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房旁的周偉光雖然聽不到上麵說什麽,但算算時間,就覺得主體上的氣氛應該醞釀的差不多了。


    他身旁人已經任命的又扯著脖子嚷嚷著。


    “天哪,那人手上攥著的東西看著怎麽那麽奇怪?不是炸藥吧!”


    炸藥兩個字瞬間就在人群裏炸開。


    如同引爆了一般,讓原本就在張望的人群如潮水般湧到了工地上。


    工人實在太多,陸明磊就算是帶著隊員去勸誡疏導都無濟於事。


    人的心裏有時候會變得很奇怪,如果隻有一個人或是兩個人在這裏,別人告訴你前麵危險,你也許就避開了。


    但一群人全部湧過來,危險?這麽多人呢,怎麽能那麽湊齊的就落在自己的腦袋上?


    尤其國人還帶著劣性根,看熱鬧不嫌事大。


    別說拿著炸藥,就是有人想要表演跳樓都會在樓底下催一催,讓人家趕緊跳下來。


    這樣的畸形心態一直如種子般種在民眾心裏。


    稍稍給一點養分就會瞬間被催生,長出邪惡的枝芽,將心纏滿。


    有了前頭衝過去的一群人,後麵觀望的人群發現居然沒人管,也全部一股腦的衝了過去。


    周偉光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場景,終於到了最後一步。


    等田寶英鬧完,他們也可以功成身退。


    葉迴不知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態在爬著梯子。


    她知道田寶英的心裏對她有怨恨的成分存在。


    可她可憐又如何,難道就一定要他們為了她的我弱我有理來買單不成。


    她當年在徐家堡時餓的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還要忍受徐瘸子的非打即罵。


    她也才隻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那個時候為什麽沒人覺得她弱小可憐。


    為什麽沒人站出來拉她一把?


    過往的迴憶帶著窒息一般的酸澀,她穩了穩心神,爬完最後一層。


    “你找我什麽事?”


    清冷淡漠的語氣,平靜至極的麵容。


    田寶英就覺得她每次跟葉迴見麵時,她露出的都是這種高高在上的神色。


    這個樣子還真是讓她很想上前將她臉上的平靜扯碎。


    “你為什麽不肯幫我,哪怕你最終做不到,為什麽不肯給我一點希望?”


    “你都說我會做不到,我為什麽還要給你希望,你難道不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嗎?”


    葉迴依舊是那副讓田寶英欠抽的神色。


    梁雲在一旁就有些著急,忙過去想扯一下葉迴的衣擺,被她閃身躲了過去。


    “她現在的情緒太過激動,你不能這樣一再的刺激她。”


    “我不過是說幾句真話,不是真話這麽難以讓人接受吧。”


    葉迴雙手環胸,語氣中依舊帶著清冷。


    她這幅樣子讓梁雲恍惚間就覺得她跟紀凡居然很像。


    都那麽的……欠抽。


    “可我就是想要你幫我一把,你知道我的兩個兒子全都被他們抓走了。我都已經這麽可憐了,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田寶英忍不住又哭了出來,攥著炸藥的手都有些不穩。


    梁雲心裏一緊下意識的就想上前,接著就發現紀凡和葉迴誰都沒有動。


    “她手裏的炸藥很危險。”


    葉迴沒理會梁雲訕訕的自我解圍,隻淡淡的看著田寶英。


    “你覺得你弱你很可憐,這些就是你的資本,可以用來博同情是嗎?


    “隻要我們不肯幫你就是心地不好,就是逼你自尋死路是嗎?”


    葉迴的言語間終於帶了一點咄咄逼人的氣勢,站在她身旁的紀凡忍不住側頭看了她一眼。


    田寶英同樣訕訕,就覺得在葉迴的言語中,她像是一個卑鄙小人。


    “你明明應該選擇相信政府,選擇相信紀隊長的話,既然他們已經應下會去救援,你們安心的等就是了。


    “事有輕重緩急,這裏的事還沒了,他們自然是分不出太多人手。


    “原因和過程一早就已經告訴你,你也表示過理解。


    “你現在這樣抱著炸藥站在這裏算是什麽?


    “真是因為我不肯幫你,還是因為你耳根太軟,太容易被人煽動?”


    葉迴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連珠炮一般砸在田寶英的心裏。


    她訥訥的搖著頭,嘴裏不停的說著。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不相信,我就是,我就是……”


    她也不知自己想要表達什麽,隻崩潰的癱坐在那裏大哭。


    紀凡挑眉看向葉迴,不是上來做心理安撫,怎麽直接安撫成了崩潰?


    葉迴攤手,她就是實話實說而已。


    她怎麽知道田寶英心裏承受能力這麽差。


    因為上來前陸明磊有刻意提醒過,她已經很收斂了好嗎?


    如果現在攥著炸藥站在那裏的是紀凡,她一定什麽都不說。


    跟陸明磊請教完,上去就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引爆。


    炸死丫算了。


    田寶英癱坐在那裏,三觀重塑的過程是很艱難又很容易反複的。


    她像是想到什麽一滾又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就是想戴罪立功,我就是想讓你幫我戴罪立功,我的兩個孩子還小,他們不能沒有我。”


    葉迴瞬間一聲冷笑。


    先是埋怨他們不肯救她的孩子,現在又埋怨她不肯幫她戴罪立功。


    是她太貪心,還是在她的形容中自己太過冷血?


    “你要戴罪立功是你的事,為什麽我就一定要幫你?”


    “我……我自己做不到,我不能坐牢,不能坐牢。”


    田寶英搖晃著腦袋,突然又恨恨的看向葉迴。


    “說到底就是你太自私、太冷漠,根本不顧我和我家人的死活。”


    血口噴人一般的指責,但凡是換成一個尋常姑娘家,此時怕是已經要被她說的手足無措。


    就是梁雲這樣主修心理學的優秀畢業生,此時都已經被情緒帶動著,用指責的目光看著葉迴。


    葉迴淡淡的笑著,隻是唇角的笑格外涼薄。


    “你家人的死活我為什麽要顧著?這天底下的可憐人一塊磚頭扔下去也許能砸死一大片,難道隻要覺得他們可憐我就要出手相幫嗎?”


    她的前世裏一直都如同在泥潭中艱難的跋涉,就算到了陸家可以吃飽穿暖時,她依舊是個外人。


    唯一給過她溫暖的陸可心也在她十八歲那年消失。


    誰又想過幫一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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