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良一路開著歐陽淩菲的私家車,一路狂奔迴永泰市。


    走高速公路,不到兩小時就到了市區。羅子良先給自己的秘書孟恩龍打電話,訊問是怎麽一迴事?


    “羅市長,華開路多美超市門口發生了大規模的群體事件,韓市長在現場處置,您快過來……”孟恩龍的聲音都快被嘈雜聲掩沒了。


    聽到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羅子良的心也緊張了起來。作為地方官,怕就怕這種事情。很多地方官員,就因為對群體性事件處置不力,而被擼了。


    而群體性事件,又不好處理,是個很複雜的社會現象,它不是一個單一的問題,而是常年積累的社會矛盾的一次集中爆發。導火索也許隻是一起不起眼的意外,卻被一些有心人利用,鼓噪,引起很多不明真相的群眾圍觀,情況會越演越烈,有可能會失去控製。


    本來發生群體性事件,市委書記應該親臨現場指揮,但永泰市的市委書記張明光是從省城空降下來的,平時沒事的時候,周末他都迴省城家裏了。羅子良從秘書匯報的現場情況就證實了這一點。現場指揮的是韓市長。而韓市長和剛調任的市公安局長龐虎還不太熟悉,所以才把羅子良叫了迴來。


    不怪韓大德擔心,如果事件得不到有效控製,他這個代市長屁股還沒坐暖,就有可能到頭了。


    羅子良一路按響汽車喇叭,見縫插針向華開路駛去,他的不按規矩超車,引來了路上不少司車的咒罵聲。但他現在也顧不得了。越往前走,街上的行人越多,看樣子,極有可能去看熱鬧的。


    圍觀,是一個通病,也是一個國粹。


    圍觀也就罷了,但難免有一些不安份的人存在,在其中煽風點火,就會增加不確定的因素……


    華開路多美超市門口,現在人流如潮,大批武警特警手持盾牌、橡膠棍嚴陣以待,排成人牆,阻擋不斷往前擠的群眾!


    韓市長也很盡心盡力,在現場不斷勸說,滿頭大汗。可是,他的聲音都喊啞了,還是無濟於事。


    新任市公安局長龐虎此時臉色鐵青,他一邊保護著韓市長,幾次想命令警察暴力軀趕圍觀的人群,可都被韓市長攔了下來,這讓他一時無計可施。


    羅子良在很遠的地方就不得不停了車,一路擠進來,等他快擠到超市門口的時候,也從議論紛紛的群眾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


    原來,永泰市三中有一個初二女生,在多美超市買牙膏的時候,偷了超市兩個雞腿。超市工作人員發現後,把她扣留了下來,讓她通知家人來領。其間,譏諷、謾罵等事情難免會有。更沒想到的是,她家父親來了以後,也不注意教育方式,當眾就摔了這名學生兩個耳光!


    十幾歲的孩子,很自尊,很敏感,感情脆弱,經曆了這樣的事情,一時想不開,思想轉不過彎來,她離開超市以後,趁人不備,就從旁邊一幢大廈樓下跳了下來,摔在三樓平台上當場死亡……


    家屬悲痛之餘,在他人的慫恿下,也喪失了理智,把人抬到多美超市,口口聲聲要超市負責。但超市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自然不願意了,於是就報警。一來二去,事情就越鬧越大。


    家屬把死亡的學生擺在超市門口一角,幼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周圍散上紙錢,一個中年婦女哭得搶天搶地,一個中年大叔哭喪著臉,兩眼無神,看起來也挺令人揪心,讓人憐憫。


    不論何時何地,總有一些無恐天下不亂的人,在圍觀的時候,高叫著:“賠錢,讓超市老板賠錢,沒有百八十萬,不能放過他……”


    “對,一條人命,多金貴呀?幾十萬便宜他了,要罰得他傾家蕩產,賣褲衩……哈哈哈……”


    “超市老板再不同意,把他超市的東西拿出來抵賬!”


    “說得沒錯,拿東西,拿東西……”


    聽到這樣的話,一些貪圖小便宜的人都爭先恐後往超市裏擠,眼看一場趁亂明搶的事情就要發生!


    作為新任市公安局長,龐虎焦急萬分,他對韓大德說:“韓市長,采取行動吧?再猶豫的話,怕後果不堪設想……”


    龐虎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動用武力,讓特警武警用橡膠棍軀散不肯聽命令的人群,誰敢圍觀就打誰,還不行就抓。


    “還是等等吧,你這邊要是動手,矛盾可能會激化,後果才是不堪設想。”韓大德還是不同意。


    韓市長打電話給羅子良的時候,這個龐虎是知道的,也很不以為然,心裏想,羅子良來了又能怎麽樣?現在是夜晚,燈光不足,很多街頭的小混混夾在群眾中間,想趁火打劫,發泄著自己的不滿,這種情況,隻能動用武力,別無他途。但韓市長不同意他的主張,他也沒有辦法,隻能讓武警特警全力戒備。


    在這鬧哄哄的危急時刻,羅子良及時趕到了!


    他也來不及去跟韓市長等人打招唿,徑直來到死者身邊,蹲下身來,輕輕用手摸了摸那張蒼白無血的小臉,滿眼沉痛。他隨後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小女孩的臉上,伸手彎腰把她抱了起來,一邊溫柔地說:“小妹妹,我們迴家……”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死者家屬和圍觀的群眾一下子安靜了,都呆呆地看著這個出現在現場的男子,都忘記了吵鬧、起哄和哭泣。


    等羅子良完全把小女孩抱起來的時候,那個中年大叔才反應過來,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你是誰?為什麽要把我女兒抱走?”


    “我叫羅子良,市政府的副市長,你家的事情,我向你承諾,我一定處理好。如果你到時不滿意,可以抱著她到我辦公室裏去。”羅子良一本正經地說。


    “你……”中年大叔剛想拒絕。


    “姨夫,羅市長說到做到,我們迴去吧。”這時候,一個年輕小夥拉了拉那名中年大叔,這人正是以前在街上混的周誌榮,和羅子良打過不少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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