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毛老五說,那血豆腐已經放了好幾年了,眾人齊齊一愣。


    「毛老五小氣得要死,他要是說已經放了兩三年,那就應該是放了四五年了吧……」


    「放了四五年的血豆腐,怕是能成精了吧?」


    「胡說八道!什麽妖精鬼怪的那是四舊,呸呸呸!」


    「成精倒不至於啦,但放了四五年血豆腐,真是要吃死人嘍!」


    「龔鐵匠也是的,吃到味道不對就別吃了嘛,怎麽還吃咧……」


    「還不是捨不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方氏突然說道,「阿窈,咱們下山去,得去鐵匠屋裏看看。」


    奶奶的話,讓傅楚窈覺得深以為然。


    當然是要應該要去查看一下鐵匠家的屋子。


    而且,她怎麽隱約覺得……這個遊方醫生胡懷典,有點兒像是衝著她們祖孫倆來的?


    這時鐵匠老婆也反應過來了,「……對了那一掛血豆腐我沒炒完,還留了一半兒呢,就在我家廚房裏掛著!」


    既然這樣,眾人就決定一塊兒下山去鐵匠家看看。


    方氏拿出了一顆丸藥,教南瓜仔拿過去餵鐵匠吃下。


    跟著,人們把早上抬上山的那副打得歪歪斜斜的「棺材」給拆了,就留了一層板,眾人抬奄奄一息的龔鐵匠下了山。


    行至龔鐵匠屋裏時,周圍的鄉鄰們見龔鐵匠又活了……不由得十分驚奇,先是紛紛怪叫了起來、跑得遠遠的,然後一打聽……啊?原來龔鐵匠沒死啊!於是眾人便又遠遠地跟著大部隊來到了鐵匠家,直把他家給圍了個裏三層再外三層的!


    到了家,鐵匠老婆連她男人也顧不上了,急匆匆直奔廚房,去拿了一掛血豆腐出來。


    ——血豆腐其實就是臘腸的一種,跟肉餡的香腸一樣,也用豬大腸來當腸衣,但灌進腸衣裏的,是調了味的豬血和糯米飯。


    做血豆腐的過程跟做香腸一樣,灌好腸好在腸衣口裏紮緊了繩子,晾到半幹之後再用煙薰得幹幹的。吃的時候割一截下來,用辣椒或者醃菜一炒……既有臘肉的鮮香,成本又比臘肉低了許多。


    所以血豆腐是本地農家最受歡迎的食物了。


    隻是,眾人一看到鐵匠老婆手裏拎著的血豆腐,就「嗡」的一聲……像捅了馬蜂窩似的,議論紛紛了起來。


    眾人見鐵匠老婆拎了一副黑漆漆的東西出來了,不由得紛紛驚唿了起來——


    「哎喲這血豆腐都已經黑完了哪還能吃啊!」


    「嘿,明眼人都知道……這玩意兒吃了,肯定不死也脫層皮啊!」


    「毛老五是什麽人吶!連他自個兒都不吃的東西,還拿去送人,他想害死人嘛?」


    「也怪鐵匠貪心,這玩意兒不吃了也就不招罪了。」


    傅楚窈與方氏對視了一眼。


    「龔嬸子,你把這血豆腐給我看看。」傅楚窈說道。


    鐵匠老婆把這掛東西遞給了傅楚窈。


    方氏又問,「還有剩飯剩菜留下嗎?」


    鐵匠老婆道,「……沒有剩的,都餵了狗啦!」


    「那狗呢?」方氏追問。


    鐵匠老婆大喊了起來,「來旺!來旺?」


    見自家的狗久久不應,鐵匠老婆有些慌了,「難道我家的狗也死了?」


    這時,南瓜仔領著大黃狗上前去,讓大黃在鐵匠家的狗窩裏嗅了嗅……尤其讓大黃聞了一下狗窩前的那個狗碗。


    大黃開始滿地亂轉,還不停地嗅著地麵,慢慢慢慢地離開了鐵匠家。


    南瓜仔想要跟上大黃卻被方氏喝住了,隻有幾個好事的村民也跟了上去。


    而那一邊,傅楚窈則拿著那掛血豆腐,檢查了起來。


    有個自稱是龔鐵匠的堂嫂的婦女湊了過來,問傅楚窈道,「小妹子啊,鐵匠他……是不是吃了這血豆腐的原因,才差點兒死掉了的?他怎麽會嘔出那麽多蟲子來?是不是這血豆腐放太久,已經變成了蟲子窩?」


    傅楚窈皺眉道,「……這個不好說。」


    當然這龔家堂嬸所猜測,也不是不可能。


    但問題就是,要是鐵匠老婆用這血豆腐來炒菜的話,肯定需要把這血豆腐給切成片、再炒熟啊!如果血豆腐有問題,難道在切片和炒菜的時候,沒覺察麽?


    「來把刀,把這血豆腐切幾片下來我看看。」傅楚窈吩咐道。


    立刻有人去找了刀過來,幾下子就把那血豆腐給切開了。


    傅楚窈仔細地翻看著血豆腐裏的東西,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外。


    想了想,她又問了句,「狗盆子在哪兒呢?」


    有人引她去了鐵匠家的狗窩那兒。


    隻是,狗盆子大約已經鐵匠家的狗給舔得幹幹淨淨的……


    傅楚窈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


    ——鐵匠會嘔出那麽多的蟲子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但傅楚窈幾乎可以憑直覺斷定,這跟什麽苗疆蠱毒絕對絕對沒有關係。


    所以,為什麽呢?為什麽會這樣呢?


    傅楚窈突然轉頭問鐵匠老婆,「龔嬸子,這血豆腐一看就是發了黴的,你切的時候、炒的時候沒看到嗎?」


    鐵匠老婆抽泣道,「昨晚上我陪著當家的打鐵打到天黑才去做飯,灶房裏黑漆漆的我也沒看清,後來炒那血豆腐的時候是聞到味兒不對,我說不要了吧,當家的和老胡都叫我別扔、說可惜了!然後老胡上外頭去扯了點扣扣子迴來……說那玩意兒去腥又提味!」


    「我不是想著他是大夫嘛,他說這血豆腐能吃能吃的,而且他自己不也要吃嗎?然後他又說扣扣子能消炎提香啥的,我就聽了他的,把他摘下來的一小把扣扣子洗了洗,給放進鍋裏。」


    「那鍋血豆腐,放了扣扣子以後,確實香,蓋住了那黴味……可吃飯的時候,我嚐了一口還是覺得味道不對,我還讓他倆別吃!」


    「後來我們當家的就發了脾氣,把我給罵了出來……我坐在門口吃飯,就聽他倆在聊苗疆蠱毒啥啥啥的,怪滲人的……」鐵匠老婆慢吞吞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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