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公和夫人一直垂淚,眼見天將初曉,天明女兒即將下葬,又是一陣悲痛欲絕。


    “讓我再看霜兒一眼,我的霜兒!”


    夫妻倆強撐著,推開棺蓋最後看女兒的臉。


    白霜霜是服毒而亡原本青黑的臉色,已經上過妝容,如今看來白裏透紅,宛如一尊雕像,沉靜的安睡在雲衾之中。


    她身上沒有穿殮服,而是一身火紅的嫁衣,她尚未定親,所以還沒開始繡嫁衣。這身嫁衣,是代國公夫人嫁給代國公時所穿,白霜霜穿來竟是十分合身。


    代國公夫人最後摩挲著女兒的臉,輕輕道:“你把霜兒的消息,告訴崇義了嗎?”


    “崇義已經走了,在和霜兒說完話的第二天,就去了山海關。”


    代國公現在滿腹怨氣,竟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們夫妻為女兒打算沒錯,袁崇義知難而退沒錯,武安侯夫婦不願女兒過門,站在他們角度上,都沒錯。


    可難道是霜兒錯了嗎?


    這傻丫頭,要是真告訴父母不和袁崇義成親,寧願死。自己又怎會不成全她?


    可再多的懊悔,也換不迴女兒的命。代國公看夫人形如枯槁,生怕她再有個萬一,那自己隱忍半生又有何意義?


    “詩兒,我得到消息,白玉和公主都還在人世。”


    代國公深知,現在隻有和皇太女有關的消息,才能激起愛妻的求生的意念。


    果然,代國公夫人神色一動,低喃道:“真的嗎?”


    “有十分把握,白玉在江南出現過,後來宗政晟追去江南,再至漳州。我懷疑白玉帶公主遠走海外,宗政晟也追去了。”


    牽連小公主的事,果然讓代國公夫人精神一震:“那如何是好?”


    “你要打起精神好起來,平王和小王爺都會對公主忠心耿耿。你是公主的幹娘,現在皇太女沒了,等公主迴來後,除了你,誰照顧她?”


    代國公顧不得其他,先將愛妻振奮起來。


    想起記憶中玉雪可愛的小公主,再看看冷冰冰躺棺木裏的女兒。


    代國公夫人喃喃自語:“有皇太女在那邊,會好好照顧霜兒,我也要好好照顧公主,才有臉去見皇太女。”


    “對,就是這樣。公主身上的首飾和玉佩,還有一些隱秘,隻有你最清楚。你不願意白玉千辛萬苦迴來,那些人卻不願意認公主吧?”


    代國公循循善誘,果然代國公夫人兩眼重新有了光彩。


    “宇哥哥,等霜兒下葬之後,你再把現在朝廷上的情況告訴我。平王還是那個平王嗎?”


    “不著急,等把霜兒的事辦完,我再慢慢告訴你,你現在先要養好身體,徐徐圖之。”


    在代國公的開導下,代國公夫人終於振作起來,她不再沉迷於誦經祈福。而是重新執掌代國公府中饋,也重迴京城社交圈。


    其實,當夜代國公夫妻的話,就已經傳到了皇上麵前。開元帝沉默良久,最終下旨讓代國公兼前鋒營統領,掌管五萬前鋒營兵權。


    朝堂上的震動,雲初淨是不在意的,她隻關心秦表哥和端木桓現在如何。


    雖然朝廷上,抗倭捷報一封接著一封,可刀劍無眼,誰都沒有兩條命。而且,秦表哥最近都隻送了東西迴來,都沒有再寫信。


    她懷疑,秦表哥受了傷。


    雲初淨的推測是對的,二月初,倭寇進行全麵反撲,秦邦業率水軍出擊時,船艦被擊沉。


    秦邦業在水裏被倭寇伏擊,手臂中了一槍,身上挨了三刀,要不是端木桓及時來援,估計就隻能沉屍海底。


    “邦業,今兒你又出去了,大夫不是讓你臥床休息嗎?”


    “小王爺,我實在躺不住,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什麽時候攻上琉球,我要做先鋒!”


    最近倭寇已經被打怕,退守琉球,秦邦業知道端木桓要一舉剿滅倭寇,生怕自己趕不上一起。


    端木桓笑笑,他白皙的膚色在這沿海一帶,已經曬得黑了。原本溫潤如玉的神色,也開始變得銳利果斷。


    如今再讓京城的小姐們一看,保證讓她們大吃一驚。果然,隻有戰場上,才能鍛煉出男人最血性那麵。


    “攻打琉球,還要皇上的旨意,你先養好了傷,給雲表妹寫封信要緊。”


    端木桓揚揚手中剛收到的信件,雲初淨已經向他詢問秦邦業的傷勢了。


    秦邦業老臉一紅:“雲表妹怎麽知道我受傷了?”


    “你連著兩月隻寄東西,不寫信,雲表妹冰雪聰明,怎麽會猜不到?”


    端木桓的話,讓秦邦業打了個咯噔,怎麽他比自己這個正牌表哥,還要正宗的模樣?


    三月十六,袁崇義風塵仆仆趕到山海關時,正值武威將軍攻打女真得勝歸來。


    看著最前麵黑色駿馬上,一身銀甲威風凜凜的武威將軍,接受著山海關百姓陣陣歡唿,袁崇義大吃一驚。


    雖然有頭盔遮麵,可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武威將軍鍾晟的就是越國公世子宗政晟。


    待他將平國公的書信,上於山海關統領於鬆,很快就進得軍營麵見於將軍。


    “袁崇義見過於將軍!”


    於鬆曾是先鋒營統領,在皇太女身死後,自願來鎮守山海關,如今已經是十年。


    “你小時候,我曾抱過你,一轉眼之間你就長這樣大了。”


    高大威猛的於鬆,念起舊來也是聲如驚雷。


    “於世伯,崇義是來投軍的。我要以軍功為本,重奪武安侯爵位!”


    於鬆打量了一下袁崇義,直接道:“在山海關,立軍功是最容易的事,問題是你能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於世伯,崇義自幼練武,沒有一天鬆懈,求世伯給崇義機會。證明崇義是袁振的兒子,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袁崇義的話,讓於鬆想起袁振之死,歎口氣道:“你想投軍,我可以收留你。但生死有命,要是你那天戰死沙場,別怪世伯沒有照顧你。”


    “父親在世時常說,大丈夫當馬革裹屍,保家衛國方男兒本色!崇義不才,謹遵父親教誨!”


    於鬆看著袁崇義慷慨激昂的樣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聲音低下來:“好,那你就去先鋒營,那裏立功最快,但傷亡也是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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