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傅楚窈起來的時候,院子裏靜悄悄的?


    奶奶不在、南瓜仔不在、就連大黃……也不在!


    她站在正屋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奶奶?」她喊了一聲。


    無人應答。


    她奔到了廚房裏。


    果然,方氏在廚房裏留了紙字條給她。


    ——早飯在鍋裏,我出診,南瓜仔下山買砂石去了,你別出門,看家學習,我們迴家吃午飯。


    趁著四下無人,傅楚窈忍不住扮了個鬼臉。


    啊啊啊啊啊!


    為什麽奶奶和南瓜仔起那麽早?


    這對比……感覺她好像豬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


    最近生產隊上忙完了春耕以後也沒啥活計可幹,就算有活幹,梁大壯也會優先讓男人們上工,這麽一來,村裏大多數的婦女都閑了下來。


    有些心思活泛的就悄悄上城裏或者鎮裏去找點兒臨時工幹幹;或者收點兒山貨什麽的,瞞著人去鎮上或城裏賣了……


    當然,做這些事,還得要藏著掖著的。


    傅楚窈揭開了鍋蓋,看到鍋裏溫著一碗稀粥,一個水煮雞蛋和兩個包裝素菜餡的餃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要說奶奶的生活習慣還真是,不管家裏窮還是富裕,於吃喝用度上,總是不肯將就的。


    家裏再沒吃的了,幹香菇泡發了跟青菜一塊切粒兒炒熟調味,再和一點兒麵粉做麵皮,素餡的餃子也要包上幾個……


    可別說,奶奶包的素餃子還挺好吃的。


    傅楚窈剛剛才吃完早飯,就聽到外頭院子裏有人在叫門。


    「方婆婆?傅小妹?有人在家嘛!」


    是個男的?


    傅楚窈連忙把碗筷收到了一邊,應了一聲,「……誰啊?」


    說著,她匆匆跑過去開了門。


    來人卻是陳建民,後頭還跟著他兒子陳二牛。


    父子倆各背了一個背簍,而且每人肩頭還扛著一袋……不知是米還是麵的。


    「你……建民叔?」傅楚窈有些驚詫。


    陳建民領著兒子進了院子,父子倆把扛著的米袋子給卸了下來,堆在了院子裏。


    「小妹啊,方婆婆不在家?」陳建民望了望傅家的院子。


    傅楚窈答道,「我奶奶出去了。」


    「那,這事兒我跟你說吧!」陳建民道,「……我覺得呢,南瓜仔這孩子啊,跟方婆婆比較投緣,我的想法呢,不如就讓南瓜仔給方婆婆當個學徒,小妹你看怎麽樣?」


    傅楚窈一聽,覺得這陳建民也是眼光很準——他怎麽就知道,確實南瓜仔很合奶奶的眼緣呢?


    可陳建民卻並不知道傅楚窈在想些什麽。


    他指著地上的那兩袋東西,以及他和陳二牛剛剛才卸下來的兩個背簍,說道,「這兩袋,一袋大米,五十斤;一袋是麵粉,三十斤。以及這倆背簍裏的,土豆二十斤、紅薯二十斤……這些,能充當南瓜仔半年的學費嗎?」


    傅楚窈眨了眨眼睛。


    呃……


    這個嘛,要收徒弟那也是奶奶收,學費什麽的……她也不知道夠不夠呀!


    陳建民見她半天不吭聲,也撓了撓頭。


    講真,這點兒東西他確實不好意思拿出手……南瓜仔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個月二十斤大米怕都不夠吃,方婆婆要是肯收這麽能吃的徒弟,怕是會吃虧……


    想了想,陳建民又道,「最近我分了家,手頭也緊。要不這樣吧,以後你們家的柴火我全包了!隔一天我送一次柴火過來……」


    「建民叔,這些你跟我奶奶談吧,我年紀小,這些我也不懂的。」傅楚窈打斷了他的話。


    陳建民爽快地說了聲,「成!那我們這就先走了……要不下午我再過來一趟,好好和方婆婆說說。」


    傅楚窈應了一聲,又問,「建民叔,你們……分家了啊?」


    陳建民苦笑,「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要害我,難道我還能讓他留在我身邊?分家了!昨天就分了……我把老大老二都分了出去,那個逆子沒要我的糧食,管我要了二百斤糧票就走了。現在這個小的跟著我,重新開始學做農活……」


    傅楚窈看了陳二牛一眼。


    陳二牛大約是剛才負了重物,現正眥牙裂嘴地揉著肩膀……


    傅楚窈想了想,又問陳建民,「那胡懷典……找到了嗎?」


    「他跑了!」陳建民平靜地說道,「……昨天六叔已經喊人去找他了,我們村的狗剩在張莊看到了他,想把他帶迴來……結果胡懷典一聽說是六叔和我讓把他帶迴去的,都已經走到了村子口了,還讓他給跑了!」


    傅楚窈皺起了眉頭。


    「這種會害人的大夫還是走了的好,反正現在有了方婆婆坐陣,這胡懷典他來不來我們也不在乎!」陳建民說道。


    傅楚窈打量了一番陳建民。


    老實講,以前她是很看不上這個漢子的……跟自己的兒子共一個女人!這種人能好到哪兒去?


    可是,就衝著陳建民對南瓜仔的照拂、以及他對花寡婦的寬容、對陳二牛的耐心、以及對……差點兒害死了他的胡懷典的不追究。


    這個漢子雖然看著糙、麵相也兇惡,但卻也有顆柔軟善良的心。


    「小妹,南瓜仔不在?他,他偷懶啊?」陳建民在這兒呆了好一會兒了,始終沒見到南瓜仔,便出聲詢問。


    傅楚窈老實說道,「奶奶讓他把雜物間收拾一下,以後當成診室來用呢!所以南瓜仔下山買砂子和石灰去了。」


    陳建民一愣,繼而喜道,「這可是件好事啊!這麽著吧,這泥水匠的活計,我也會!你跟南瓜仔說一聲,明天我去隊上請了假,也過來幫忙!」


    「不用不用了……」傅楚窈連忙推辭。


    陳建民道,「要的要的!小妹我們先走了,今天隊上還得上工呢!」


    說著,他就帶著兒子陳二牛走了。


    傅楚窈愣了一下,看看堆在地上的大米和麵粉,搖頭苦笑。


    ——這麽重啊,還是等南瓜仔迴來再說吧!


    她關上了院子門,迴屋裏看書學習去了。


    等到她看書看到累了,忍不住又想起了陳家的事,索性拿起了紙筆,又給老武寫了一封信。


    末了,她在信上寫道,「……所以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也未必為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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