒有了記憶,難道真中招了?


    “怎麽迴事?說!”


    伏矢將宗政晟喝醉後的事情,一件一件說來,然後才道:“世子爺,後來魏其侯夫人也到了,在福壽堂哭成子時末,這才在暖閣歇息了。屬下在暖閣還發現,有還沒點燃的沉水香。”


    宗政晟臉上麵目表情,隻是眼底卻冰寒一片。


    “這樣說來,喝惠泉酒的人那麽多,隻有我一喝即醉?”


    “是。”


    宗政晟慢慢握拳,又問:“而且老夫人安排休息的暖閣,姚明秀衣著暴露的等在裏麵?”


    眼看世子爺怒了,連祖母也不願意喚,直唿老夫人,讓伏矢吃了一驚。不過還是低聲道:“是。”


    “啪!嘩啦!”


    宗政晟暴怒之下的一掌,將床榻旁邊的花梨木幾,劈成幾塊,上麵的茶壺茶盅應聲而碎,聲音傳出去好遠。


    “查出我是怎麽中招的了嗎?”


    伏矢的頭,低得更下去三分:“屬下無能,隻查出酒席上並沒有動手腳。還請世子爺迴憶一下,另外有沒有用過什麽?”


    宗政晟從迴越國公府開始想,他一路並沒有什麽異常。用的戴的都是老物件,去赴宴時用的所有酒菜,都是有人試用過才吃的。


    碗筷酒具,並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視線,那問題出在哪裏?


    難道?


    宗政晟想起,在瑤琚院用過的酒釀桂花丸子,雙手握得更緊。


    沉默良久後,宗政晟這才吩咐道:“將酒釀桂花丸子和惠泉酒送到太醫院,讓他們務必查查效果,記得最後要有沉水香。”


    “世子爺,你別難過。夫人也許並不知情,也許隻是意外。”


    離弦看宗政晟臉色一瞬間蒼白,忙安慰道。宗政晟卻一言不發翻身下床,直接去了淨室。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離弦和伏矢麵麵相覷,這越國公府裏,世子爺最在乎的就是夫人。


    要是真是夫人捅了這一刀,那世子爺會傷心的。


    等宗政晟沐浴出來,伏矢上前為他擦發,小心翼翼道:“世子爺,今兒可是好日子?你看?”


    “一切照舊,先把親事定下來,等太醫院查出來再說。”


    宗政晟無論如何,也不想毀了明日提親的好事。不過他會查得清清楚楚,算計他的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離弦擔心道:“世子爺,你看老夫人還會去嗎?”


    “會,她不會來壞我的好事。何況,她還想多賣點人情給我,換取納姚明秀進門。”


    宗政晟對這個祖母的性子,了解得很透徹。


    伏矢卻非常不滿,義憤填膺道:“老夫人還想世子爺納姚明秀?她昨晚穿著肚兜,都被人看光了,還恬不知恥想嫁給世子爺!做夢!”


    離弦也皺眉道:“是啊,世子爺。兄弟們都飽了眼福,當時進暖閣去時,她就穿著肚兜裹了層薄紗,比花樓上的花娘還浪蕩不堪。”


    宗政晟冷笑道:“好呀,她既然喜歡寬衣解帶,那本世子爺自然會滿足她的願望。”


    離弦和伏矢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姚明秀終於把世子爺惹毛了。那她死定了,自求一個容易一點的死法吧。


    宗政晟開始換衣束發,昊陽院裏生機一片。


    而福壽堂暖閣裏的姚明秀母女倆,卻還依偎在一起竊竊私語。


    “母親,你說姑祖母真的能讓我進門?”


    魏其侯夫人輕撫她的臉,小聲迴道:“當然,她是世子爺的嫡親祖母。長者賜,不可辭。別說你是侯府嫡女,就是個丫環,他也不能拒絕。”


    “可是?”


    魏其侯夫人打斷她話道:“沒有可是。昨晚是意外,世子爺不會知道那些事。後宅是女人們的天下,母親不能保證你得丈夫寵愛,但能保證你進宗政家沒有問題。”


    “母親。”


    姚明秀想到,哪怕自己人嫁給晟表哥,可晟表哥會一直厭惡自己,一時間有點倦了。


    她轉念一想,悄悄問道:“母親,今日姑祖母還要親自去雲家提親嗎?”


    “傻孩子,她當然要親自去,要不然等宗政晟查到他醉酒的緣由,那誰也逃不過。你姑祖母要是順利提親,安了宗政晟的心,大家就可以鬆口氣。”


    姚明秀想到雲初淨,恨恨道:“便宜那丫頭了。”


    魏其侯夫人看著女兒,試探性問道:“明秀,你現在後悔,還來得急。”


    姚明秀忽略心底的一絲酸楚,拒絕道:“母親,好不容易我才走到今天,哪怕是為妾,我也願意。你不用再說了。”


    “傻孩子,母親是心疼你。做妾,其實真的苦。寧為窮人妻,不為富家妾,你再考慮一下。”


    魏其侯夫人心中酸楚難當,又哽咽道:“要是定了名分,哪怕以後你生的孩子,也不能由你撫養,更不能喚你為母親。沒有了娘家人的支持,沒有嫁妝,你真的願意嗎?”


    “母親你不用勸我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放棄的。我就算為妾,還有姑祖母在,我相信姑祖母能護住我。”


    姚明秀說得斬釘截鐵,其實心裏卻在難過。


    可晟表哥是她從小到大的夢,是她的太陽。所以哪怕這條路是錯的,那她跪著也要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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