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桓微抬起頭,胸有成竹道:“微臣覺得,既然倭寇神出鬼沒,專門搶劫沿海村莊。那我們不如將沿海的百姓後撤,盡量安置在一起,修建城牆形成城市。”


    “這樣一來,倭寇來襲就將離海很遠,給了我們追擊的時間,也減少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


    開元帝神色不明,深深看了端木桓一眼,這才道:“離海建市非朝夕之功,朕還要上朝和眾卿家商議過後,才能做決定。”


    “皇上英明!”


    “好了,你長途跋涉也累了,先迴平王府吧。有事朕再傳召你,記得將你沿海所聞,寫篇奏折呈上來。”


    “是,微臣告退。”


    等端木桓走出養心殿,常公公看皇上神色不愉,親自沏了盞茶捧過來。


    “皇上,先喝口熱茶吧?”


    開元帝接過茶水,一飲而盡還是無法消滅心中的火氣。


    他在養心殿裏來來去去走了幾圈,突然發怒道:“雁門關外契丹蠢蠢欲動,山海關和女真的仗一打三年,現在倭寇又橫行無忌!這江山,有什麽爭頭?”


    “皇上息怒,大周幅員遼闊,自然覬覦者眾多。在皇上的英明領導下,又有鍾將軍他們的浴血奮戰,大周朝定能威震四方!”


    常公公低聲勸道,他是開元帝自小的親隨,對皇上的心思,猜得極準。


    果然,他提到鍾將軍,也就是隱姓埋名的宗政晟,皇上的臉色終於緩過來了。


    “山海關的信還沒到嗎?上次說晟兒受了傷,也不知道傷得重不重?”


    常公公趕緊迴道:“皇上,信應該明天就到。您盡管放心,世子爺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


    “這小子也不枉費朕親自教導這麽多年,此番立下奇功,看來不出兩年,他就能將女真徹底打垮。”


    開元帝也為宗政晟感到驕傲,雖然自己派了暗衛跟隨保護。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終歸還是要靠自己。


    常公公進言道:“世子爺曆練也差不多了,不如皇上召世子爺迴來?”


    開元帝沉吟一會,然後才道:“你以為端木桓真是到漳州視察民情?他是衝著晟兒去的。他們兩人遲早要分出勝負,就讓晟兒多積累一點資本,再迴京也不遲。”


    “皇上英明!”


    開元帝隨手拿起金麒麟鎮紙把玩,大拇指摩挲著麒麟頭,輕歎一聲。


    這些年,沒有宗政晟在身邊,開元帝還真的有點寂寞。


    三年前,本以為有了鳳兒的消息,夜幽還親自去了趟姑蘇。雖然黃石溝村子已經沒了,但村民還是有親戚朋友可以走訪。


    大量查證後,結果很明確,雲初淨的的確確是雲家的女兒。


    隻是從一出生,就抱到林獵戶家撫養,原秦氏的陪嫁丫環,每年都要去看過雲初淨。況且姑蘇和京城相隔千裏,她養父母也是普通獵戶,沒有調包的可能。


    開元帝走到窗下,怔怔出神望著巍峨氣派的皇城,在夕陽下如夢似幻。每一個天子,都是這皇城的過客,父皇是、皇姐是、自己又何嚐不是?


    他的元神似乎已經出竅,整個人隻剩一個軀殼,孤零零杵立在窗下。。


    皇姐,當日你那麽決絕而去,真的把鳳兒也帶走了嗎?你真的不給淵兒一個改錯的機會嗎?


    這皇宮太冷,龍椅太孤單,如果鳳兒也不在了,我辛辛苦苦守護這江山何用?


    皇姐,讓鳳兒迴來吧,迴來找我報仇,迴來奪迴皇位。我已經累了,要是鳳兒不迴來,那這江山無姓,就各憑本事了!


    常公公偷眼看開元帝,已經在窗口一站一個時辰,他也不敢上前打擾。


    皇上怕是又想起前事了,等他醒過來便好。


    而端木桓迴到平王府,稍微梳洗一下,就來向平王妃請安。


    等和母妃匆匆見禮之後,不等平王妃有時間好好打量自己,端木桓就匆匆下到密室。


    幽暗的密室裏,隻有四角鑲嵌了四顆夜明珠,柔和陰深的光芒下,平王坐在皇太女的牌位旁。麵容半明半暗,仿佛沒有一絲生氣,如同鬼魅。


    端木桓定定神,行禮道:“桓兒見過父王。”


    平王慢慢抬頭,盯著端木桓,如陰鷙般的眼神,和他周身的陰鬱之氣,仿佛厲鬼。


    偏偏語氣平靜,一字一句的問道:“有宗政晟的消息了嗎?”


    “迴父王,經多方查證,三年前漳州的確有三名大周人,和一個洋人一起,上了一艘西洋貨船。隻是海路兇險,那艘西洋貨船再沒有迴來。”


    平王遂兩眼寒光一閃,嗬斥道:“廢物!”


    他起身上前兩步,抬腿對跪著的端木桓就是淩厲一腳,踢在端木桓的肩膀。空曠的密室裏,可以清楚聽見骨折的聲音。


    端木桓晃了晃身軀,忍住錐心之痛,低頭垂下眉眼,輕聲道:“父王,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平王居高臨下,陰冷的睨了端木桓一眼,冷冷道:“說。”


    “迴父王,漳州福州一帶,大量飛羽衛在沿海一帶遊走尋找,說明宗政晟的確沒有迴來。我們隻用盯住飛羽衛,他們自然可以帶我們找到宗政晟。”


    對端木桓的話,平王沉吟良久,這才又問道:“端木淵召見了你?”


    “是,我一迴京,皇上就將我傳去了養心殿。”


    平王來了點精神,轉身又在圈椅上坐下,習慣性的看了眼皇太女的牌位,這才問道:“他說了什麽?”


    端木桓盡量長話短說:“就問了點沿海情況。”


    平王眼睛微眯,和端木桓類似的眉眼仿佛一汪寒潭,深不見底又寒氣四溢。


    沉思了一會,又問:“沿海不平?倭寇擾民?”


    端木桓想起,那些被倭寇屠殺村子的慘狀,沉聲道:“何止擾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沿海居民談倭色變。”


    “你同情了?這江山越亂對我們複仇大計越有利!”


    平王語帶警告,淬著寒意的眼眸,冷冷射向端木桓。


    端木桓難得沒有伏首順從,而是低聲道:“父王,江山是端木氏的江山,百姓也是大周的百姓。皇姑姑的仇要報,大周也要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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