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東林將諸事落實,鄉親們以為就此散會的時候,柳東林卻對蘇誠誌做了請的手勢。


    蘇誠誌上前,先對柳東林和村老們弓身一揖,然後轉向鄉親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腰來朗聲道:“首先向鄉親們表示歉意,因為那些針對我的流言,讓鄉親們受了驚,我深感不安。


    為了避免有人針對我的出身造出更多的謠言,今日當著全村鄉親的麵,我要公開一件秘密,”


    “老三,你要如何?!誰又說你啥了?!”蘇富貴大驚,騰地站起來對著蘇誠誌高聲喊道。


    “爹……不對,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喊你什麽。”蘇誠誌對上蘇富貴陰狠的目光,淡淡地說道,他的話自然引得場上好一番騷動。


    村裏不是沒人好奇蘇誠誌為何如此不受蘇富貴和楊氏待見,也曾有人懷疑蘇誠誌並非蘇富貴親子,可是偏偏蘇誠誌的麵相與蘇富貴有那麽兩分相似,特別是他的那雙眼睛更與蘇富貴極為相似,故而更多的人認可蘇家簽訂分家契約時蘇富貴給出的那個所謂因難產而不受待見的說辭。


    見蘇誠誌說了那麽一句,就有些說不下去了,蘇雲朵沉了沉眉,轉身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蘇富貴道:“蘇雲英迴去沒有與你們告狀?也是,她哪裏有那個膽量向你們告狀呢?!以前哪裏有熱鬧哪裏就有蘇雲英,可是今日卻不見她的影子。為什麽?她害怕了唄!因為她隻敢在人背後說是非,卻不敢來人前說真相!”


    小楊氏“嗷”地一聲叫,就要撲向蘇雲朵,自從蘇雲朵開腔就一直注意著小楊氏的魏氏,一前一步擋在蘇雲朵麵前:“大誌家的,你要幹啥?”


    “我要撕了蘇雲朵這個賤丫頭的嘴!”小楊氏左衝右突,卻突破不了魏氏婆媳組成的防線,氣急地嘶聲叫道。


    “大誌家的,若你不能安靜,就滾出這裏!”看著小楊氏居然將爪子伸向自己的婆娘和兒媳,柳東林是真的怒了。


    小楊氏見柳家人人都護著蘇雲朵一家,蘇雲朵的話又從側麵告訴她蘇雲英的確吃了蘇雲朵的欺負,自然更加急氣交加,此刻更被柳東林喝斥得下不了台,於是重演潑婦,往地上一坐,一邊拍著地一邊不幹不淨地罵著,與上午的蘇雲英如出一轍,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蘇大誌,你若不管你婆娘,我就讓人直接將她拖出去。”柳東林的目光直射向低著頭縮在人群後麵的蘇大誌,毫不客氣地說道。


    蘇大誌被點名,臉色自是忽青又忽紅,衝到小楊氏身邊就給了她一腳怒道:“你個死婆娘還不給我趕緊收聲,是不是想我休了你?”


    小楊氏瞬間收了聲,一雙三角眼死死地盯著蘇大誌,半晌才尖叫一聲:“蘇大誌,你個孬種!見天的隻知道玩樂,兒子兒子不管,女兒被人欺負差點兒被掐死你也不管,你休,你休!我就看著你休!”


    一邊叫著一邊爬起來往蘇大誌身上撞,一時間場麵十分混亂。


    蘇富貴的臉氣得通紅,那猙獰的模樣甚至比那日昏厥時更要難看幾分,隻見他將手上的煙槍往蘇大誌身上狠狠一敲:“都給老子消停些!老子還沒死呢,嚎啥嚎!”


    場麵終於得到控製,蘇富貴的臉色依然猙獰難看,鄉親們的目光則全都聚焦在蘇誠誌身上。


    蘇誠誌表情淡然,默默地與麵帶猙獰的蘇富貴對視片刻,已經與他並肩而立的蘇雲朵生怕他再生猶豫,不由地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蘇誠誌低頭對上蘇雲朵明淨的大眼睛,從她的眼裏看出了決絕,這份決絕讓蘇誠誌汗顏,也給了他保護妻兒的勇氣,無視蘇富貴眼裏的懇求,輕咳一聲道:“上午我有幸聽到有人在傳我的身世,說我不是蘇家的人。”


    “誰說的!給老子站出來!”蘇富貴站起來搶先道。


    蘇誠誌像似沒聽到蘇富貴的話一般,淡漠的目光從蘇家老宅那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從蘇富貴的臉上一滑而過:“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確不是蘇富貴和楊氏的兒子。雖然我姓蘇,可是此蘇非彼蘇。”


    蘇富貴幾次意欲打斷蘇誠誌的話,可是已經鐵了心的蘇誠誌有他的堅持,自然不會再輕易妥協,於是蘇誠誌就這樣告訴所有的人他並非蘇富貴和楊氏的兒子,也不是蘇家的人。


    蘇富貴見大勢已去,頹然跌坐在地上,蘇二誌趕緊伸手將他扶起來讓他在小馬紮上坐下。


    蘇誠誌的身世如何,蘇二誌是知道的,雖然他打心裏希望與蘇誠誌是親兄弟,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他沒臉打斷蘇誠誌對自己身世的敘述,隻是用懇求的目光看著蘇誠誌,希望蘇誠誌嘴下留情,多少給蘇富貴留點麵子。


    隻是蘇誠誌是被蘇雲英那個奸生子給徹底激怒了,既然老蘇家如此顛倒黑白,損及他親娘的名節,那他又何必再守那個諾言,到底是老蘇家先不義在先!


    原來蘇誠誌是蘇富貴親妹妹的兒子,也就是說蘇誠誌是蘇富貴的親外甥。


    蘇氏在北地也算是大族,隻不過蘇富貴爹娘這一支隻是蘇氏家族的一個旁支,依傍嫡支而生。


    蘇富貴的爹很能幹也很有眼光,追隨著嫡支長房長子走南闖北,在一雙兒女快成年的時候終於成了北地蘇家的大掌櫃,在北地的生意場上也算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


    隻可惜蘇富貴卻沒有他爹的那份精明能幹,年近三十卻碌碌無為,偏偏他卻心比天高還剛愎自用,先是與人做生意被騙了一大筆錢,後又被人拖進賭博的泥淖,短短幾日不但輸掉了他爹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家財,還從他爹管的店鋪裏賒欠了大筆資金,甚至還欠下了高利貸。


    麵對因蘇富貴的賒欠虧空的店鋪,麵對舉著利刃要斷蘇富貴手腳的高利貸,他的爹娘一夜愁白了頭。


    為了給蘇富貴還債,原本已有心上人的蘇嬌娘,也就蘇誠誌的親娘,不得不忍痛進了那位同樣姓蘇的知府大人的後院,給年近六旬的蘇知府為妾。


    蘇誠誌就是蘇嬌娘與蘇知府的兒子,是蘇嬌娘進蘇府以後兩年才拚死保下的兒子,卻在他出生剛剛五天的時候,北地發生了戰爭。


    蘇嬌娘雖然逃了出來,卻因為產後大出血死在逃難的途中,至於那位蘇知府據說在抗敵的過程中被敵人所殺。


    蘇誠誌是蘇嬌娘唯一的血脈,蘇富貴的爹娘將蘇誠誌交給剛剛失去第三子的楊氏,從此蘇誠誌成為蘇富貴和楊氏的“第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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